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宝璐在睡梦中听到“咚咚咚”的跑步声,她蹙了蹙眉,翻身抱住身旁的热源,埋头继续睡。
但“咚咚咚”的声音不仅没有因此减小,反而更大声了。
顾景云拢着眉睁开眼睛,听到外面不绝于耳的敲门声,再看眼怀中几欲醒过来的妻子,眉头皱得更紧。
顾景云小心翼翼的将宝璐的手放到一边,起床穿上衣服出去开门。
门一打开,安安的小巴掌就打了个空,她抱着自己的小衣服,仰头对父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顾景云就知道,除了她,谁敢这时候瞧他们的门?
他蹲在闺女跟前,一脸严肃的问,“安安,凌晨扰人清梦是很不好的事情,你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吗?”
“爹爹,我听到鸡叫了,昨天晚上母亲不是说习武要勤奋,要跟祖逖一样吗?”
顾景云一脸木然的回望女儿,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她母亲给她讲闻鸡起舞这个故事的用意不是让她听到鸡鸣就起床练武。
所以女儿虽然可爱,但小孩子却是讨厌的,因为他们的理解能力有限,有些话他没法说,因为说了他们也听不懂,反而会教坏孩子。
要是别人家的孩子也就算了,听不懂是他们不够聪明,教坏也是他们理解能力不足,但眼前这个孩子是他的,他的!
顾景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将还着里衣的女儿抱进屋,虽然是炎夏,但更深露重,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顾景云将女儿放在外间的软榻上,板着她的小身子低声解释道:“安安,你母亲告诉你闻鸡起舞这个故事,是希望你知道习武很是辛苦,需要勤奋努力和坚持,你今天能那么早起床父亲很高兴,然而时机不对。”
安安见父亲如此严肃,也板起一张小脸,满脸迷茫的看着父亲,不知道为什么不对。
顾景云就慢慢与她解释道:“你现在还小,身体还没长好,最需要的是睡眠,别说你现在还不能习武,便是可以也不用那么早起床的。”
“不然,睡眠不足,以后你就长不高了,还会生病,那样习武的初衷不仅没达到,反而把自己的身体弄坏了,你觉得对吗?”
安安沉思了半响,最后摇头。
顾景云欣慰的摸着她的脑袋笑道:“乖,我们现在先好好睡觉,好好长大,等以后你可以开始习武了,我和你母亲会定好你起床的时辰的,你不用听到鸡叫就起来。”
安安有些不服气的问,“那为什么祖逖可以听到鸡叫就起床,难道他就不怕长不高吗?”
“因为他开始闻鸡起舞时便已经是少年,已经长高了。等你像他那么大时,你也可以听到鸡鸣便起床。”
他就不信她长大了还有如此志向和兴趣,说到底还是白天的时候给她睡太多了,所以现在才不困。
安安抱着希望而来,本来想叫母亲教她习武,然后她就能跟妞妞姑姑一样在飞上树,没想到竟然还不能习武。
她一脸失望的抱紧自己的小衣服,可怜巴巴的问道:“那爹爹,我能跟你和娘亲睡吗?”
“不行!”顾景云见闺女都要哭出声来,连忙放柔了声音哄道:“你母亲很容易被惊醒,一旦醒了就很难睡着了,安安也不希望母亲睡不好觉吧?这样,父亲带你回房,等你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不,”安安眼里溢满了泪水,委屈的道:“我就要跟你们睡,你们不爱我了吗?”
顾景云最后还是牵着女儿进了内室,他对安安竖起一根手指头,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上前将宝璐抱到里侧,从柜子里拿了一床新的毯子放在床上。
“安安,你睡在外面好不好,我怕把你把母亲吵醒。”
安安很想睡在中间,但踮起脚尖看了紧皱着眉头的母亲,勉为其难的点头应下了。
顾景云便微微松了一口气,挨着宝璐躺下后让女儿睡在外侧,他将她怀里抱着的衣服放到床头,低声道:“等天亮了再穿,先放在一旁吧。”
安安乖乖的把手放在肚子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爹爹,我睡不着怎么办?”
顾景云瞄向女儿的睡穴,手指痒了痒,最后还是没动手。而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哄道:“闭上眼睛,爹爹在这里拍着你。”
说罢轻轻地拍打她身上的毯子,温柔的看着她。
安安就不由张开嘴打了一个哈欠,眼皮有些沉重,在父亲轻柔且有节奏的拍打声中慢慢入睡。
顾景云的手一直不敢停下,直到听到她呼吸渐渐绵长而舒缓,这才收回手躺倒在枕头上。
他叹息一声,转身去看里侧的宝璐,一转身就对上宝璐清亮的眼睛。
他身子微顿,身手连着薄被一起抱住她,低声问道:“何时醒的?”
