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也派人来问过平平和乐乐,倒不是怀疑他们把人家儿子拐了,只是单纯来问一问那天是否有异常,卫象有说过什么。
当时还是何子佩带他们见的人,如今还记忆深刻,两个孩子唉声叹气的说“象哥儿哭得很伤心,说他舅舅也不疼他了,我们见他实在伤心就不好多留,怎么,他现在还伤心吗?”
卫家当然不会说卫象丢了,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声,平平还叮嘱他们一定要多关心关心象哥儿,他受了重视,感受到疼爱就不会伤心了。
卫家的管事强笑一声应了,自回去禀报。因为俩孩子的表现,谁都没怀疑他们。
卫象就跟人间消失一样不见了。平日里卫驰很少见这个孙子,感情也不深,但再怎么着那也是自己的孙子,还是嫡孙,要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他一心疼便生气,自然就把气撒在儿子卫丕身上,觉得要不是他不关心孩子,偏心太过,卫象怎么可能离家出走?
是的,卫家最后还是将卫象的消失定性为离家出走。
不然,深宅大院的,谁能悄无声息的绑走他?只能是他自己往外走,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躲过这么多道门的婆子和小厮。
卫丕也是急得五内俱焚,他是想教训他儿子,毕竟他给他大舅子写那样的信,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虐待他呢。
除了他大哥,他就没见过这么坑爹的儿子,为了不让他儿子跟他大哥卫丛一样长大后专门坑爹,他决定从小教起,可他还没来得及教呢,儿子就消失了。
这时候卫丕也不由反省起自己来,难道他真的不知不觉中虐待了儿子,或是欧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虐待儿子了?她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淡然都是假的?
甭管他心中有多少疑问,当务之急是找到儿子,卫象可只有五岁多,不说外面的人贩子,就是饿都能把人给饿死。
所以卫家开始满京城的找人,但卫象早坐着马车离开京城一路往南去了。
平平和乐乐只说了自己知道的部分,卫大奶奶忍不住叹息一声,对何子佩和宝璐道:“师母,弟妹,你们一个深居简出,一个少与圈子里的人交往,卫府的事你们只看到了表面,实不知里面有多复杂。”
她低头看了一眼俩孩子,低声道:“要说我那二弟妹虐待象哥儿却还不至于,但要说她没责任她也走不脱,这事……唉,说来说去还是后母难为,以后有了闺女千万不要嫁给人做继室,真是亲不是,疏也不是。平平和乐乐跟象哥儿交好,便知从象哥儿这里出发,以为我那二弟妹是恶继母,却不知这其中的事复杂着呢?”
卫丕是卫丛同父异母的弟弟,是继室所出,跟卫丛的关系不好,但要说有多大仇反倒不至于,因为卫丛一直把他爹和他祖父立为敌人,对比他小那么多的弟弟最多不喜欢,还不至于也设为敌人。
不过他弟弟运气不太好,要定亲时他爹被他大哥斗倒,他爹不仅被革职,他们卫府也被牵连得查出其他问题。
到最后他爹虽然没下狱,但家中也赔出去不少钱,最后他祖父还被气得躺在床上两月。他之前说好的亲事也吹了。
之前说亲时他是户部左侍郎的嫡次子,他祖父虽已致仕,但在朝中也还有一定的威望和人脉,因此他说的亲事不差,未来的岳父大人是四品知府。
可惜,他爹被革职了,卫家的名声还一落千丈。
他大哥倒是出头了,不仅从矿山里召回,还进了一个好部门,又是皇亲国戚,虽有个卫疯子的外号在,但前程也不可限量。
而众所周知,他大哥跟他祖父和父亲水火不容,于是他的亲事更艰难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娘就给他说了一门亲,江南皇商平家。平家也开始走下坡路,他们没有皇商的财富,却有商人的市侩和算计。
卫丕对这门亲事很不满意,可他还是慢慢的跟他媳妇培养出了一些感情,结果他媳妇就因为生孩子的问题,拖了两年就死了。
一年后他娶了书香之家的欧氏。欧氏的家境比平氏,但她从小识字,知书达理,跟卫丕很有共同话题。
于是他很快享受到了婚姻带来的幸福,大手一挥就把后宅的事都交给她来管了,包括他儿子卫象。
