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丹山村村民的帮助,众人不到申时(下午三点)就把这八里的雪铲掉了。
黎宝璐也反复检查过十六人硝制的毛皮,其中三个妇人和两个青年三个少年学得最快,他们硝制出来的毛皮虽然还达不到她的柔软度,但比之市场上的也不差多少了。
村民们激动起来,有了这门手艺,他们村的日子一定会好过许多。
现在他们村就积累了不少兔皮,要是都硝制好趁着天气寒冷卖出,说不定能赚不少钱。
有了钱再去买粮,说不定今年过年就不用吃掺了米的糠,而是直接吃粟米了。
村民们不由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闪闪发亮,又给黎宝璐磕了一个头才离开。
老村长也很感激他们,热情挽留道:“贵客们不如再多留一晚上,让我们好好招待招待。”
顾景云推辞道:“多谢老人家,只是我们时间紧凑,如今距离落日还有一两个时辰,不好浪费,以后若有机会再来拜会。”
老村长这才没有继续挽留。
顾景云就转身扶黎宝璐上车,接下来的路可有些难走,还是坐马车好。
白一堂和袁善亭等人却不再进车,而是骑马跟随,接下来的两里路雪不够厚,不用铲雪,但也不薄,所以马车会难行。
马车噶擦噶擦的压过雪,奋力碾压过去,黎宝璐将窗帘扯开,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清冽的寒风吹过,带着一股清香之气,黎宝璐体内真气一转,侧过身去挡住吹过来的风,看着顾景云泡茶。
“等到下一个城镇外面好好休整两日吧。”
“好。”
“我们只怕赶不回京城过年了,还得写封信给舅舅。”
“好。”
“还得给妞妞送些礼物,不然她要伤心坏了,来前明明答应了她过年一起玩儿的。”
“好。”
“然后把你打包送回京城,这么冷的天怎么还能叫你跟着我在外面跑呢?”
顾景云就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黎宝璐就摸摸鼻子,“好吧,你反应能力特别好,竟然没有顺势叫好。”
顾景云将茶递给她,又从一旁的暗格里取出几个竹筒,将泡好的茶倒进去,把竹筒塞好交给她。
黎宝璐就抱着竹筒探出车窗,冲跑到前面的师父和袁善亭等人挥手,“快来接茶。”
离他们最近的袁善亭就一扭马头转过身来,黎宝璐暗暗使劲儿将手中的竹筒抛出去,袁善亭一一接过,转而抛给白一堂,苏安简和侍卫长等人。
骑着马走在前面的人听到声音便回头吼一嗓子,“我也渴了,给我留一口。”
竹筒就这样一人传一人的往下扔,喝完了再传回来,顾景云继续盘腿在车上慢悠悠的泡茶。
坐在前面为他们驾车的二林有幸喝道了第一道热茶。
赵宁从后一辆车窗里探出头来,缩回去后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竹筒,果然在暗格里发现了一排。
他便也开始给茶炉里添些木炭,开始烧开水泡茶。之前他一直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做一个旁观者,但这几日同吃同住,患难与共,赵宁已从心里认同这些江湖人。
茶水从两辆马车里递出,等走过这最艰难的两里雪路,所有人都喝上了一口烫乎乎的热茶,然后车速开始加快,在太阳落山前找到了一个还算开阔的地方,大家有序的快速清理地面,寻找木柴,埋锅造饭,还有一队人跑到林子里寻找猎物,要是能打到各大家伙,今天晚上就能吃顿好的了。
过了雪地,侍卫长这才不再吝啬,将所有的食物平分下去,“今晚过后大家便分道扬镳,到底共患难一场,也不好叫大家空手上路,我手上的食物也不多了,大家将就一些,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就能敞开肚皮吃顿好的了。”
就有侠士盘着腿道:“谁说我们要分道扬镳了,我们还要跟着你们去蜀中见识一番凌天门的山门呢。”
这几日大家也和侍卫们混熟了,一点也不怕他们朝廷官员的身份了,玩笑和讽刺是一句接着一句的来。
“对,对,传说凌天门藏在巅峰之上,我们怎么也得去见识见识。而且白大侠清理门户也算一件盛事,我们怎么也要去见证见证。”
众侠士纷纷看向倒在地上面无血色的马一鸿和苗菁菁,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惩戒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大家怎么也不能错过。”
这三日来,不仅众侠士和众侍卫,便是顾景云和黎宝璐都亲自铲雪,只有马一鸿和苗菁菁,不论怎么威逼要求就是不动弹。
白一堂也不强求,他们不干活便饿着他们。
所以除了水,俩人已经三天没进食了,但众侠士对他们依然意见很大,凭什么他们累死累活的铲雪,俩人却可以安然的坐着享受他们的成果?
那弱公子顾景云还是个大官儿呢,不也拿起了木铲干活儿?
所以大家现在看俩人的目光都很不友善。
马一鸿和苗菁菁却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要死了,难道他们还要拿起木铲去帮他们打通死亡之路?
