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九章遍地黄金
罗窦很贪。
占领钦州之后,他几乎是洗劫了钦州库府,却没有分出一文钱给他麾下的士卒。
其实,李言庆在山里第一次见到罗窦的时候,就看出这家伙的性子。
刻薄寡恩,贪得无厌。
那些黑俚人,对罗窦而言不过是敛财的工具。在十万大山那么艰苦的环境里,罗窦还能住的很舒适,而许多黑俚人,却只能居住于窝棚,或者山洞中苦苦支撑。
想要从他手中抠出肉来,就必须要付出更多代价。
不过对于李言庆来说,那些付出的代价,迟早都会被他收回。
眼下,对李言庆而言最重要的,是削弱罗窦的力量。如果能够把那些俚人转换成自己的人,哪怕罗窦成了俚王,又能如何?正如李世民所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罗窦失去了他赖以为生的部众,他还能翻腾出什么浪花?李言庆根本不怕!
按照言庆的计划,解决了宁长真之后,他要前往交趾,拜会高士廉。
但高履行给他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让李言庆不得不改变计划,决定先试探一下罗窦的口风。
于是在大战结束当晚,李言庆带着沈光,径自来到罗窦的住所。
罗窦大获全胜,正在营地里摆酒设宴,与他麾下各洞都老庆祝……听闻李言庆前来拜访,罗窦不禁有些奇怪。
正如李言庆所猜测的那样,罗窦如今志得意满。
宁长真一死,他就是粤西地区的王……至于那个从长安来的什么河南王,在他眼里,算得什么?
他也的确有这个资本骄狂,因为占领了钦州之后,他手中数十万俚人。而整个粤西才多少人?他罗窦可以说,已经成为粤西实力最为强大的一股力量。当然了,罗窦也不会狂妄到想要却接收交州和邕州。如果真惹怒了汉家郎,对他并没有好处。
罗窦的目标,就是做一个钦州王。
不过,李言庆这时候来,又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要去交州?
“让他进来!”
罗窦连起身相迎的意思都没有,大大拉拉坐在主位之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言庆就来到大帐。
这军帐里有几十个都老,见李言庆进来,纷纷起身。
“李王爷,快请坐!”
罗窦依旧没有起身,大大咧咧的招呼。
如果李言庆是个普通人,亦或者二人是私下里相见,他这种态度倒也算不得什么。
可李言庆代表的是李唐朝廷,罗窦如此做,可就有些不太妥当。
在座的几个都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虽然那表情稍纵即逝,却被李言庆看在眼里。
言庆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径自在席间落座。
“俚王,本王借花献佛,先敬俚王与诸位都老,恭喜诸位此次大获全胜。”
“哈哈,同贺!同贺!”
罗窦可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却不代表那些都老,也会如此。
李言庆彬彬有礼,举止文雅谈吐不俗,使得这些个都老们,也感觉颇有面子。
众人饮酒过后,罗窦问道:“李王爷不是要去交州,怎么来到我这里呢?”
他耐不住性子,竟率先发问。
李言庆笑笑,神色一肃,“俚王,诸位都老,宁长真虽死,可其子宁玄犹在。
我听人说,长真为虎,玄乃虎子……此人手下尚有不少人马!本王思来想去,觉得这宁玄定会成心腹大患。故而冒昧前来,打搅诸公雅兴,也是为了询问对策。”
罗窦说:“非是本王不愿出兵,实连番大战,孩儿们疲乏。
再者说了,那宁玄不是已经逃离钦州了吗?他若是回来,我定不饶他。可他若不回来……李王爷,你也知道,俚人有俚人的规矩。他逃出钦州,我实不好追击啊。”
宁玄逃往僚子部,位于云贵境内。
据说,宁长真和僚子部之间颇有联系,非常友好。
僚子部,顾名思义即为僚人。不过这些僚人,都是生僚,与岷蜀的僚人又不一样。
钦州境内,罗窦可以说一不二。
但若跨境追杀,就触犯了俚人的风俗……你越境出兵,就是对我僚子部开战。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先例。如果罗窦和僚子部关系密切,大可以通过赎买方式,将宁玄击杀;可他之前躲藏在山里,被宁长真打压还来不及,哪有机会和僚子部接触?