“你牵着安安进内室的时候。”所以她不敢动弹不敢睁眼睛。
顾景云眼中闪过笑意,还是第一次见宝璐被逼得如此狼狈。
他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低声笑问,“要起来了吗?”
黎宝璐觉得浑身酸疼,一点儿也不想动弹。
见妻子蹭蹭薄被,浑身懒洋洋的样子,顾景云也知道昨天晚上他闹得太过。
顾景云紧了紧手臂,凑到她耳边道:“那就多睡一会儿,她现在重新睡着肯定不会再早醒,何况中间还有我呢。”
黎宝璐磨蹭了一下还是道:“将我衣服拿来。”
顾景云吻了吻她的脸颊,抱着她厮磨了一阵才起身。
安安摊开手脚睡得沉沉的,小肚子一起一伏,微微张着小嘴巴,察觉到鼻子处有些痒,小手拍打了一下,“啪”的一声直接打在自己的小脸上,然后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翻个身又睡得香甜。
黎宝璐见女儿睡得这么香,微微一笑,总算是把作怪的手指拿开。
夫妻俩醒来也睡不着了,干脆一起到外间榻上躺着等天亮,在黑夜破晓,晨光即将洒满天地时,夫妻俩已经在花园里的假山上打坐,迎着朝阳吐纳,顾景云在太阳慢慢的浮现,呈现圆形后收势,转头看向一旁的宝璐。
宝璐还是闭着眼睛五心向上的打坐。
他和宝璐不一样,他的经脉容纳的真气有限,超过那个度了就容易损伤经脉,所以每日打坐的时间不会太久。
宝璐,顾景云看着在她头顶上隐隐浮现的雾气,微微一笑,她的内力似乎更上一层楼了。
顾景云跃下假山,脚步轻快的回去抱了他的琴来,今日心情好,不读书了。
待他重新回到花园,宝璐才刚刚收势,看到他抱了琴来便微微一笑,“你没帮我拿把剑来?”
顾景云就从琴上抽了一把剑丢给她,黎宝璐这才发现他怀中抱的琴不是常用的那把。
她微微挑眉,“哪来的?”
“东风从库房里找出来的,是上次师父和母亲成亲那群江湖人送的。”顾景云抚摸了一下琴身,笑道:“我那把琴弦断了一根,东风要拿去修,便从库房里给我重新找了一把,我一摸这琴就觉得不对,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机关打开匣子,从里面抽出这把剑来,你看如何?”
黎宝璐挽乐了个剑花,颔首笑道:“不错。”
顾景云一笑,“那以后我们出门便用它吧,琴剑合一倒省得累赘了。”
黎宝璐微微一笑,提着剑纵身跃下假山,在花园里的空地上练起来,以作对他的回答。
红桃才把青菱从床上拉起来便听到花园里的琴声,回头见妹妹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便伸手拧了她一下。
青菱跳起来,“姐姐你干嘛?”
红桃点着她的额头道:“干嘛,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睡,还不赶紧起床洗漱去厨房打热水,一会儿老爷太太们回来了要沐浴的。”
“时辰还早呢,老爷太太最少要练三刻钟……”
“你怎么这么懒了,赶紧起床去干活儿,一会儿小姐醒了要出去玩,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你磨蹭。”
青菱嘟着嘴起床,嘀咕道:“还是端午假期呢,老爷和太太肯定随身带着小姐,哪里用我带着玩?”
话是那么说,青菱还是认命的起床。
她这边刚收拾好,花园里的琴声就停了,青菱不敢再耽误,连忙小跑着到厨房打热水。
等她把盥洗室里的大浴桶和水盆都放满水,顾景云和黎宝璐才相携着捧着一把花回来。
黎宝璐把花交给红桃,笑道:“找两个瓶子插上,卧室和书房各放一瓶。”
红桃笑着应下,扫了青菱一眼笑道:“太太,热水都备好了,您是不是要去沐浴。”
黎宝璐“嗯”了一声,让红桃和青菱退下了。
顾景云就从身后抱住她,含笑道:“我也出了一身的汗,我陪你一起?”
“不行,”黎宝璐横了他一眼道:“安安还在屋里呢。”
“隔着远的呢,”顾景云含着她的耳垂笑道:“我们动作轻些。”
黎宝璐就给了他一肘子,抱过要换洗的衣服就进盥洗室将门关起来。
顾景云只能幽幽地一叹,惋惜的坐到榻上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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