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布防!”
“有一座城堡,还修了胸墙和壕沟。”
“忽章河对岸也布防了,至少有一道胸墙和一条壕沟。”
“仿佛是快硬骨头,就不知道有没有办法绕过去了。”
“不必绕,直接从西面打进去就行了,一块高地而已,顶天十几丈高,坡又不陡,如何打不进去?”
“胸墙加壕沟,一看就是防炮的,或许还有火枪、床弩和大炮什么的。白天挺难打的,不过……可以夜攻。投入一万名钢甲兵顶着盾牌冲锋就是了,最多打一个晚上就能夺取那块高地上的胸墙和壕沟。”
几个师帅一边观察还一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很快就有了攻占通天关台地的办法。非常简单,就是让钢甲兵趁着夜色冲上去肉搏。忙哥帖木耳在如今蒙古的几个汗王中也算是最穷的,他的士兵通常只有皮甲护身,只有忙哥帖木耳的怯薛军(蒙古汗王的亲军有时候也叫怯薛)才勉强配上了锁子甲。而无论是皮甲还是锁子甲,都挡不住横刀直刺。
而蒙古人使用的弯刀又砍不动钢甲,唯一可用的武器就各种锤子。可锤子耍起来重得要死不说,砸人的效率哪儿能和捅人相比?
而且西征军可不是天竺那边的八国联军。八国联军里面就是史天泽的兵能打,其他几国都是平平,四个信密宗的国根是凑数的豆腐渣。
西征军可是真正的精锐!六个明军师里面有几万老士爵,都是从军七八年的甚至更久的老兵,而且一直在打仗!郭侃的银甲师更厉害。许多老兵都是打过旭烈兀西征的!十几年戎马生涯,尸山血海里面踩出来的精锐!至于刘整、严忠济。那也是不亚于史天泽的猛将。所部战力虽然不如明军和郭侃军,但是欺负一下忙哥帖木耳的穷光蛋兵是足够的。
所以现在的西征军根本不怕和蒙古人肉搏……从中原一路上打过来。拼肉搏西军就没输过!很多时候,他们都懒得开炮,直接放一阵火枪,然后就是长枪突击了。那些蒙古人就没有能挡住这样一波冲杀的。
“军中粮草还够几日?”朱四九放下望远镜,突然问道。
“回禀大帅,军中还有两个半月的行粮。如果要杀驮马充饥,还能再支撑一个月以上。”
旁边自有随行的参谋回答。这一次西征军是千里携粮而来,严格来说是兵法大忌。但是两河流域破败如此,除了千里携粮。还能有什么办法?
“有半个月就能打下忽毡城了。”朱四九道,“对了,咱们去年种的土豆带来了吗?”
参谋一愣,然后才连忙回答:“带来了,有十好几辆大车拉着呢。”
土豆也是从明洲输入的农作物,和番薯一样,被小规模的种植在大明的土地上了。而西征军因为有屯田的需要,也得到了一些土豆(番薯不大耐寒,不适合西军)。在伊犁河边上的农场中种了一季,收成还算不错。春天播种,夏秋之交就可以收获。产量也不低,亩产有好几百斤。是个宝贝!因而朱四九特别关照带了几万斤土豆出征。
朱四九笑道:“好。回去做个方案,安排随行的民伕在忽毡河岸边补种上土豆,这样到了秋天就多少能收获一些东西了。”
什么?要在这里种地!?
这回所有的人都怔住了。扭过头定定看着朱四九。朱四九迎着众人的目光扫了一圈,然后淡淡地道:“民以食为天。兵无粮自乱。咱们不如且先耕种一季,顺便等一等客人。”
“客人?大帅。您的意思是……”那名参谋又问。
朱四九冷冷一笑:“唇亡齿寒啊……吾就不信,阿八哈会眼睁睁看着忙哥帖木耳国破身灭!”
郭侃放下望远镜,回头看着女婿,皱眉道:“是要等阿八哈大军北来之后尽歼之吗?”