其余都老,也是纷纷点头。
李言庆见此,不免有些失望道:“如此,却平白损失许多财货。”
“李王爷,这追杀宁玄,怎么和财货扯上了关系?”
罗窦的耳朵很好,李言庆又是刻意这么说,顿时引起了他的兴趣。
“诸公有所不知,我听说僚子部因和真腊亲近,故而极为富庶……诸公也许还不知道,大业年间,真腊国发生叛乱。叛军通过僚子部购买军械,僚子部因而收获颇丰。
当时真腊国的国主,派遣使者扶南前往洛阳求援。
只因为正逢战乱,以至于未曾理会……我本打算,皆宁玄之事对僚子发动攻击,而后挥师南下进入真腊。呵呵,不过既然诸位为难,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吧。”
“真腊国,很富庶嘛?”
一个都老开口询问,正问出了罗窦想要询问的问题。
李言庆笑道:何止富庶……我听人说,真腊遍地黄金,钱粮广盛。真腊国主愿意用都城国库交换,据说里面……而且,真腊国向西,尚有天竺国。那里佛寺众多,用黄金铺地,连佛像都是纯金。只是苦于没有借口,我难以擅自发动战事。
据说真腊国的叛军已派遣使者前往长安,如果朝廷一旦接受他们的请降,再想开战,就没有借口了……只是,可惜了那许多钱帛财货,竟在光天化日下,受风吹雨打而不能为我所有。”
说着话,李言庆还露出遗憾之色。
罗窦的眼睛,顿时亮了!
“好了,交州的使者尚在等孤出发,我就不打搅各位了。”
李言庆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罗窦终于站起身来,“李王爷,何必这么急着走呢?”
“哦,实公务繁忙,不得不走啊……这样吧,俚王与诸位都老可径自返回钦州,有什么事情,待我回来再商议吧。”
罗窦那愿意李言庆就这么走了……
可言庆却执意要走,并再三保证,一俟交州事毕,他就立刻返回。
李言庆离开之后,罗窦等人再也没有了喝酒的性质。
那真腊国的国库,还有天竺国遍地的黄金,让他们感到心里面奇痒无比。偏偏李言庆只说了一半,更使得他们感觉难受。许久后,罗窦开口问道:“大家认为李王爷刚才说的事情,可是真的?”
“哦,真腊国叛乱,确有其事。
当时真腊国国主还从钦州借道,去的长安……至于天竺国遍地黄金,我也听人说过。
可是,这件事如果没有李王爷的支持,恐怕很难成行吧。”
“是啊,再说孩儿们刚得了个安身之处,就让他们出征……好像也说不过去吧。”
“俚王,我刚才看李王爷欲言又止,似乎已经想出了主意。
他这一去交州,万一在那边和别人商议,岂不是……我听说,那番禺的冯家似乎已决定归顺李王爷了。这么好的事情,断不能便宜了冯家。好歹咱们黑俚,可是帮过李王爷的大忙……要不然,咱们派个人追过去,找李王爷再问一问?”
黄金啊,黄金!
罗窦这时候,满脑子都变成了黄金。
“既然如此,就让林甦去吧。”
林甦,是黑俚都老之一,年纪也不算太大,头脑也非常灵活。
众都老闻听,齐声称赞。
于是罗窦立刻派人把林甦找来,命他前去追赶李言庆……
武德四年三月,京山隋军突然跨江出击。
李世民在荆门设下了埋伏,大败隋军……杜伏威在乱战之中,不知所踪,下落不明。
李世民趁机强渡江水,不成想迎接他的,只是一座空城。
房玄龄,在杜伏威过江出击之时,率部退出郢州,至安陆死守。李世民虽得了郢州,却未伤及房玄龄半分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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