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虐杀中的苏浩丝毫没有注意:就在距离街口不远的某间房屋墙头,一双充满恐惧与杀意的眼睛。正在黑暗夜幕的掩护下,从它所在的位置迅速消失。
“我……我都了些什么啊!”
不知身时候,苏浩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完整的活尸存zài。它们不是被硬力撕裂成碎片,便是被活活砸爆身体、头颅。成为一堆冰冷无意义的腐烂骨肉。
苏浩清醒地记得:自己曾经狂吞下大量的尸肉。可是,现在的他,只觉得多看这些肮脏的东西一眼。都会忍不住想要作呕。
他在发抖,望着自己尚在滴血的双手发抖。
那不是他的血。而是尸血。从活尸身上抓出的血。
轻轻一抹脸际,苏浩只觉得唇齿间还夹杂有部分堵塞缝隙的肉丝。它们是如此黏烂,仿佛一条条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不――――这不可能――――”
望着天边那一轮惨红的月色,苏浩爆发出类似受伤野兽般的惨嗥。他不明白:接受过系统高等教育的自己,为什么会如同最卑下的生物那样,趴在地上贪婪地吞食尸体?难道,自己已经被感染,终将变成活尸中的一员?
强压下内心的恐惧。他跌跌撞撞地跑带一处自来水笼头前。一把将开关拧到最大,在“哗哗”奔流的冷水管下,拼命冲刷着自己被血污粘染的头颅。希望,能够从中重新找回一点点属于人类的自信与尊严。
清冷的自来水,冲在****的身上。在这炎热的季节里,总会带起阵阵舒爽的感觉。
苏浩木然地坐在水边,机械地用双手,摸擦着体表已经完全干净的皮肤。这样的动作,他已经整整持续了近十分钟。
他只觉得:自己很脏。干净的身体表面,似乎随时都有无数恶心发臭的尸血,透过毛孔从体内渗透而出。将自己重新覆盖。
手指的搓洗,是如此的卖力。甚至,被大力揉洗过的地方,总会隐隐透出一丝可怜的惨白。
他尝试过,用手指伸入喉间乱挠。强烈的神经刺激下,干呕出的,仅仅只是一点点胃袋中的模糊粘液。吞入的尸肉,早已被饥饿的菌体挣抢一空。它们进食的效率是如此之高,连一点最微末的残渣都没有剩下。
“现在的我,究竟是人,还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怪物?”
诸如此类的问题,从苏浩脑中一一冒出。却又没有任何解答。仿佛一团无比杂乱的绳索,将他活活困在中间,根本无法解脱。
夜色,黑暗得几乎令人窒息。炎热的天气,使人觉得周人都在燃烧。弥漫在其间的浓郁血腥,以及无时无刻不从各个角落飘出,一直钻入嗅觉神经的恶心肉臭。更使人觉得:自己已经不在人世,而是真正身处充满死亡与杀戮的亡魂地狱。
大楼宽敞的门厅里,闪烁着几点微弱的蓝色。那是用作应急效果的冷光灯所发出的明亮。映和着一堆堆散落地面的人肉腐尸,活像是一团团活跃在墓地中的幽蓝鬼火。
走入门廊,一种堪比海底还要沉闷死寂的安静。彻底笼罩在苏浩心头。
没有声音。死一般的寂静。如果不是鞋底踏上楼梯会有轻微的碰撞声。苏浩相信:这个世界,恐怕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很多时候,人们都会幻想:当世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做无数平时只能在幻想中存zài的事情。
抢劫银行、拥有最多的财富、堂而皇之品尝最昂贵的食物,却不用担心受到任何责罚……诸如此类充满迷惑色彩的幻梦。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会存zài。
然而,只有当亲身体验之后。可能他们才会发现:现实与幻想中的差距,竟然之此之大,如此的残酷。
没有活人,也没有活尸。从一楼走上八楼,苏浩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那些饥饿无比的食人生物,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强大与可怕。纷纷远远躲避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只能用充满渴望与垂涎的目光,死死盯着这个本该进入自己胃袋的“食物”。
