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近臣威武(1 / 1)

到了文景这边,沈傲步入中,朝赵佶行了礼,便老老实实地跪着,也不说话。

在以往,赵佶都是叫沈傲坐下说话的,今日却没有叫,不理不睬的样装作在看一幅字帖,沈傲略显尴尬,朗声道:“陛下,微臣寻了样东西,知道陛下一定喜欢,特来献上,请陛下赏玩。”

赵佶冷哼一声道:“朕没这个兴致。”

说罢,继续去看桌上的字帖,继续对沈傲不理不睬。

沈傲大是尴尬,舔了舔嘴,也不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赵佶突然道:“把东西拿来给朕看看。”

沈傲大喜,立即拿出锦盒来,凑过去在御案前将锦盒打开,笑呵呵地道:“陛下请看。”

赵佶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锦盒一眼,沉吟道:“和氏璧?”

沈傲颌首:“陛下果然见多识广。”

赵佶淡笑摇头,将一方玉印取出来,抚摸了玉的纹理,翻开玉印的底座,便看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撇撇嘴道:“这是不世出的宝物,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和氏璧传为琢玉能手卞和在荆山发现,初不为人知,后由文王赏识,琢磨成器,命名为和氏璧,成为传世之宝。春秋战国之际,几经流落,后归秦,由秦始皇制成玉玺。之后玉玺归于汉刘邦。入唐后却不知所终了,后世的君王几经寻访,却都不知所踪。只这一样宝物,绝对非同凡响。

赵佶仔细把玩,脸色变得庄肃无比,突然抬眸道:“它不是和氏璧。”

沈傲淡笑道:“陛下何以见得?”

赵佶道:“和氏璧是用荆玉作成,荆玉质地温和,置于手心,温而不燥,可是这块玉石虽然伪作的惟肖惟妙,偏偏玉质上却是差了。”分辨出了玉璧的真伪,赵佶显得兴致勃勃,继续道:“再者相传国玺传入隋宫。隋亡之后,萧后与隋皇孙政道携玉玺遁入漠北突厥。此后唐军入突厥,索回萧后和皇孙政道,玉玺又归于唐,直到后晋石敬瑭攻陷洛阳前,后唐末帝和后妃在宫里,所有御用之物也同时投入火中。从此之后,和氏璧便再无踪迹,后世寻访了数百年都无所知,岂是你能寻到的?”

沈傲笑道:“陛下慧眼如炬,微臣叹服,这玉,确实是赝品。”

赵佶忍不住自得地捏了捏颌下的胡须,道:“拿一个赝品也想来糊弄朕,朕岂是好蒙骗的?”

沈傲笑着道:“陛下,微臣万死。不过这玉璧,虽不是和氏璧,却也是一件宝物。唐书中曾言:唐初,太宗李世民因无传国玉玺,乃刻数方“受命宝”、“定命宝”等玉“玺”,聊以。陛下,可曾记得这个典故吗?”

赵佶颌首,萧后和隋皇孙带着印玺逃入漠北时,有相当一段时期内,初唐是没有和氏璧的,当时的唐太祖李渊倒是并不介意,唯独在太宗皇帝眼里,却是如鲠在喉,于是命令匠人伪作和氏璧,造受命宝。只是到了后来,玉玺从突厥那边夺回来,将这些赝品全部废弃。

真正的和氏璧固然是价值连城,可是唐太宗伪作的几样受命宝也是弥足珍贵。赵佶曾收藏过一方定命宝,可是受命宝倒是没有见识过,这时忍不住多看了手上的玉印一眼,道:“何以见得这就是受命宝?”

沈傲道:“陛下看那底座的章刻,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之间是不是有印泥的积淀。”

赵佶认真细辩,果然在缝隙之中有红泥,只是时间过得太久,早就斑驳风干,若不细辩,还真是看不出。

沈傲继续道:“唐时的印泥区别甚大,主要的是水调朱砂的比例,好的印泥红而不躁,沉静雅致,细腻厚重。印在书画上则色彩鲜美而沉着,有立体感。时间愈久,色泽愈艳。质地差的印泥,印出来则显得色泽灰暗或浅薄,有的油迹浸出,使印文模糊。陛下仔细看这印泥诟,可分辨出了什么吗?”