真是有够讽刺的。
俩人巴不得他们永远走不到蜀中呢。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受灾最严重的似乎就是他们走的那一段路了,出了那段官道后下面的路虽然也是大雪覆盖,但并不会这么严重。
一行人第二天下午便赶到了一个大城镇,顾景云和白一堂商量过后便让侍卫长废了郑家父子三人和郑奕的武功,把一堆人塞进了衙门,让当地县令判刑。
因为顾景云和侍卫长的身份,县令不敢徇私,忙将所有人都下大狱,审问过后再判刑。
而马一鸿和苗菁菁被他们带走了,他们俩是凌天门的人,虽然并未上凌天门的门谱,却是师祖亲自抚养教诲,整个江湖都认的,所以清理门户必须得他们凌天门来。
那些江湖侠士经历过一场雪灾,竟然就真的不想走了。
他们觉得他们吃了这么多苦,却没看到结果会亏死的,因此哪怕环境艰苦,众侠士也咬了牙带足了干粮跟着他们去蜀中。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尤其是冬天的蜀道更是艰难万分,等他们到雅州时已经临近小年,再过十六天就是除夕了。
但往常静谧安宁的雅州却喧闹不已,有许多江湖人已在他们之前赶到,各大门派均派了人来,就连武当华山和少林都派了人前来。
跟在白一堂他们后面的三四流侠士们瞪大了眼睛,看着白一堂的眼中含着忌惮和胆怯,他们没想到名门大派竟如此看重凌天门。
凌天门虽然出名,但不是只有一个弟子吗,一代一弟子,再出名实力也不会强到哪里去吧?
上次郑家堡那样热闹卑微的广散请帖,那些名门大派扫都不扫一眼,而现在白一堂连帖子都没下,只是江湖上有他回门派清理门户的风声便有这许多人来》
其实这些侠士误会了,少林等大门派派人过来是来观礼的,白一堂要金盆洗手,将凌天门掌门之位让与黎宝璐,以往凌天门掌门交接并不用江湖门派见证,只需前任掌门带着掌门各个门派跑一圈,打个招呼就行。顺便还能游山玩水。
但白一堂被流放十八年,加之大家也都听说他投靠了朝廷。众人并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会遵守旧例,加之也知道了凌天门是在雅州,大家便相约一起赶来。
既是来见礼,也是想问问他投靠朝廷的缘由。
毕竟江湖和朝廷虽有相交,却也一直分得很开,白一堂突然投靠朝廷让大家心中都有些不安。
所以等他们到雅州时才发现雅州突然多出了好多名门大派的江湖侠士。
华山派乃项飞宇带队,如今的华山掌门乃是项飞宇的大师兄,他的辈分也不低,带了一大堆徒子徒孙来给白一堂撑腰。
被派在城外看守的弟子一跑回来说白一堂进城了,项飞宇就急得从榻上蹦下来,胡乱套上鞋子就往外跑。
徒子徒孙们愣愣的看着一向温雅的师父(师叔师伯)师祖飞奔而出,立时懵在了原地。
这一幕正巧被嵩山的安吉看在眼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凝声从飞奔而出的项飞宇喊道:“项兄跑那么快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跑去见媳妇呢。”
项飞宇冷哼一声,理也不理他便飞奔而走,还没跑到城门口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端坐在白马上的白一堂,看着俊美如昔的好友,项飞宇眼一热。
白一堂眼一扫便看到了前面正站在路中间的项飞宇,上下一扫不由抽了抽眼角,此人浑身邋遢,裤腿还卷着一只,连鞋子都是反的。
白一堂很想直接扭过头去假装自己不识得此人,可惜项飞宇已经满眼热泪的飞奔上来,喊道:“白兄!”
人一近前,白一堂更是老脸一红,闭了闭眼才睁开严肃的道:“项兄许久不见,我都不认识你了。”
项飞宇一愣,他们是好基友啊,怎么能不认识呢?难道是白兄怪他没去琼州看他?
项飞宇着急起来,心中又愧又急,想着解释,白一堂就抽着眼角给他使眼色,“项兄似乎身体不适,不如先到马车上休息一二?”
袁善亭憋笑,忙帮腔道:“项前辈,后面有辆空的马车,您既然身体不适就先到车中休息片刻吧。”
白一堂已经直接把马丢给苏安简,拎着项飞宇就往钻进马车里了。
一进马车白一堂就伤眼的移开目光,挥手道:“赶紧把衣服穿好来,你好歹也是华山的师叔祖了,这么穿也不怕丢人。”
项飞宇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出来得太急,衣衫不整,连褒裤都露出了一角。
看着把头扭过一边的白一堂,项飞宇愕然,“脸红的不该是我吗,你这个大老粗何时也会介意这个了?”
白一堂就叹息,“换你跟一个有洁癖之人生活十年试试看,你也会有看不过这些毛病的,赶紧把衣服整理好来,免得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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