卫丛早在许多年前就跟他爹闹翻,带着他媳妇分家单过了。别看他是嫡长子,除了他娘留下的那些嫁妆,他一样东西都没拿就搬出去了。
也因此,他一年到头也不回卫府一趟也没人说他闲话,全京城人都知道他们父子关系不好,而圈子里的人也都隐约猜到他们父子关系为何不好,哪怕是心中不赞同的卫道士也说不出责备卫丛的话。
卫丛可以不在意,卫大奶奶却要为丈夫多考虑些,因此每逢佳节她就算不亲自上门也会备厚礼送上,尽量不让抓到丈夫的把柄。
也因此,她算是跟卫府来往比较多的人,跟欧氏也算合得来。
欧氏不算慈母,但绝对不是恶妇,她嫁入卫家时卫象才三岁,那时候孩子小,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
不论从理智上还是感情上她都很愿意跟卫象搞好关系,卫大奶奶自认还有两分看人的眼光,而最初欧氏和卫象相处得的确不错,为了能教养好她,欧氏没少从她这里取经。
那时卫象被养得很精致,被教得有礼貌,乖巧听话,卫府里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但卫象身边全是他先母留下的丫头婆子,似乎是为了不让孩子忘记他的亲生母亲,她们开始想尽办法阻止欧氏接近卫象,甚至不惜将卫象弄病嫁祸在欧氏身上。
与此同时,新主母和旧主母的心腹们也开始为后宅的各种差事和权利争斗起来。
欧氏的陪房依仗的自然是欧氏,而平氏留下的丫头婆子则紧紧地靠着三岁的卫象。
年幼的卫象就被人放在火上烤,平氏的人要争权,将卫象推在前面,却又不能善待他;而欧氏的陪房总是被干扰和找茬,不由恼羞成怒也开始针对卫象。
卫象开始记事,看到的就是继母的陪房各种欺负他,自然深恨欧氏,跟欧氏的关系更不好了。
卫大奶奶叹气道:“也不知道我那二叔跟平家有什么协议,按说既把后宅交给了欧氏,那欧氏就有权处理先太太留下来的人,可我那二叔总是从中阻拦,欧氏手脚受缚,或许也是被先太太的那些陪房惹恼了,竟然就放任不管了。”
“象哥儿是其中最无辜的,毕竟他才有五岁,偏这傻孩子还听信他身边那些嬷嬷的话,以为他舅舅是多好的人,很疼爱他呢,这才闹出这件事了。”卫大奶奶道:“平平和乐乐代寄出去的那封信被平舅舅拿做把柄,逼着我二叔给了许多的好处,这件事才算过。”
“也因此,府上的人都没想过孩子会在平舅舅的车队中,毕竟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疼爱象哥儿,又怎么会在拿了好处后还带走象哥儿?”
“他们又怕平家知道了象哥儿失踪的事再次找到借口狮子大开口,所以一直没通知他们,更没有派人去他们的车队中找,”卫大奶奶叹气道:“象哥儿那孩子就一直躺在箱子里,渴了就喝口冷茶水,饿了就啃两口点心,就这么在车里呆了一天一夜,还是因为人有三急才敲开箱子爬出来,车队的人这才知道的。”
那些茶水和点心是平平和乐乐随手从象哥儿房间里的桌上塞进去的,目的是让他躲久点。谁知道象哥儿躲得太久了,平舅舅早半天跟车队分道扬镳,带了两个随从拐道去别处做生意了。
平家的车队里做主的是一个管事。
那个管事看到送上门来的卫象不知该怎么处理,按说他应该把这位大少爷完好无损的送回卫家才对。
但他知道自家的主子,表少爷在他的手里说不定还能再做一门生意,要是就这样白白送回去,过后老爷不会夸他,说不定还会责罚他。
因此管事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把卫象给带上了,一边还让人去追平舅舅汇报此事。
平舅舅有些难找,于是等追去的家丁总算带回平舅舅的信件时,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他们都快回到京城了。
而京城里的卫府一片愁云惨淡,卫丕几乎已经认定他儿子死了,而且还是死都找不到尸首的那一种。
他又伤心又悲愤,最后与欧氏吵了一架,然后让人把伺候卫象的下人全绑了,一个不露的全部贬到庄子里干苦力。
他知道卫象的事瞒不住了,只能先下手把错推到平家身上,不然以平舅舅的秉性不知要从他这里收刮走多少东西才能满足。
等他把平氏留下来的人处理好,自认没有把柄留给平家抓住后才派人去江南报丧。然后不到半个月,去报丧的人把被死亡的卫象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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