赵佶亦是心细如发之人,至少在鉴定古玩上能够颇有眼色,小心翼翼地从字间的缝中扣除一点印泥诟,仔细辨认了一下,道:“立时数百年而不腐,确实是印泥中的极品,也只有御用的有这般色泽。”

沈傲颌首点头道:“这就是了,不是受命宝,谁又会用这印章?既然有人使用,那么必然是唐皇的御用之物。陛下若是再不信,可以叫人寻来前唐太宗皇帝时期的圣旨来比对一下。”

赵佶晒然一笑,道:“朕明日试试看。这印玺,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傲道:“契丹人送了不少礼物过来,微臣一件件地梳理,倒是发现了这个。那些契丹人,只当作是赝品,却不曾想到,这赝品又是真迹,平白无故便宜了微臣。”说罢,又是笑道:“这种东西,并不是臣能够享用的,臣鉴定了之后不敢私藏,立即呈上来请陛下把玩。”

赵佶颌首点头道:“虽是赝品,也是真迹,你说得倒是不错。”

这一番对话,渐渐将赵佶方的怒气冲淡了,等赵佶将受命宝叫人送到内库去,这想起沈傲的前科,此时想要板起脸来呵斥几句,可是想到人家刚送来了东西,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拿人手短,只好摇摇头,苦笑道:“昨带人闯到蔡府去,太胡闹了。”

只看赵佶的脸色,沈傲便知道这场风波算是压了下去,立即叫屈道:“陛下,微臣是去给蔡府贺喜的。生怕那边不热闹,还特意请了不少朋友、下属一道去,好给蔡府那边添几分光彩。谁知道后来会是那个样,再者那蔡伦……”沈傲叹了口气,又道:“他的脾气实在太坏了,陛下是没有看到他当时的样,好好的一个娘,拳打脚踢,这还嫌不够,还想继续行凶,微臣看他打得太凶,出手偏帮了一下,把那娘认作了自己的义妹,顺手轻轻地打了蔡伦几下。”

什么叫近臣,这就叫近臣,近臣就是随时随地能给皇帝递话,皇帝也会相信的臣。沈傲这一番解释,避重就轻,着重说的就是蔡伦,蔡伦在赵佶心中印象本就不是很好,听得他如此暴戾,也是不禁皱眉,沈傲又说是顺手打了蔡伦几下,就好像是轻轻把指头捏成兰花状,在蔡伦的脑壳上轻轻弹两下一样。

赵佶道:“那为何报上来的却是蔡伦被打了个半死不活?”

沈傲肃然道:“陛下,本来随手动他几下也就是了的,错就错在蔡伦居然还手。武备学堂的校尉看不过去,于是便动了手。”

赵佶淡淡然地道:“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不对,蔡府那边要抚慰一下。这个蔡伦,也确实不像话,只是如今打成了重伤,也就不予追究了。至于你,就闭门……”赵佶本想说闭门思过,可是转念一想,武备学堂要招募校尉,鸿胪寺那边也是烂摊,还有海路、水师都是顶麻烦的事,叫他去闭门思过,倒是便宜了他,辛苦了自家,立即改口道:“罢了,此事朕也不计较了,看看太师的意思吧。还有太后那边,你要记得去请罪。”

等沈傲应下,赵佶突然道:“朕问你,若是金军借道西夏,攻我大宋西陲三边,宋军能抵挡吗?”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沈傲倒是不得不慎重对待了,沉吟一下,道:“不能。”

赵佶有些不服气地道:“何以见得?”

沈傲道:“步军善守,骑军主攻。大宋步卒多而骑兵少,金军尽是策马控弦之士,若是来犯,西北边陲到汴京一路,都无地势阻隔,谁能挡其锋芒?再者说,契丹人已是被打怕了,金军的实力,出人意料的可怕,若是没有三十万能征善战的将士,五万精骑,再以舟师为辅,以作海中策应牵制,微臣以为,要和金军一决死战,只怕是以卵击石。”

赵佶皱眉,神情凝重地颌首点头。

沈傲继续道:“何况就算金军不能全胜,战争一起,破坏也是极大,金人深入,只会越战越强,而我大宋则越战越弱。”

这个道理,倒也是这时朝臣们反战的理由,游牧民族打仗,杀进来便是劫掠,就算不侵占你的土地,让你依靠城池坚守住了,可是野外多少府县、村落,被他们袭掠一空,对生产的破坏极大,而金人本就不事生产,只以劫掠为生,后谁占了便宜,一目了然。

赵佶道:“既如此,那么西夏国公主下嫁,是绝不能让金人如愿了。你退下吧,朕再思量一下。”

沈傲掌着鸿胪寺,上次被赵佶和太皇太后说了个一头雾水,也关注了一下西夏国下嫁公主的事,只是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发表意见的好,未婚的皇就这么几个,谁也不愿意去娶个西夏公主回来,再者说,拿他们去和金人王竞争,多半他们也没有这个本事,提名谁上路,都是得罪人的事,这个冤大头,暂时不能去做,得先让赵佶有了腹稿,自己再推波助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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