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终于恢复了平静,此时距离独孤怀恩被杀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由于北隋军队突袭并北,转移了唐朝的注意力,洛阳的压力也随之减轻,尽管唐朝还是要求王世充给一个明确说法,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威胁出兵,唐朝原本集结在潼关,准备大举进攻弘农郡的三万军队也调去了太原。
没有了军事压力,王世充也不再为独孤怀恩被杀一事烦恼,一个月后他下旨取消了令洛阳民众不断抗议的宵禁,洛阳城的夜晚再次恢复了莺歌燕舞,唐使被杀事件也渐渐被人们淡忘了。
这天晚上,在北市附近一家叫做‘安然居’的酒肆内,吕平再次见到了兵部职方司主事徐善明,他依旧和上次一样打扮,穿一件半旧的细麻长衫,头戴洗得发白的平巾,脚穿已经破裂的旧乌靴,腰中系一根不知用了多少年的革带,不过脸上的菜色已经消退了,略略有些丰润起来。
他自从得了吕平给的三百黄金后,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妻子和母亲不再给人洗衣了,家里的粮食也换成了小麦,不再吃豆饼,桌子上每隔三五天也能看见一点肉食,眼看快到深秋,家里也开始购置冬衣,不过徐善明自己还是非常小心谨慎,他只敢把真相告诉妻子,对父母则说他找到一份薪水不错的夜活,给人抄书赚钱。
不仅如此,他自己的衣服则一点不变,依旧穿得很落魄,生怕被人看出他有钱了。
徐善明不止一次想辞官回老家,但都被吕平制止,而且吕平给他承诺,将来隋朝攻灭洛阳,他一定会保举徐善明为兵部员外郎,这才稳住了徐善明,而且徐善明主动加入了洛阳情报署,正式成为吕平的一个秘密属下。
房间里,吕平关心地问道:“怎么样,这次大搜查没有出事吗?”
洛阳大搜查足足延续了十天,反反复复,仅吕平的两座店铺就被搜查了五次之多,也水中也搜查了,但没有发现藏匿在水中的首级木匣,严峻的形势迫使吕平最后不得不将独孤怀恩的首级彻底烧毁。
吕平也很担心徐善明,毕竟徐善明手中有数百两黄金,一旦被搜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徐善明连忙躬身道:“多谢将军关心,黄金我藏在夹墙内,搜查士兵见我家里太穷,又是朝廷官员,便没有仔细搜查,只是翻箱倒柜一番就走了。”
“这样最好,我就担心你们会出什么事。”
吕平想起一事,笑着取出一面铜牌递给了徐善明,“这是你的正式腰牌,由房军师签发,恭喜先生了。”
徐善明接过铜牌,上面刻着六十九号,他心中十分感概,自己终于成为北隋一份子了,真不知是该激动还是惶恐,但他心中还是有点不理解,自己算什么职务?
吕平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笑了笑道:“情报署属于军方,每个情报斥候在军方都会有相应的职务,你也一样,不过你应该是文职,暂时还没有定,我个人估计应该属于从事一级,只要你不断立功,就会升为参军从事,如果转为地方官,那至少也是大县县丞或者小县县令了。”
徐善明是看不到自己的前途才决定主动加入情报署,他知道隋军是论功行赏,对资历背景并不看重,对他这种出身贫寒的底层官员尤其有吸引力,听说能当县令,他顿时精神一振,连忙道:“将军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吕平沉吟一下道:“我还是需要三郡的布兵图。”
徐善明借口老家田宅卖了,手中有点小钱,便行贿了顶头上司杨主簿五十贯,他现在和主簿的关系十分融洽,杨主簿把什么事情都丢给他做,自己乐得清闲,这样便使徐善明接触到了更加机密的情报。
徐善明明白吕平的意思,连忙道:“上次三份地图可以继续使用,三郡驻兵之地没有变,只是王仁则率三万军进驻了淅阳郡,最新的驻兵地图五天前已经送到兵部,目前还在员外郎手中,一般要才十天后才会装档入库,如果运气好,三天后也能拿到了,但一般都要五天。”
吕平眉头一皱,竟然还要等五天,可前方急需啊!齐王殿下已经下达了命令,刘兰成就在等他的地图。
“为什么要这么久?”吕平不解地问道。
“员外郎必须要先复绘一份,其实是例行公事,最多一个时辰就可以绘制完了,但现在官员做事都很拖沓,不到拖到最后一天他们是不会动手。”
吕平顿时有点急了,又追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办法?”
