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10点,霍城进了她的房间,看她呆傻着坐在沙发上,便知道她什么都听见了。
她不怪霍城帮厉伟隐瞒他的情况,不怪厉伟对她的心狠绝情,她只怪自己傻,自己蠢。
霍城松了松领带,身上带着酒气。
看着灯光下面色憔悴黯然的女人:“明天,我让魏明送你回京南。”
孙一柔呆呆的望着窗外,机械般的答:“谢谢。”
霍城叹了口气,沉吟两秒。
“孙一柔,忘了他吧,你们已经回不去了。”
孙一柔的视线对过来,凄楚的笑。
半响后她轻轻的点点头,如有千斤重。
“好。”
这个“好”字,剜了她的心,灼了她的骨,混着血与泪。
孙一柔又转过头呆呆的看着地上,安静着不动了。
这一夜,他们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在寒冷的3月北方容城,站在酒店的阳台上,看着远方夜空。
心,冷的麻木,慢慢的就不觉得的痛了,只感到冷而已!
彻骨的冷!
回到京南后,孙一柔又像往常一样生活了。
游走在李家、张家、以及这些政客名流的面前,时而笑,时而媚,时而优雅,时而开朗。
大家都觉得,孙一柔变了。
有什么地方好像不一样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变了,只要黄子鸣清楚。
孙一柔不是变了,而是她没有心了,她像个空壳一样机械的转换着各种表情,应付着身边的人与一切,包括他。
她这样的转变,让黄子鸣害怕,也让他痛苦。
他努力了3年,爱了她3年,可最终,都因厉伟的又一次出现而功亏一篑。
不管他怎么努力,怎么讨好,这个女人的心里始终只有他。
那个厉伟!
他生,孙一柔为他伤心绝望。
他死,孙一柔为他报仇雪耻。
那他呢?他算什么?
他这么多年的陪伴又算什么?
黄子鸣痛苦,每天与酒为伴。
他推了几部电影,留在京南自己的家里,天天以酒为乐,意志消沉。
他甚至想像从前一样在女人之间游刃有余,依旧做他风流潇洒的公子哥,忘了孙一柔,可惜……他做不到了。
他的一颗心不知在何时被孙一柔抓的死死的,逃不开,躲不掉,只能一点一点往深渊里走,痛苦无休无止。
过了3月,4月的天气更暖和了,春暖花开。
4月16日,是总统夫人周荷的生日。
总统府又开始热热闹闹的为她准备生日宴。
而这一天,李馨也神秘兮兮的告诉大家,她要带个人来。
京南,位于学府路与越阳路中间有一个大市场,市场的左侧有一家比较著名的瓷器商场,叫越阳商场。
这里,琳琅满目的摆满各种美观精致的瓷器。
黄子鸣知道周荷最爱喝茶,对茶杯也有讲究,想在她生日的这一天送她一套精致的瓷器茶杯。
经过几番打探,黄子鸣找来了这里。
商场门外也摆着几个大型地摊,摊主正拿着类似青瓷的花瓶高声叫卖。
黄子鸣要去看,孙一柔却推了他的手一下:“都是假的。”
说完,她率先朝商场里走去,背影挺的笔直。
在外面摆地摊的,能有几个真货?
黄子鸣摸摸鼻子,随着孙一柔往里走。
女人站在电梯前看了眼,4楼,是精品。
她看也不看的上了滚梯,直奔4楼而去,不想浪费时间。
果然,这里都是精品,看样子摸手感就能分辨的出来。
黄子鸣在一家店里挑挑选选,终于选中一套墨色复古的瓷器茶杯,光是看着都觉得美观大方,高大上。
男人付了钱,让人包起茶具正要走,手机响起。
是新助手月月打来的。
自从他和孙一柔在一起,萌萌就辞去了助手的工作,离开了黄子鸣,不知去了哪里。
月月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背景声很凌乱,她语无伦次声音又带着哽咽。
问了几次,黄子鸣才听清她说了什么。
原来,是他的经纪人安玲出了车祸,月月坐在后座也被撞傻了,但没有经纪人安玲伤的重,手机在被送进医院后就丢了,月月只记得黄子鸣的电话,暂时联络不上其它人,只能给他打。
他们此时在医院,医生让月月签手术同意书,月月没经历过这些,吓的六神无主,给他打电话说着说着就哭了。
黄子鸣快速安抚了她几句,转头抱歉的看向孙一柔。
孙一柔也听清了他刚刚的话。
“你去吧,我自己再逛一逛,一会打车回去。”
黄子鸣把车钥匙递过来,抱歉的抓住她的手:“我打车,你开车,不然我不放心。”
孙一柔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因为钥匙在这里拉拉扯扯,伸手接过:“谢谢。”
黄子鸣转身走了,脚步匆忙。
孙一柔百无聊赖,把地址留给店家让他们尽快把东西送过去后,就一个人在商场里转悠起来。
周荷的生日宴安排在晚上,而现在才上午9点,一天的时间,她并不想回去应付那些虚伪的亲戚,倒不如一个人在这里安静的待一会。
转了两圈,孙一柔没看中什么,便下楼了。
她往停车的街边走,刚迈出两步,竟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于鑫?
