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宝璐上完上午的课便离开书院去了秦府,刚好碰上何子佩送客出门。
秦信芳现是内阁阁老,又很得新帝看重,所以日常有不少人上门求见。
何子佩不会全部都见,但也不会全都拒见,有些人是不得不见。因为就算秦信芳修炼成仙,在官场上混,他也得要人脉。
指望一心放在教育事业上的顾景云和黎宝璐是不可能了。
看到黎宝璐进门,何子佩便朝她招手道:“来得正好,快来见过欧阳老夫人。”
欧阳老夫人笑眯眯的看向黎宝璐,欣慰的对何子佩道:“秦夫人好福气,老身早听说黎先生是秦夫人一手教导出来的,如今黎先生在清溪书院很有威望呢。”
“哪里,不过是小孩志气高,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成与不成还要看将来的结果呢。”
“怎会不成,老身的孙女便在黎先生门下读书,只是入学两个月就已经进益不少,可见这女学还是应该开的。”欧阳老夫人看向黎宝璐笑道:“这件事也是黎先生的功劳呢。”
黎宝璐浅笑着行礼道:“见过欧阳老夫人,只要大家不觉得是宝璐胡闹,知道是利在千秋的好事就行,宝璐可不敢论功牢。”
欧阳老夫人笑容一滞,何子佩就笑着点她的额头道:“又调皮了,只听人夸,没见过自个这么夸自个的。让老夫人见笑了,”何子佩转头和欧阳老夫人笑道:“这孩子一旦到了跟前就容易娇气,没大没小起来。”
黎宝璐就吐吐舌头,娇俏的去抱何子佩的手臂,撒娇道:“舅母又拆我的台。”
欧阳老夫人笑道:“那是黎先生不把秦夫人当外人呢。”
何子佩只是笑笑,拍掉黎宝璐的小手道:“老夫人,我送您出去吧,可不能让这猴孩子耽误了您时间。”
欧阳老夫人微微点头,转身朝她家的马车走去,黎宝璐毕恭毕敬的敛手站在后面,跟着一起送。
欧阳老夫人上了马车,门房的下人立即机灵的把才装上的门槛又拆下,让马车出去。
欧阳老夫人坐在马车里,她的大丫头微微撩开帘子往外看,就见何子佩正伸出手指点着黎宝璐的额头嗔道:“你呀!”
大丫头放下帘子,等马车出了秦府老远才低声道:“老夫人,看样子秦家跟聆圣街顾府的关系真的很好,刚才那位黎先生进门下人并不曾通报,她是直接驾了马车进门,当自个家一样的。”
欧阳老夫人闭目养神,幽幽地道:“毕竟是养了十多年的孩子,怎么会不亲近?何况秦家只有一个女儿,以后他们要依靠的也只有顾景云了。不过黎氏比我想象的还要小……”
秦府里,黎宝璐正扯了一根草拍打路边的花花草草,道:“舅母既然不喜欢她,何必要见她?”
何子佩好笑,“你就知道我不喜欢她了?”
“笑容可以骗人,但精气神不能骗人,”黎宝璐瞥过去一眼道:“您刚才的笑容可真假。”
“你这熊孩子,”何子佩忍不住伸手揍她,“这是应酬知道吗,你还当是在琼州,可以任你由着心意来?”
“哎呀呀,”黎宝璐摸着脑袋道:“我也没说任由心意来,只是觉得您既不喜欢她,何必单独见她,多找些人来,大家热热闹闹的坐一堆,也可以调节一下心情不是?您的身份辈分摆在那儿,满京城有哪位老夫人能爬到你头上?”
何子佩被她逗笑,笑过后才道:“欧阳老夫人的辈分还真的比我高,欧阳大人和你外祖是同科。”
何子佩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和她谈论更多,她不喜欢欧阳老夫人是个人感情,并不想就此影响黎宝璐,所以她转移开话题,笑问,“你难得在此时来看我,是有什么事吗?”
“还是舅母了解我,”黎宝璐抱着她的胳膊笑道:“我有一件大事要求舅母。”
“你没事也想不起来看我,”何子佩瞪了她一眼嗔道:“现在你们都长大了,哪里还记得我呀。”
“怎么会不记得,昨天晚上景云哥哥还说晚上要全家一起过来蹭饭吃呢,就怕您嫌麻烦。”黎宝璐抱着她的胳膊道。
何子佩忍不住笑,“又不用我做饭,我嫌弃你们做什么?”
“妞妞呢?”黎宝璐左右张望,见她来了那么久妞妞竟然还不跑出来。
何子佩就忍不住叹气,“今儿一早你师父就顶着她跑出去了,那孩子都被你师父娇惯坏了,天天都想着跑出去玩,一不如意就坐在地上哭,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坏习惯。我要教育她,话还未说出口就一帮人拦着,你舅舅心疼她,你师父心疼她,你婆婆也心疼她,合着就我一个恶人?”
