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魔兵都一脸严肃,青葵小心求证:“这里是……缠魂窟?”
待鞭炮放完,有魔兵奉上汗巾:“请公主擦手。”
青葵莫名其妙地擦了手,又有魔兵上前,用薰香将她四周都薰了薰。这才有魔兵上前,推开房门。
房中,长毛地毯如雪一般柔软,踩上去却十分清凉。里面最显眼的,莫过于墙上的一副飞天壁画。画师很费了些心思,画上施了些法术,飞仙含笑,不时变换舞姿,灵动无比。
一方琴台摆放在壁画前,上面古琴一看就知道非是凡品。
左边厢房牙床嵌玉,雕龙绘凤。纱帐如烟霞,重重垂落。青铜的灯台足有一人高,左右排开,其上夜明珠清晰可见。
旁边妆台、铜镜更是一应俱全。
青葵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不一会儿,就有魔兵捧着新鲜瓜果、糕饼点心上来,摆了满满一桌。青葵还没坐下,这些魔兵呈上一本厚厚的人间食谱:“请公主点菜。”
青葵遇事,一向沉着。然而就算是这么沉着的人,也开始忐忑不安。尤其是接过这本食谱之后!!
这本食谱,基本囊括了所有凡人能吃的东西!!
青葵看他们一脸严肃,内心慢慢惊惶——不是关押吗?我是不是疯了?!她问:“这里面的吃食……缠魂窟都有?”
魔兵比她更害怕,颤颤兢兢地磕头:“有!请公主尽管吩咐!”
青葵问:“你在害怕什么?”该害怕的是我好吗?!
魔兵都快哭了:“回公主,属下……属下不怕……不怕。”
缠魂洞外,无数银甲魔族隐在暗处,不时还低声说话。
银甲魔甲:“仔细看着,殿下吩咐了,谁敢对公主有半点不敬,立刻砍了谁的头。一个头提回去可以换一百魔铢。”
银甲魔乙:“快听仔细了,多砍几个脑袋回去!不然我们这么多兄弟,怎么分?!”
银甲魔丙:“刚才那个家伙对公主说不怕的时候,最后两个字突然加大音量,算不算惊吓到公主?”
缠魂洞的看守想哭。
斥候营。
谷海潮一脸严肃:“如你所料,人已经送过去了,魔族几乎全部丹药都被收缴。但相柳大祭司、乌玳和迦楼罗这些人,还是颇为不平,暗中都在打听公主的情况。”
嘲风手里握着一个通透的小玉瓶,说:“把这些人都拢络一下。”
谷海潮说:“你在公然挑衅整个魔族。”
嘲风仰起头,将小玉瓶中的药水一饮而尽:“我知道。”
那瓶中不知是何药水,刚一入喉,便将他喉间的肌肤皆腐蚀出淡淡焦痕。嘲风慢慢咬牙,忍着这蚀骨之痛。谷海潮看不过去,扶着他到椅子上坐下。
“要水吗?”他倒了水递过去。嘲风摇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月窝村。
石屋依旧。夜昙从绣娘那儿取了手套和鞋子,一路跑回去,一眼就看见石屋门口的石桌石椅。
桌前站着一个劲装男子,男子手里高举一坛酒,说:“今献上美酒,恳请先生出山,杀一个人。”
夜昙停下脚步,石屋里,少典辣目的声音远远传来:“滚。”
外面男子一愣,显然他不是第一次来找少典辣目,但却是第一次被拒绝。他问:“难道先生近日已经不喜欢这九丹金液了吗?”
石屋里,少典辣目没有出来,却一团火球自屋里飞出来。
“莫挡路。”他的声音满是不耐烦,“阻了我等的人。”
他说他在等人。夜昙莫名其妙的便是心里一甜,脚步如风一般轻快:“少典辣目!”
门口的男子好不容易才拍灭身上的火,他率先看过来,但几乎是瞬间,少典有琴如一阵狂风,已经刮到了夜昙面前。他的红发依旧张狂而热烈,白衣上金红的纹路隐隐流光。他伸出手,却在将要碰到夜昙时骤然收回。于是一双手不知如何安放。
夜昙发现自己看见他竟然也是高兴的,她递上手套和鞋子:“来,把手套戴上,鞋子也穿上。”
少典辣目顺从地接过手套戴好,然后弯腰穿鞋。夜昙的目光,便同他身后的人对上。那人也在打量夜昙,不怀好意的模样。
夜昙皱眉,问:“他是谁?”
少典辣目右手一抬,一团火球掷过去。那人飞快地就滚了。少典辣目戴上了天光绫所制的手套,夜昙一脸期待:“应该可以了,你试试?”
少典辣目摊开双手,认真打量。夜昙随手摘下自己的头花,放到他掌心。
果然,那头花毫无烧焦的迹象。
少典辣目将头花重新簪回她发间,夜昙拉着他的手:“来来!”
她把少典辣目拉到远处,泥土里,一株茉莉花顽强盛开。夜昙拉着少典辣目的手,去触摸那花瓣:“你看你看!是不是可以随便摸了?”
少典辣目凝眸注视,洁白的茉莉在他一绫之隔的指间吐蕊,芳菲醉人。
——它没有枯萎。
夜昙得意洋洋:“以后呀,你想摸什么就可以摸什么了。”
“想摸什么就摸什么?”少典辣目问。
夜昙说:“对啊!不会再起火了。”刚说完,少典辣目的一双手就捧住了她的脸。夜昙抬起头,看见他双瞳明澈,几道火纹流转,如同秋水中飘零的丹枫。
夜昙扬起一个笑,问:“我美吗?”
少典辣目低低地道:“嗯。”
这个答案,是永远也不可能从少典有琴嘴里听到的。若是他在,必然又是一番讥讽。夜昙连台词都给他想好了——他无非就是清高孤傲地说:“红粉骷髅、白骨皮肉,着眼于表面者,无知且肤浅。”
哼!还是少典辣目可爱。
夜昙逗他,问:“我有多美?”
少典辣目思忖半晌,说:“我行走不便,未曾见过多少风景。但你笑靥是晴,愁眉如雨,像这人间四季。”
“怎么话这么甜,让我看看,是嘴抹了蜜吗?”夜昙伸出手去摸他的唇,不料他脸上也滚烫无比。她被烫得哎呀一声,手还没缩回呢,少典辣目便握住他的手腕,轻吹她的指尖。
其实他呼出的气息也滚烫无比,但夜昙没有缩回手。
他焦急的时候,眉心都皱成一团,很有些玄商君的影子。但却比玄商君真实得多,玄商君拒绝人于千里,而他就在眼前。
触手可及。
“疼吗?”他问。
其实这一点点烫伤,是什么事都没有的。但面前有人上心挂怀的时候,总让人忍不住想要哼唧一阵。夜昙说:“疼。”
少典辣目于是一脸焦急,道:“在这等我,我去给你找药。”
他转身离开,如同一阵暖风。蛮蛮气得:“你作不作?就这么一点烫伤,至于让他找药吗?”
夜昙说:“所以说,你一只鸟是不会懂什么叫撒娇的。”
蛮蛮摇头晃脑:“我蛮蛮当然是懂什么叫撒娇,可我知道什么叫作精!你可别把自己搭进去。”
“哈!”夜昙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本公主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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