……
黄河也在睡觉。
这是一个非常适合睡觉的夜晚。外面下着雨,很大,伴随着沉重的雷声,天空中不时有粗大的闪电掠过。再也没有什么比裹着被子好好睡觉更好的享受了。
黄河做了个梦,梦见老子成了******米国总统。
纽约,地球联邦最高会议中心。
坐在环形会场中央的主持席位上,黄河只觉得,自己那颗充满巨大权力欲望的野心,得到了无比满足的安慰。
几个世纪以前,也就是历史书上最后一次地球大战的结束期。所有残余的国家,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郑重其事地决定:共同合并,组成一个统一的联邦国。也正是为后世史学家所称之为的“一球既一国”。
时间,是遗忘的最佳助手。弹指一挥间,几百年的沧桑晃眼而过。人类文明史上曾经的屈辱、仇恨、不死不休的争斗。早已被现代的人们抛之脑后。亚洲联邦、俄罗斯联盟、阿拉伯合众国、美洲联邦……这些古老陌生的名字,只能被人们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在这个时代。战争,根本就是一件遥不可及且无法想象的事情。
联邦最高会议,设有数百的席位。每一个席位的拥有者,都代表了各自所在区域的政zhì观点和利益。他们是联邦秩序的维护者,更是法律的制订者。
密密麻麻的会议席上,无一缺漏。所有与会者的脸上,均显出无比凝重的庄严。因为,今天需要讨论的议题,事关重dà。
“先生们、女士们,我很遗憾地告sù大家。发生在亚洲中南部的大规模药剂泄露事件。已经从最初的源大地昆明,扩展波及到了周边的近邻城市。而且,病源体的污染速度,正在呈几何速度可怕增长。请看大屏幕,这是太空卫星半小时前刚刚发回的地面监控照片。”
随着黄河手臂的指引,与会者们的目光,纷纷聚集到各自桌前的小型屏幕中央。利用激光诱导的高清晰图像内容,是一支支簇拥在一起,成千上万头层层落实的狰狞活尸。
“总统阁下!我无意质疑这些照片的真实性。”一名胸前佩戴欧洲地区代表徽章的议员,从座位上站起欠了欠身:“我想知道,从接获警报,到现在为止。这已经过去的十几个小时内,联邦的紧急应对系统,都做了些什么呢?”
“八小时前,亚洲地区北部的守备部队,已经派出四个机动作战师前往昆明。部署在关岛基地的第八机动步兵师也已经空运成都。另有六个轻装甲师,也已接获命令正在集结中。两小时后,便可完全抵达当地机场侯命。”
听到这里,会议席上顿时响起了一片交头接耳声。从与会者们的面色看来,他们对于如此处理的应急方案。多少保持赞同。
见状,黄河只觉得内心一喜。不过,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上,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痕迹。
“污染事件的真相究竟如何,相信短时间内,就会收到详细的调查报告。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希望,在座的议员们,能够对联邦紧急事务应对中心,赋予更多的权力。”
话一出口,议席上的小声谈论嘎然终止。取而代之的,则是议员们充满质询与不解的神情。甚至,更有相当部分的与会者,对此抱有极大的戒心。
联邦紧急事务中心,是隶属于总统的亲令机构。它们有权在紧急状态下调动不超过五十万以上的军队。其目的,仅仅只是在议会无法通guò某些议案的情况下,尽可能减少突发事件造成的直接损失。
对于这个机构,联邦议会一直抱有相当的关注。地球几千年的历史早已清楚地告sù人们:权力太过集中的唯一后果。便是战争的再次爆发,人类重新会到灭绝的边缘。
“总统阁下,您手上的权力已经够多的了。请问,您究竟还想要求些什么呢?”一名来自澳州的议员,大有深意地问道。
“请不要误解我话里的意思。”黄河脸上,满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我想说的是,一旦亚洲南部的泄露事件严zhòng程dù,远远超乎想象之外。单单依靠军力也无法扑灭的时候。究竟是放任生物污染源继续扩大?还是应该将它们造成的损失减至最少?”