徐善明笑了起来:“很巧,还真有一个办法,员外郎手下负责绘图的主事叫做周水根,与我是同乡,他妻子上个月在老家生了一个儿子,他急着要回家探亲,但正好遇到刺杀案,只准进城不准出城,好不容易熬得今天取消出城管制,他便要赶回去了,今天上午还问我能不能替他二十天,我说回去和主簿商量一下,既然将军急需那份地图,等会儿我就去找他,明天开始替他二十天,最迟明天晚上我就可以把地图给将军了。”
吕平大喜,“这件事若办妥,我记你一大功。”
徐善明担心周水根又去找别人帮忙,他便告辞匆匆去了,吕平望着他背影走远,心中开始考虑重新安插这个徐善明,他也知道,总是用收买的方式迟早会被人告发,最好还是用自己人,这个徐善明可惜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主事,如果他是员外郎,那自己想要的各种最新地图就不是问题了。
吕平觉得有必要和王世恽谈一谈,就说这个徐善明是自己表兄,相信王世恽会给自己这个面子
叶县军营内,刘兰成正和李客师、张厉两名副将商议新一次的行动计划。
他们在三天前接到了齐王令,要求风雷军尽快在淅阳郡再次袭击唐军船队,但刘兰成知道淅阳郡的驻军已经有了变化,王世充向淅阳郡增派了三万驻军,刘兰成急需得到最新的驻军地图。
但吕平的高效作风也着实令他惊讶,仅仅三天,吕平的地图也送到了军营内。
“原本的军队驻扎地没有变化,但新增的三万军队基本上都驻扎在丹水东岸!”
刘兰成指着桌上的地图对两名副将道:“我估计唐朝的船队不会再靠岸补给停泊了,如果袭击纤夫,船队一定会及时斩断纤绳,唯一的办法就是下水,直接上船控制住首船,两位觉得如何?”
三人相处已久,都彼此很了解了,李客仙笑道:“我觉得可行,但需要再补充一点,东岸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只能去西岸下手。”
新增的三万军基本上都部署在丹水东岸,西岸那边只有驻扎在南乡县的三千军队,机会很多,刘兰成指着地图上的丹水县北面道:“这里好像有一座新造的木桥,上次还没有,而且距离军营至少有十里,白天容易被发现,我们夜间可以利用这座桥跨过丹水。”
三人决定了方案后便再度率军出发了,他们有王世充兵部的驻军地图后便如虎添翼,这次他们走北面一条路,也同样远远避开了所有的驻兵之地,在丹水县北面三十里处接近了丹水。
夜幕降临时,斥候回来禀报,在丹水县以北十里处确实有一座新搭建的木桥,但两边并没有驻军。
三人一致认为,这一定是因为并州事件影响到了唐军的军队部署,导致唐军取消了攻打淅阳郡的计划,所以王仁则也停止了派军去西岸,这座刚刚搭建的木桥便失去了用武之地。
但这座木桥也给他们一个意外惊喜,桥墩占用了大部分河面,给船只通过的河道并不宽,而且必须紧靠西岸航行。
这样一来,他从西岸便直接杀上船只,根本就不需要下水抢夺首船,一千名士兵,每十名士兵负责夺取一艘船,就算对方来一百艘船也足够用了。
三更时分,一千隋军无声无息跨过了木桥,进入了丹水西岸的山林中隐藏起来,而与此同时,一支由五十艘平底船组成的船队满载着生铁从南面驶来,徐徐经过了南乡县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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