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看看,才发现那只是一场梦。
一场很真实,很真实的恶梦!
清晨醒来,不见厉伟在身边,她披了衣服进浴室洗脸,才发现男人的手机竟然落在洗漱台上。
上面有一条微信。
“大叔,上次你欠我的人情,该还了吧?阿姨说要吃云祥记的水蒸饺,我先带她去了,你不来的话,我可把你妈妈拐跑了哦!”
微信名,梦水千瑶。
孙一柔正失神,卧室里的手机响起。
是物业打来的座机号码,孙一柔怕是什么重要的事别耽误了,立刻接起。
电话里传来各种嘈杂嘶吼的声线,愤怒、不平、歇斯底里。
“我们都是跟公司签过劳务合同的,又没做错事,凭什么你说开除我们就开除啊?”
“就是。”下面有人附议:“我们在物业公司做了8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说开除就开除,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连给我们找工作的时间都没有,还没有任何补偿与说法,这样就想打发我们,门都没有。”
“对,不给说法,打死我们都不走,看他能把我们怎么办。”
一群人耍起无赖,个个义正言辞、呼声震天。
反观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男子,不慌不忙,从律师的手里拿过一份文件。
“我不管你们之前跟公司签了哪种合同,都与我们无关,你们的前公司已经破产,找说法去找他要。”
“他旗下的物业公司已被我们张氏置业收购,今天我来,就是通知你们收拾东西走人,我只给你们3个小时时间,3小时后还不走,别怪我不讲人情。”
“就不走,你们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打死都不走。”一群人仗着人多垂死叫嚣。
男人理都没理,带着身后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离去。
电话里的女孩声音微颤:“柔柔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大家都知道,这样的垂死挣扎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孙一柔默默挂断电话,转身来到阳台。
看着对面那栋早已废弃的阁楼,说毫不在意,又怎能真的无动于衷,毕竟在这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和厉伟就是从这里开始,现在连物业公司都没了,是不是意味着,她和他的……结束?
……
孙一柔站在办公桌前收拾东西,目光落在身侧姚笛曾经坐过的位置。
拉开抽屉,里面只有几本封面名字都很露骨的言情小说,一些笔,还有用剩的半卷卷纸,一条口香糖,和抽屉里侧的白灵芝烟盒。
孙一柔先把那几本小说拿出来,装进箱子里。
什么《暖婚密爱,绕床弄娇妻》
《龙少,情妇要逆袭》
《在你的身下绽放》
《今夜我为你盛开》等等。
孙一柔一边拿,小脸也染上酡红,拿到最后,她取出那个白灵芝的烟盒,还以为是空的,结果,却从里面拿出一块深灰色的布料,看着眼熟。
孙一柔想了想,突然想到几个月前她收拾衣服,突然发现厉伟的一件深灰色衬衫少了半截袖子,问他怎么回事?男人想了想才漫不经心的答,说之前让姚笛来303取饭盒时,刚好赶上楼上的401正在搬家,搬家工人不小心摔倒,身上背的东西全部砸落下来。
当时的姚笛为躲避重物差点摔下楼梯,幸好厉伟及时出现,扯住他的衣袖顺势被男人拉进怀里才没有摔下去。
袖子就是那时候被扯坏的。
本来,这事也没什么,即便姚迪没有告诉她。
当时的孙一柔和厉伟的关系还很尴尬,即便送饭,姚迪也是打着自己的名义送的,所以不告诉她也没什么。
只是,过了这么久她还留着这半截衣袖,甚至这盒早已没多少人抽的白灵芝烟盒,她都小心翼翼的留着,叠放整齐,说明了什么?
孙一柔敛下视线,她竟不知姚笛曾有过这样的心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这个闺蜜,真真算是白当了。
安静收拾好东西,正要抱着箱子离去时,几个保安以及外聘的农民工怒气腾腾的从门外闯了进来。
“这个月的工资为什么还没有开?孙一柔,你在搞什么?”
没开?
女孩愣了下,拿出手机,打开银行APP。
果然,她的工资卡里还是上个月剩下的那十块钱,多一分都没有。
可是,工资报表她在3月中旬就已经报上去了,怎么会没开呐?
孙一柔给总公司的财务主管杨姐打电话,然而……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杨姐的电话打不通了。
她又坐回椅子,打开电脑,发现之前存进银行账户里刚刚收上来的物业费也不翼而飞,知道这个账户密码的除了她,还有财务主管杨姐,以及原总公司的老板,现在,他们两个人的电话都打不通了……
孙一柔并不傻,身为会计,这种事即便没有经历过,也在报纸新闻上看到过。
最后遭殃的,一定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会计,这个黑锅她背定了!
看着面前越聚越多的那些狰狞面孔,女孩的心脏紧缩,四肢一点一点的寒凉,后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为止!