朱四九点点头,道:“伊利汗国兵势素强,若战于波斯,其若不敌,必西走投奔忽必烈。不如就在忽章河畔,费尔干纳盆地之外与之决战吧!”
对西征军而言,打下忽毡不过是十天半个月的事儿。但是朱四九的眼光看得很远,一直看到了欧罗巴。如果阿八哈在波斯兵败,必然会西走欧罗巴投靠忽必烈。这样忽必烈的实力就会增强,朱四九可不希望卧榻之边有个强敌安睡。因此,将阿八哈引到忽章河边消灭是比较有利的选择。
不过朱四九也不能确定这个阿八哈会不会来,所以也不多等,就等上一个月,阿八哈不来就算了。而这一个月也不能光是等,还要在忽章河岸边留下些基础,建立一个大型营寨是必须的。同时还要种植些土豆,以备不时之需。万一占领费尔干纳盆地后没有得到足够多的粮草,大军也可以靠吃土豆南下波斯。
此外,在忽章河畔种番薯也是为了迷惑忙哥帖木耳,使之以为明军一时间拿他部下的防线没有办法,只能做长久之计了。
就在这里大队的蒙古骑兵正在通过忽章河上的一座浮桥——这座浮桥是沟通忽章河两岸的唯一通道,浮桥两边都各有一个堡垒,严密保护着座浮桥的安全。
朱四九的护军营营长一直在留心着这座浮桥,这时忽然大声吼了起来:“主公,蒙古人过河了,大概一个千人队的骑兵!”
朱四九收起望远镜,朝身边的几人笑了笑:“看来忙哥帖木耳要撵人了,咱们不如且回营去吧,改日再来拜访也不迟啊!”
郭侃笑呵呵答道:“好勒,改日再来,就是大兵压境,就不知道忙哥帖木耳还敢派人过河来?”
“若是敢来应战,那便叫他有来无回了!”朱四九说完这话,大笑几声。然后猛地挥动马鞭,驱策着战马扬长而去了。
……
“什么?朱四九已经率军出征了?”
北京大明宫。刚刚从金莲川草原回来的陈德兴,才一进宫。还没有来得及去探望怀有身孕的妻子李翠仙,就看见陆军部尚书陆虎和陆军参谋部尚书王陆飞二人脚步匆匆的进了紫宸殿。大明陆军的两大官长联袂而来,给陈德兴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朱四九已经把西征军的主力从伊犁河畔拉走了!目标据说是两河流域的忙哥帖木耳。出击的作战计划在朱四九离开大清县城的当天发出,用陆军部自己的600里加急快马递送往北京——除了陆军部自己的消息传递系统,大明还有个专门管这事儿的邮传部,不过让他们送信就慢多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大明没有馆驿体系,官员出行都得住商人开办的旅店。
“什么时候的事情?”陈德兴沉默了半晌,才继续追问。
“快有一个月了!”陆虎额头上微微渗着冷汗。朱四九这回真是玩得有点大了!虽然他这个西征军总军将有便宜行事之权。但是这次是动用十万大军去和忙哥帖木耳决战。怎么能够这样不声不响,也不提前知会陆军参谋部就把兵带出去了?
现在陆军部、陆军参谋部里面都乱了套,各个司局的长官参谋都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十万大军出征千里,那可是天大的事情。陆军部和陆军参谋部必须为此做出各种应对的方案,而这些方案一旦下达,半个大明陆军都要被牵动!
甚至连天竺战场和南洋舰队都会受到牵连,天竺诸军要考虑北上阿富汗,打开通往两河的道路,以便在需要的时候向西征军提供支援。而南洋舰队则要做好在波斯湾登陆以策应西征军的准备。
这可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朱四九这一动。整个大明都得跟着他转!虽然理论上他有便宜行事的权力,但是用到这一步,实在是大大过头了。
“四九真的贰心了!”陈德兴猛地一拍桌子。“这小子肯定不会再回中原了。”
陆虎和王陆飞都是一怔,互相看看。又连连摇头。陈德兴的分析不错,朱四九瞒着上面发动这场攻势,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否则他就是天下头一号的莽夫加笨蛋了。
这样仗打赢了也不会有奖。打输了恐怕就要承受陈德兴的滔天怒火了!