“请表明你的意图!”一名印孟邦籍女议员直言不讳地问道:“阁下,您究竟需要我们赋予什么样的权力?”
“核弹!”
黄河平静地摊开了双手:“在紧急状态下,向事发地点发射核弹攻击,进行区域毁miè的最后权力!”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天啊!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在说些什么。难道他疯了吗?”
“黄河,在你口出狂言的同时,请不要忘jì:你这个总统不是终身制,而是所有地球公民投票选举的结果。”
一句简短的话,仿佛是向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沉重的石子。引起了一圈圈震撼剧烈的涟漪。
站在场中的黄河没有说话。仅仅只是微笑着望着周围。直到充满反对的议论声逐渐淡去之后。这才清了清嗓子:“这不过是一种请求罢了。毕竟,卫星照片大家也看过。那些生化怪物的近距离战斗力,甚至要远远超过联邦军中的士兵。为了不危及这些小伙子的生命,我再一次恳求大家,请重新考虑刚才的提yì。”
半小时后,会议已经结束。站在会场中央,望着空空如也的议席。黄河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充满残忍意味的冷笑。
“真是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议案,竟然会遭到如此强烈的反对。看来,是时候该让这帮高高在上的家伙们知道点厉害了。五十万军队扫平区区一个昆明,当然不成问题。嘿嘿嘿嘿!如果是十个昆明,二十个昆明,甚至,上百个与昆明同样规模的城市,同时爆发污染危机呢?哈哈哈哈!真是令人期待啊!”
地球联邦快速反应部队已经进入临战机制。第一批派遣的搜救部队,已经抵达了昆明城郊,建立起外围防线及相关的野战医院等设施。
米国总统的名字居然叫做黄河,这种事情恐怕在和平年代说出去没人会相信。真的很滑稽,而且诡异。
……
同类相残,历来都是人类社会最普遍的行为。活尸之间的互相戕杀,似乎多少也受到生前残留意识的影响。但是究其根底,原因,却仍是为那神秘的淡红液体。
吸吮,拼命地吸吮。疯狂地抢抓一把浸透液体的泥土,慌不择地塞入口中死命地吸吮。它们是那样的用力,那样的使劲。甚至就连夹杂于泥土中的锋利渣石,割破口腔、皮肉也丝毫没有反应。液体的存zài,似乎是无比难得酣酿。能吃上一口,就绝对不会放过。
一种奇怪的兴奋感,开始在争相舔食红液的尸群中散布。那些品尝过液体滋味儿的活尸,竟然生出从未有过的燥热。火一般的烧燎,在它们的体内迅速升腾。滚烫的炽热,瞬间弥漫到它们的四肢百骇。难以忍受的高温,使得它们想要发泄,想要撕杀,想要毁miè一qiē。
就这样,新一轮的同类相残再次上演。疯狂的活尸们睁大通红的双眼,高高扬起锋利的獠牙。朝着身边所有会动弹的物体撕咬、啃啮、噬杀。
几分钟后,散碎陨石的旁边,只剩下一头遍体通红的健壮活尸。那呛眼的血红,来自同伴的身体。它的嘴角,粘连着一段来回摇晃的灰黑腐肠。双手,粘满脓烂恶心的臭肉。趾掌爪尖,更是滴淌着一滴滴颜色诡异的莫名液体。看那形状,似乎是某具活尸体内的积水。又像是从脑中活活挖出的新鲜白浆。
数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满一地。它们当中,或许也有没能完全死亡的幸运者。可是它们已经不可能再重新站起。被硬力撕拽断开的肢体,早已无法分清原来的模样。胸、腹等部位的巨大伤口,虽然并不致命。却也使得力量迅速流失,身体急剧衰弱。尤其是那遍布地面,堆积厚厚一层的血肉骨渣,更是被脓臭的脏血彻底浸透。脚踩在上面,总会碾压出一汪没过足面的深深积液。
