步微月令所有水仙花全部出动,搜寻步青瓷。她自己却离开了盐山——那根衣带,显然是“离光青葵”所有。青瓷临死前,还提到东丘枢。东丘枢可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他跟“离光青葵”之间会有什么交集?
步微月只要稍稍一想,就觉得丹霞上神先前说的话确实有道理。这个贱婢的身份存疑。
思及此处,她直接去往魔族,打算拜访一下魔后。
魔族忘川,彼岸花长开不败。河流里紫气隐隐,不时可见魔鱼嬉戏。如今嘲风在穷桑督战,这里是乌玳防守。
步微月身为神族,本来是进不去的。但是魔族性情嗜血贪婪,没有什么是魔铢解决不了的。步微月对这些规则了若指掌,她花了大价钱,不仅进入魔界,还不费吹灰之力便混进了软禁魔后的不惑亭。
不惑亭依旧随水漂流,步微月却几乎认不出魔后英招!
只见她发髻蓬松、面容枯黄,眼神更是散乱无光。她倚坐亭中,衣角垂水,手里揉碎了一朵彼岸花,整个指尖都是斑驳的红色。
步微月暗自心惊——这才不过多少时日,英招居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样一个疯妇,真能帮到自己吗?
她心里这么想,人却已不由自主地踏入亭中。
“步微月见过魔后。”她恭敬地施礼,面前的魔后却毫无反应,只是喃喃自语:“顶云,你看,这忘川的花开得多好啊。”她又从岸边摘了一朵花,轻声说,“你说母后也会跟这些花一样,常开不败的。你看,这些花还开着。”
她已然神智不清,步微月在她面前跪坐下来,说:“顶云已经死了。”
她毫不留情,直戳英招的痛处,英招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步微月只好接着说:“你知道是谁杀了他,对吗?”
“是谁杀了他?”英招的双眼慢慢变红,仿佛被癫狂的杀气充斥,“嘲风,是那个来历不明的贱种!”
步微月心中略觉安慰——还有仇恨就好。只是……嘲风……有琴不是承认此事是他所为吗?英招为什么口口声声,直指凶手是嘲风?
步微月皱眉,试探般地问:“嘲风杀了顶云?魔后亲眼所见吗?”
英招一掌拍来,步微月侧身避开。她掌风穿过不惑亭,击起滔天巨浪:“是他杀了我的孩儿!”她字字喋血,步微月缓缓引诱:“可是现在,杀死他的仇人还好好地活着,魔后却已萎顿至此。魔后可知道吗,嘲风已经将杀害顶云的罪名干干净净地推给了玄商君。只怕要不了几日,他就会成为魔族储君了。”
“推给玄商君?”魔后的眼神里终于有了几分清明。
步微月说:“正是。如今他打着替兄报仇的名义,正带兵攻打穷桑。这一战之后,恐怕……魔界就要易主了。他的母妃,也要母凭子贵,入主晨昏道了。”
她揣度着魔后的心思,她如此憎恨嘲风,肯定更恨嘲风的生母。
果然,她提到雪倾心,英招眼睛里都要滴出毒液来。
“那贱人休想!”魔后猛地站起身来,却一阵头昏眼花,差点跌落忘川。
步微月忙扶住她,说:“娘娘忧思悲痛过度,恐怕是伤了元神。”她扶着英招坐下,说,“此时此刻,悲伤无济于事。仇人尚且志得意满,娘娘岂能自哀自怜?”
她想了想,有意将祸水引向离光氏送入魔族的那位公主,说:“还有,离光氏原本准备嫁入魔族的那位公主,如今……恐怕也要归嘲风所有了。”
她有意探听英招的反应,果然,英招一听到这个人,立刻咬牙切齿:“这个贱婢,她本就是嘲风举荐,恐怕与他早有私情。可怜我的顶云,一派天真,竟不明不白被贼人所害……”
她眼泪滚落,粒粒如珠。步微月对她的悲伤,自然是无动于衷。
——这样愚蠢,活该晚景凄凉。
她此来可不是安慰英招,她有心再打听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说:“顶云殿下的死因,娘娘真的毫不知情?”
英招说:“烛九阴与吾儿一同遇袭,他中毒后赶回,亲口告诉我,顶云是被嘲风所杀。他还说……”
英招愣住,步微月忙问:“他还说什么?”
魔后想了很久,整个人如醍醐灌顶。
她一字一字回忆着烛九阴的话:“他说,魔族这个凡人公主是假的!这个所谓的夜昙公主,其实是本应嫁往天界神族的离光青葵!”这些日子,她沉湎悲伤,烛九阴临死之前的话,她也没能细想。今日突然想起,心中震动。
“雪倾心和她那个贱种,早就想害死顶云,图谋大位了!”英招呼吸渐渐急促。步微月简直要笑出声来——有琴,你看,就连天也助我!
她轻声说:“我若是娘娘,绝不会坐以待毙。谁毁了我的希望,我便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英招右手紧紧握住不惑亭的栏杆,她的指甲断裂,指尖浸血。似乎直到这一刻,她才仔细打量步微月:“你是何人?”
步微月缓缓退后两步,飘飘下拜:“神族水仙花殿步微月,愿倾尽全力,助娘娘报仇雪恨。”
英招的声音沙哑,她清醒之后,可也不糊涂,问:“你所求为何?”
步微月眼里也燃起了一簇火:“少典有琴。”
四个字,告知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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