王陆飞看到陈德兴脸色铁青,满头大汗地道:“圣人。陆军参谋部可以给萧达、卫逐鞑和陈处三名中将师帅,还有西征军骑兵总管海大崴中将和三个少将骑兵师帅下达密令。让他们……”
“密令?什么密令?”陈德兴没好气的瞪了王陆飞一眼。“现在西军十万将士都不知道在哪儿呢!密令下给谁?而且……西军是去和蒙古人打仗的,无论朱四九在打什么算盘,西军中的几万将士是不错的。若是临阵内讧,搞得军中人心惶惶,打了败仗,断送了将士可怎么办?”
陈德兴猛吸了几口气,又问:“天山省有什么异常吗?”
“并无异常。”王陆飞道,“西军的确是西进的……”
陈德兴稍稍松了口气,他现在都有些理解老赵家的祖宗们。控制军队果然是一件让人操心头疼的事情,哪怕大明陆海军有那么多来自后世的制度,都不能保证军队一点乱子都不出。
如今西征军十万将士的“独走”,就是个天大乱子!值得庆幸的是,朱四九是带着他们去打蒙古人的,估计西军中的大部分明军军官并不知道这是一场没有请示过上级的独走行动……而且身为二十二兄弟之一,又长期在军中担任高级军官,朱四九的威信实在太大了,谁又会想到这样的人物居然起了贰心?
“朱四九的作战方案报上来了?”陈德兴已经将怒火压了下去,冷冷发问。
“已经报上来了,是用600里加急递上来的。”王陆飞回答,“参谋部的文书正在抄录,稍后就会把副本送进宫。”
朱四九可没有想过要和陈德兴翻脸,真的要造反,他可是死路一条。他现在只是想要打下一块富庶的国土好当大王。眼下的首选目标就是波斯。
“上面怎么说?朱四九准备打到哪里?”
“第一步是两河,费尔干纳、撒马尔干、不花剌等地都要拿下。还计划让刘整和严忠济分别守卫费尔干纳、撒马尔干和不花剌。第二步计划南下波斯……”
“南下波斯?他想当波斯国王?”陈德兴咬着牙齿在心里面盘算开了。
封朱四九当个波斯国王也不是不行,就怕别人有样学样,人人都用国家的军队去提他们自己打地盘,这可就要天下大乱了!
陈德兴心里想着:可是要不封,朱四九就不当波斯王了?他都已经走到这一步,根本回不了头了……如果他回了中原,最好的结果就是圈禁,一辈子当囚徒吧!
而且,朱四九要是自封了波斯王,那么大明朝廷和自己这位圣人可就要颜面扫地了!不仅是颜面扫地,而且还要面对朱四九公开叛乱的后果。而波斯又离得那么远,要平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德兴正左右为难的时候,紫宸殿中值班的秘书官来报:丞相任宜江、副相孔玉、咨议会长赵复都已经到了。
任宜江、孔玉和赵复都是陈德兴让人召集来的。大明朝廷实行的是“军政分离”,内阁府管不着四军部,四军部也不对内阁府负责。有什么大事小情的,只要和内阁府没有直接的关联,就不会通报。而赵复主管的咨议会虽然有监督军队之责,但主要就是审查军队预算开支。只要军队的钱别花得太离谱,咨议会也就管不着了。
这大明的陆海军,某种程度上说就是两个独立王国,只受陈德兴的控制。但是凭心而论,陈德兴对军队,特别是对放在外面的军队的控制还是有点松懈。当然,大明帝国可以在短短的时间里,扩张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和前线军官有着极大的自主权是分不开的。
但是边将的权力也是一柄双刃剑,即可开疆辟土,也会让军队变得难以节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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