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这件事?”高烈看了一眼高慧问道。
高慧沉吟一下说:“我觉得这是张铉的一次试探。”
“此话何解?”
“张铉灭了多少乱匪,他从未追过穷寇,高士达也没有像张金称那样荼毒生灵,其实待民众甚厚,免去一切税赋,张铉却以作恶渤海郡来追索他,实在说不过去,如果高士达不是投奔我们,张铉会理睬他吗?我猜测他只是想看一看兄长的态度,如果兄长服软,他或许会暂时放一放河北,如果兄长决定不交人,那他就不可能安心南撤,河间之战势在必打。”
高烈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也认可小妹所说的试探,当然并不是说张铉会放过自己,高烈很清楚,就算张铉大军南撤,他也会利用窦建德来对付自己。
高烈并不怕窦建德,他只是害怕青州军,尤其现在他需要时间整合战俘,如果张铉真的肯撤军,他自然也不会在意一个高士达,就怕张铉得了高士达后还是不肯撤军,那时他就里外不是人了。
沉思良久,高烈缓缓道:“不管张铉是否承诺撤军,我们都必须主动出击,烦请小妹跑一趟瓦岗,让瓦岗军进攻青州,那时张铉就不得不撤军了。”
“那大哥是否还把高士达交给他?”
高烈点点头,“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
高烈随即找一名心腹,对他道:“速去请高士达来官衙议事,就说商议对付窦建德。”
手下转身便去了,高烈又写了一份手令,连同金令箭一起交给另一名心腹,嘱咐他道:“速去把信令交给穆将军,告诉他今晚包围高士达军营,一个都不能放走!”
高士达自从投奔了高烈后,所受待遇颇厚,不仅有单独的军营,高烈还给了他充足的粮食,甚至把小儿子也还给了他,不需要他为人质。
高士达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力量太弱,扣押人质没有意义,可就算是这样,高士达还是很感动。
黄昏时分,高士达正在军营内考虑如何扩张军队,他逃出南皮时只带了三千心腹之军,后来又陆陆续续逃来千余人,使他目前有四千余人,这点兵力还是太少,要想让高烈重视自己,至少要一万人以上。
可扩军就需要钱粮,自己去哪里找这么多钱粮呢?高士达心中一阵苦恼。
就在这时,有士兵禀报,“高会主派人来请大王!”
高士达走出大帐,高烈的手下躬身道:“会主请将军前去商议军务!”
“会主有说是什么事吗?”
“好像是关于对付窦建德之事。”
高士达怦然动心,窦建德现在只剩下三万人,是一块很不错的肥肉,高烈岂能放过,他肯定要抢在隋军之前吞掉这块肥肉,说不定自己还能分一杯羹,那自己的军队也就能突破一万人了,简直是天遂人愿。
高士达欣喜万分,点点头笑道:“我这就去!”
他随即交代一下军务,便带着十几名亲兵骑马向城内奔去,不多时,高士达来到了郡衙前,这里也是高烈的官衙,已经有高烈的从事在等待高士达了,从事上前牵住缰绳笑道:“会主已等候多时,将军请吧!”
高士达翻身下马,回头吩咐亲兵道:“不准惹事生非,就在这里等候,我很快就回来。”
他这才快步走进大门,一名管事出来热情地招呼高士达手下,“去府内休息等候吧!如果没有用饭,厨下还有饭菜,有大块烧肉,好像还有点酒,总之不会亏待各位兄弟。”
高士达的亲兵听说有酒有肉,又不用惹是生非,谁不动心,纷纷跟着从事去了厨房,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菜什么酒那就不用说了。
且说高士达跟随从事来到了客堂,从事拱手笑道:“将军稍坐,我就去通知会主!”