黎宝璐哈哈大笑,抱着何子佩的胳膊笑道:“舅母别担心,我师父有分寸的,妞妞真要学坏,不用您开口我师父就会动手的,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就不用太在意,人无完人,让妞妞平安喜乐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是啊,要不然她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了,但恶人总要有人来做,不然那孩子肯定会心无顾忌,无法无天的。
“行了,我们不说那个小魔头了,你说有何事求我?”
黎宝璐就将赵宁的事说了,何子佩目光一亮,兴致勃勃的道:“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的确应该慎重,此事交给我吧,舅母一定给他们办好。”
何子佩在家都快闲得发霉了,秦信芳是纯臣,并不用结交太多人,而他们经历过流放,人情冷暖这些年来体会最深,值得来往的人毕竟是少数。
何况重回京城,不管是秦信芳还是何子佩对这方面都很看得开,也很随心所欲,除了部分人需要他们压制情绪去接待外,其余人见与不见都看心情。
所以何子佩一点儿也不忙,之前还要操心妞妞,但自从白一堂借口顾府要修缮,光明正大的跑到秦府来借住追求秦文茵后把妞妞也给接手了。
于是何子佩更闲了。
在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之时只有她闲着,这种体会可算不上好。
所以得知要请她帮忙准备赵宁的婚礼,何子佩想也不想就应下了。
对于赵宁这个徒孙,她还是很喜欢的,而且这是喜事,家里要是能办一场喜事也热闹不是?
何子佩问了黎宝璐想要的规模和她能给出的预算,思索片刻道:“这不难,难的是聘礼和嫁妆,那俩孩子在家里已经办过一场婚事,哪怕新郎不在家,聘礼和嫁妆也都是齐备的,那现在呢,这次再办还要不要聘礼,要不要嫁妆?总不能只抬着一顶花轿吧,那也太不成体统了。”
黎宝璐想了想便挥手道:“这个不打紧,丰厚的聘礼嫁妆我们置办不出,一般的却没困难。”
黎宝璐板着手指头道:“他们小两口起码还要在京城住三年,那院子里还缺许多的东西,趁此机会都买了吧。锅碗瓢盆桶这些都要新的,床也要打一张新的,被褥多准备几套,堆在柜子里总有用得着的时候,还有衣服首饰,这些都是实用的,除了这些日常的便是其他的摆设了,我也给他们准备一些,这样就有好几台了,再准备一些其他东西就差不多了。”
黎宝璐纠结的是迎亲路线,“花轿从我们家出,绕聆圣街一圈再回到我们家?”
何子佩扑哧一声笑开,“哪有这样自家嫁自家娶的?让新娘子住到我这儿来,成亲当日从秦府出嫁,既然决定要办,那自然要办得尽善尽美。”
黎宝璐本只想办一场婚礼,何子佩却请了媒婆从问名纳彩开始,不过是将时间缩短了,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办妥。
没办法,他们选了最近的吉日,十月十八,只有四十天的准备时间。
本来一套程序下来得要一年时间,硬是被何子佩缩短到了四十天。
因为黎宝璐要每天去上课,何子佩就拉着燕元娘和课比较少的秦文茵上街去准备聘礼和嫁妆,兴奋得连老公孩子都丢到了一边。
秦信芳在第三次独自一人孤坐饭桌用饭后实在是受不了了,半夜和何子佩诉苦道:“你也放些精力在我身上,不能一心只想着孩子们吧?”
“你觉得我们要不要给我们这边的故旧下帖子?宝璐说不用请太多人,但新娘子毕竟是从秦府出嫁,如果不请他们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可要是请了,他们跟子归又无亲无故,不是白占了人家便宜?以后子归他们还礼都不好还。”
等待安慰的秦信芳:……
何子佩久不见丈夫答话,不由回头戳他一指头,“问你话呢。”
秦信芳趴在床上道:“不用请吧,他们都成亲过了,这是补办婚礼,不算正式,孩子们私底下闹闹就行了,要是请了我们这边的人不免让人觉得孩子们大题小做。”
何子佩就犹豫,低声道:“可我觉得清和他想请。”
秦信芳蹙眉,“清和连这种事都管?他不是最烦琐事的吗?”
何子佩就意有所指的道:“对这件事他可比纯熙还要上心得多,这几日都跟在我身边帮忙,对婚礼的章程很感兴趣。你别忘了,当年清和与纯熙的婚礼也极简,当时因他们年纪小,又条件有限,我们连嫁衣都没给纯熙准备。”
秦信芳:“……所以那小子也想重办婚礼?”
何子佩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秦信芳就不由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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