女人眯眸,惊愕,快速闪身进了墙壁后。
于鑫左右张望着来到街边,拦下一辆计程车,拉高衣领,低着头,鬼鬼祟祟的坐进车里离去。
孙一柔想也没想的跟了上去,坐进车里,快速发动引擎,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
跟到万五花园的外面,见他下计程车又上了另一辆车,那辆车往相反的方向驶去,拐弯时,后座左侧的车窗刚刚关上。
孙一柔清楚的看到了那个女人,竟是苏秦?
她只惊愕了一会,便悄悄跟了上去。
他们的车开的很小心,在万五花园附近围了几圈,很明显,他们是怕有人跟踪,想甩掉跟踪的人,或是暗中查看。
孙一柔跟的小心翼翼,不敢掉以轻心,与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看他们在万五花园转了三圈后,终于往新发路拐去,直接上了岭阳高速,这是要往郊外开的意思?
孙一柔一路跟着,渐渐的,两侧道路越发荒凉,孙一柔隐身在一辆大罐车的后面,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辆车。
见他们终于在一处民房前停下,孙一柔没敢停,而是跟着大罐车在前方街口拐了个弯,在转角处停了下来。
等了会,他们进了民房后一直没出来。
孙一柔拿出手机要给李潜发消息,刚拿出手机,就看到李潜清晨时发来的消息,手按着屏幕往下翻了翻,越看,孙一柔的眉头渐渐蹙起,心里像堵了一块巨石般,沉的喘不上气。
她手指微动,拨出李潜的号码。
这时,又一个手机号插进来。
天意?
孙一柔往身后的民房看了眼,快速划开手机:“天意?”
她的声音平静,没有起伏。
张天意那边却沉沉叹了口气,很压抑:“柔柔,厉伟的事,你知道了吗?”
听她的口气,就知道厉伟的事张天意并不清楚。
席彬或许知道一些,但那也是之后的事,至少,在他把那些文件砸在她脸上,让她去替厉伟报仇时的恨意与哀恸是真的。
他真的以为厉伟已经死了。
她点点头,眼睛却凝着窗外:“知道。”
她不止知道他还活着,她还知道他来容城了,还知道他和她的表姐李馨在一起,还知道他已经不爱她了,还知道她成了他的累赘,拖累。
她知道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唯一不知道的,只有他的心。
他突然变得凉薄又麻木阴冷的心。
张天意轻轻一叹,踌躇着是否开口,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柔柔,我想,厉伟这次回来一定改变了好多。”
“有件事,我和席彬一直瞒着你,现在,既然厉伟活着回来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之后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上午十一点,李馨拉着厉伟的手进了闹市区一家日本料理。
李馨知道厉伟不喜欢跪,便选了一间不是榻榻米的包房,点完菜,男服务员退出去,厉伟半靠在椅子上眯眸点烟,样子又痞又邪。
见她看着他,浅笑着掀掀眼皮,唇角微微勾起。
李馨一下子被撩到了,脸红通通的垂下眼眸,不好意思的转身出去。
“我去洗手间,马上回来。”
左右开合的拉门关上,厉伟的笑脸瞬间消失不见,双眼变得凌厉阴狠,只单单这样看着,反而有点吓人。
这时,男服务员推门进来送上清酒,看厉伟在抽烟,用日语说道:“先生,此处禁止吸烟。”
厉伟挑高眉眼,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色的纸钞放到桌子上,同样以日语回道:“一根!”他没有拿钱威胁,而是商量的语气。
男服务员想了想,又看了看那里的纸币。
点点头,没拿钱便转身出去了。
厉伟将烟咬进嘴里,眯着眼把钱塞回钱包。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是霍城的号码。
“我的手下跟踪苏秦,看到了孙一柔,半个小时前苏秦联络了几个小流氓,看样子,是冲孙一柔去的,你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厉伟笑笑,把烟拿下来夹在指尖,偏着头挠挠鬓角。
“告诉我这些干什么?不知道我正和女人出来吃饭?”
“你不管?”
厉伟哧了一声:“这话,之前好像说过了,以后她的事与我无关。”
“随你吧。”霍城说完,直接挂断手机。
李馨洗了手,补完妆,进门时,刚好看到厉伟把手机甩到桌子上的一幕。
他的脸亦如从前,依旧是面无表情,可李馨却能感觉的出来厉伟生气了。
“怎么了?”她看看手机:“谁打来的电话?”
厉伟继续抽烟,没有回答。
右臂抬起搭到身侧的椅子上,用眼神勾她,示意她坐过来。
李馨羞答答的靠过去,温顺羞涩,小鸟依人般靠进她的怀里。
厉伟转过身,用夹着烟的左手轻轻摩挲她的下巴。
他手上的烟草味道在她的鼻尖散开,李馨甚至忘记了思考。
他问:“什么时候,让我这丑男人见见丈母娘啊,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