漂亮的红色宝马停在汽配店门口,不待厉伟下车,王慧已慌慌张张的跑到车前,大力拍打着窗户。
厉伟修长的双腿迈向地面,墨眸蹙起:“怎么了?”这么急,他连车还没下呢。
王慧的目光从驾驶座上的张梦瑶处收回,语气中带着轻微埋怨的道:“厉哥,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呢?物业那边出事了。”
出事?
不待王慧把话说完,他已脚步一转,大跨步着往物业公司走去。
电话今早忘在家里的洗漱台上了,他也是出去了才想起来。
走到物业公司门前,狐疑的目光落在那几辆看着眼熟的车牌号上,来不及多想,几个跨步迈进去。
不大的地方,乌烟瘴气。
喧闹的人群里,几个面生的农民工拉住孙一柔又拉又扯,不断叫嚣道:“这个月刚收上来的物业费,你说没有就没有了,你什么时候存进银行的我不管,我只知道,我们两个月的工资没开出来,就找你要。”
“就是,老板的电话打不通,谁知道你是不是提前和他们串通好了把钱转走,孙一柔,这个月的工资没开出来,我才不相信你不知道,今天,你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休想离开。”
“对,对,不能让她走,她一定知道钱在哪里。”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扯着孙一柔死活不放,贾越和承子夹在中间护的也很吃力。
“几个老爷们,和个无辜的女人叫嚣算什么能耐,钱都被你们的前任老板卷走了,有能耐,找他要去啊!”
“警告你们,最好现在放手,伤了我小嫂子,我贾越这双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你不是吃素的,我们也不是好惹的,谁不等着这俩钱过日子,说没有就没有了,让我们不缠着她也行,把工资给我们开出来。”
“对,把钱给我们,拿到钱我们立刻就走。”
“没钱,谁来说话都不好使。”
“你们的纠纷去外面算去,3个小时已经到了,再不走,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没钱,谁它马管你情面不情面的?”
“对,反正我们也豁出来了,不给我们钱,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
“对,把那些电脑桌椅都给他们砸了,一样不留。”
说着,人群中不知是谁先丢了个花瓶过来,刚好打中张氏置业派来收拾残局的男子的额头,他捂着眉角后退两步,掌心见血。
身后的一群西装革履全部怒了:“胡哥!”
胡姓男子眉眼阴鸷,瞪着周围几十个保安农民工,沉声一喝:“把他们都给我扔出去!”
“是!”
一时间,不大的物业公司里硝烟四起,拿椅子的拿椅子,跳上桌子的举着椅子比比划划,大家你来我往,你出拳我踢腿的,大有一副真要打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孙一柔单薄的身子被挤在人群中,摇摇欲坠,推来推去,额头撞在某个男人的后背上,疼的抿紧唇角。
她小月子还不到一个礼拜,身体正虚着,刚刚又被这些粗汉子抓来扯去,脸上早已沁出一层薄薄虚汗。
承子和贾越混在人群中应接不暇,没人护的了孙一柔。
她捂着小腹,被身侧的人撞向桌椅,眼看着又一个男人后退着就要将她撞倒。
她急速后退时,猛然被扯进一具温暖怀抱。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味道,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人是谁。
低沉带着愠怒的嗓音响在头顶:“谁它马让你出来的?”
孙一柔的头发已经凌乱,小脸红一半白一半,身上浸着虚汗,倒是没伤,忽冷忽热的,瞳孔浑浊不明。
厉伟看她那个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有人被踢出人群,脚步踉跄着往这边撞,厉伟抬腿朝那人后屁股猛踹一脚,那人又朝前扑去,回头愤恨的瞪着他。
见他站在孙一柔身侧,立刻明了似的大叫起来。
“住手,都先别打了,这娘们找了帮手来,一定是做贼心虚了,我们的钱,肯定是让她拿跑了!”
一时间,打斗声渐渐小去,承子和贾越借机窜到厉伟身侧。
以四对十几个,再加上那些前来接收物业公司的张氏置业的人。
厉伟几个孤军奋战,显得势单力薄。
贾越面色绷紧,承子小心翼翼,孙一柔的视线忽明忽暗。
唯有厉伟,深沉晦暗、淡定如常。
他半个屁股侧坐在斜歪在一侧的办公桌上,从裤兜里摸出烟,点燃一根,扔进嘴里。
冷厉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厉哥怒了,因为,他们惹了他的女人,伤了他的女人。
勾勾手指,脸上的戾气迸裂,眼底的凶残如野兽般释放出来。
不用说话,那些人已经惧怕的面面相觑,这一刻,反倒不像之前那样造次了。
拿着手里的“工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上前。
正僵持时,张梦瑶突然从门外跑进,看着一室的狼藉惊叫一声:“怎么了?胡秘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胡志勇推推眼镜,恭敬的上前一步:“大小姐。”
大小姐?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难道,她就是收购了物业公司的张氏置业张政乔唯一的掌上明珠,张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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