从事快步向院外走去,刚走到院门口,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只杯子猛地向地上砸去,只听‘砰!’一声脆响,杯子被砸得粉碎,高士达一愣,就在这时,从两边厢房内涌出了数十名刀斧手,一起向他杀来,这时院门已关闭,隐隐只听高士达大吼几声,随即一声惨叫,再也没有了生息。
可怜高士达如果不是投奔高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投奔了高烈,却最终成了交易品,包括他的两个儿子和数千心腹士兵,也几乎死伤殆尽,三天后,高士达的人头便出现在张铉的桌上。
青州军主力随即开始南撤,从黄河北岸上船,大军返回了北海郡
就在河北局势发生巨变的同时,并州李渊以‘清君侧,诛奸佞’为借口,大军迅速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各郡文武官员纷纷开城投降,而李建成从长平郡配合父亲李渊南下,攻占了长平和上党两郡,并在临汾郡和父亲的军队汇合,三天后,大军过了绛郡,杀进了河东郡,兵指关中。
此时李渊收编各郡郡兵,军队总人数已超过八万,他封四子李元吉为镇北将军,率军两万留守太原。
封次子李世民为敦煌公、西领军大都督,率军两万为右路军;封长子李建成为河内公、东领军大都督,同样率两万军为左路军。
李渊亲率两万大军,自封为大将军,仅仅一个月时间便占据了除定襄、马邑、雁门和娄烦等四郡以外的并州所有郡县,震惊天下。
与此同时,瓦岗军也横扫中原,兵力迅速扩张到二十五万,占据了北抵黄河,南至江淮的大片土地,彻底截断了江都和洛阳之间的联系。
不仅是李渊和瓦岗军,天下各地郡兵郎将也纷纷自立反隋,刘武周在马邑郡,薛举在陇西郡,李轨在武威郡,梁师都在灵武郡。
与此同时,南方萧铣在岳阳郡,林士弘在鄱阳郡,孟海公在余杭郡、沈法兴在吴郡和宣城郡,他们各自占郡为王,拥有兵力数万到十几万,大隋天下烽烟四起,大隋朝廷岌岌可危。
华灯初上,长安窦府前,独孤顺的马车缓缓停下,等候在门口的窦轨连忙迎了上来,“小侄参见世伯!”
独孤顺走出马车歉然道:“不好意思,出门晚了一步,让你们久等了。”
“无妨,世伯请随我来。”
独孤顺点点头,跟随窦轨向府中走去,来到外书房院门前,窦威已等候多时,他笑着抱拳道:“哪阵香风把兄长给吹来了?”
“贤弟说笑了,现在天下都是火风,哪有什么香风?”
“呵呵!兄长请进屋再说。”
两人走进书房分宾主落座,一名侍女给他们上了茶,窦威深深看了独孤顺一眼,笑道:“兄长似乎有心事?”
独孤顺默默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道:“不瞒贤弟说,我的压力很大!”
“是元家给兄长的压力吧!”窦威忍不住冷笑一声道。
独孤顺确实有口难言,本来元家原定秋天在弘化郡起兵,八千多名庄丁已陆续送去了弘化郡的庄园内,兵甲武器都已准确齐全,就等江都政变,因为江都政变的主策划人是元敏,如果一旦元家起兵,势必会牵连到元敏,影响政变大计。
可现在李渊起兵势如破竹,前锋已杀到河东郡,如果元家再不起兵,恐怕关陇贵族都会转而支持李渊,使元家彻底失去重建魏朝的机会。
所以元家不断向独孤顺施压,要求他制止李渊进入关中,但独孤顺已经无法和李渊联系,他只能来求窦威,现在只有窦威才能影响李渊。
“贤弟,元家迟迟没有起兵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如果元家起兵,江都那边计划就会失败,贤弟应该明白这一点。”
“兄长当我真不知情?”
窦威冷笑一声,“元家是否起兵和江都何干,元敏完全可以藏匿起来,在背后策划,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必要留恋中书舍人之位吗?借口罢了。”
说到这,窦威眼睛一挑,目光锐利地注视着独孤顺,“元家迟迟没有起兵,完全是他们自身的责任,他们将武川会存储在弘化郡的数万石粮食私下变卖,原本想秋收后补上粮食缺口,但计划不如变化,现在李渊已经起兵,他们却拿不出粮食,这才是他们起兵计划不能实施的原因,难道兄长要否认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