上万具活尸,已经被阻挡在厚厚的钢铁围栏之外。被子弹打得千创百孔的它们,不是当场头爆尸碎,便是身残肢裂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至于那些踩着同伴尸体,侥幸爬入围栏内部的尸群。早已被锋利的战刀劈成碎块。散布在满是泥泞的坑洼间。
苏浩早就渴了。高强度的拼杀,使得体内温度剧烈上升。他只觉得腹内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催促自己肆无忌惮地杀戮。这种燃烧,似乎能够把体内积累的能量瞬间运用到极至。仿佛一台功率强大的发动机,正飞快地运作着。将食物、脂肪、空气全部混合在一起,最终变为手、脚、拳头间骤然爆发的惊骇力量。
燃烧,能够耗尽所有的液体。他觉得嗓子发干,喉咙发燥。一口清凉滑润的饮水顺喉而下,无疑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仰脖猛灌一气,苏浩将口中的净水死死含住,摒住呼吸不让它们下咽。用发干的舌头,一点一点慢慢浸透、浸湿。待到整个口腔完全吸饱水份,这才把残留的清水压至舌下。搅混着逐渐分泌的唾液,缓缓流向食道的最下方。
这是在干渴时,最简单、最有效的饮水之法。既能满足身体对水份的需求,又可减缓咽喉等部位的干裂。利用口腔温化的液体,进入食道后,不会因为温度的内外差异引起肌肉耸动,造成不必要的咳嗽。尤其重要的是,少量饮水进入胃袋,能够稍稍刺激持饥饿状态已久的神经。使得它们对于食物充满越发期待的渴望。同时,变相把身体各项机能调至最佳颠峰。
一只饥饿的豺狗,远比一头饱食的狮子更具威胁。人类也不例外。辘辘饥肠的平民,永远都比不用为食物担心的上位者更加冲动,更加暴虐,更加富于攻击性。
通往城市边缘的道路尽头,传来一阵仿佛受伤鬣狗发出的嗥叫。它是如此悠长,如此清晰。其中更搀杂了难以言表的诡异。以至于所有听到它的人们,脸上不由得为之一变。从内心深处随之涌发的巨大恐惧,瞬间聚在他们头顶。久久挥而不去。
数百米外,那条逐渐掩没在地平线上的道路终点,出现了一团芝麻大小的黑点。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黑点的体积也在逐渐扩大。当它的身形在高倍瞄准镜中完全变得清晰的时候。苏浩腕上的手表分针的刻度,已经整整划过了十二个间隔。
“这,这究竟是什么怪物?”望着镜头里,被黑色十字死死锁定的目标。苏浩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只饥饿的豺狗,远比一头饱食的狮子更具威胁。人类也不例外。辘辘饥肠的平民,永远都比不用为食物担心的上位者更加冲动,更加暴虐,更加富于攻击性。
通往城市边缘的道路尽头,传来一阵仿佛受伤鬣狗发出的嗥叫。它是如此悠长,如此清晰。其中更搀杂了难以言表的诡异。以至于所有听到它的人们,脸上不由得为之一变。从内心深处随之涌发的巨大恐惧,瞬间聚在他们头顶。久久挥而不去。
数百米外,那条逐渐掩没在地平线上的道路终点,出现了一团芝麻大小的黑点。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黑点的体积也在逐渐扩大。当它的身形在高倍瞄准镜中完全变得清晰的时候。苏浩腕上的手表分针的刻度,已经整整划过了十二个间隔。
“这,这究竟是什么怪物?”望着镜头里,被黑色十字死死锁定的目标。苏浩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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