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行军地图已经摊开在了陈德兴面前的草地上。刚刚从塘沽城调回来再任军师的张世杰单膝跪在地图旁边,用一根筷子在图上敲敲点点。
“大王,现在可以确定的就是合撒儿兀鲁斯的牛羊已经被屠尽了。不少往合撒儿兀鲁斯贸易的辽西汉人都是这么说的。至于蒙古东道另外三个兀鲁斯的情况就不知道了……假设他们也都屠了牛羊,那么没有了牛羊拖累,他们的行军速度可达一日百里!自鱼儿泊南下燕京不过两千里,有二十天就可以走到了!”
李翠仙插话道:“东道四大兀鲁斯有近80万部众,便是去年损失了一些,也有不下70万众。动员的极限当在20万人,虽然大多不能野战,但是登城射箭却不成问题……蒙古鞑子打小就拿软弓当玩具涉猎野兔,便是到了六七十岁,也依旧要每日拉弓。”
她是李璮的女儿,理论上还是塔察儿的外甥女,对蒙古东道的情况非常熟悉,还认识他们主要的宗王和将领,这便是陈德兴带着她出征的原因。
张世杰道:“20万蒙古战士若入了燕云,分守城池可就麻烦了……忽必烈的燕云大万户府下还有近六万人可用。且在我军登陆塘沽之后,燕云诸城都加固了一番。若守备充足,只怕一时难以攻拔了。”
张世杰一直守在塘沽,不断扩建城池,招募流民,一年多来也颇有功劳。对于燕京周遭的情况,也算熟悉。忽必烈的主力虽然已经撤走。但是还留了大将兀良合台和宗王合必赤统军驻防,原先东平路严家、归德路邸家和郭侃、薛军胜等四路汉军。也都被部署在了燕京路。如果再和东道四王合兵,还真是不大容易对付。毕竟陈德兴带着西征的战兵不过五万五千。即便算上塘沽方面的部队,陆上的武力也就是六万。
所以让蒙古东道四万的兵马入燕云并不是什么上策,只不过比任由蒙古四王的部众在金莲川草原过冬要强——因为四王的七十万部众在渡过冬季后,整个东蒙古和辽北天大地大,就能任由他们来去了。
而忽必烈和李璮的战争,也极有可能在明年春夏间分出胜负,若忽必烈取胜,明年秋冬之际,陈德兴就有可能被忽必烈和蒙古东道四王围攻。甚至连南宋都有可能加入战争!
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大可能出现最坏的情况了——蒙古东道四王仿佛放弃了在金莲川草原过冬的计划,选择在燕云过冬了,而将开平和金莲川草原全都让给了陈德兴。
也就是说,陈德兴的大军只要走走路就能拿下开平,随后就能称霸东蒙古和东北的蛮荒之地了。不过,70万蒙古东道部众若是都入了燕云,陈德兴再想要夺取燕云十六州可就不易了。
陈德兴沉默了半晌,最后才把手一挥,“且当他们四个兀鲁斯都已经宰尽牛羊了……咱们不去金莲川。直入燕云便是!先取了燕京,堵住他们的南下之路!哪怕另外三个兀鲁斯都在金莲川草原过冬,我们明年春天再去战就是了。三个兀鲁斯顶多十五万引弓之士,而燕京路的汉人不下七八十万。如果能整顿好了,多出五万士爵兵都不是问题!到时候什么样的鞑子打不平!”
听到陈德兴有着这样的信心,张世杰微笑着看了一眼头尾都望不到边。在路边用餐的北明军的浩荡雄师。是啊,仅仅五万五千人。已经逼得不可一世的蒙古东道四王远窜以避,忽必烈更是不敢在燕京建都。若是有了十万、十五万这样的大军。全天下还有什么样的力量可以当得住他们的一击呢?
……
而这时的北明洲金山半岛境内,一支蛮荒大军同样信心十足的沿着海岸线开进。这支军队的人数“实在太多”,多到了他们的头领们都数不清的地步(谁又知道1000以上的数字是什么呢?)。在“大海之子”酋长(大海之子的名号代代相传,凡是这个部落的酋长都叫这个)和鲨鱼长老看来,他们已经纠集起了有史以来最庞大的军队,别说是区区几百个“海人”,就是南下去征服玛雅和托尔特克城邦,也是不在话下的!
而且足智多谋的鲨鱼长老还制定了一个非常高明的作战计划——沿着海滩进军,插到海人的营地和他们在海上的大船之间。这样,那些上了岸的海人就逃不掉了。只要把他们全部抓住,就能迫使海上的四艘大船投降。
至于海人的“石刀”,鲨鱼长老也想出了对付的办法。不要近战,而在远距离射箭。丘马什人的数量至少是海人的十倍!如果双方都用弓,丘马什人便能射出十倍于敌的箭,自然没有失败的可能……
“来了!沿着海滩过来的……这些印第安人还真够愚蠢的,连从数林里悄悄接近都不知道!”
“但他们的人数也真是确够多,差不多有四五千人……应该是集中了附近几个大部落的所有战士。小蒙哥,可有把握?”
周小七和蒙起还有文天祥三人已经上了望楼,一边透过望远镜仔细打量着乱纷纷行军的敌人,一边小声交谈着。
“人多好啊!”蒙起冷冷笑着,眼睛里散发出来的却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本不该有的阴冷,“我还想组建一支印第安八旗兵呢!”
“什么?组建印第安八旗?”文天祥怔了一下,八旗兵的威名,他在江南也听说过。主力是辽东的野生女真,最是凶恶!如果不考虑士爵兵的大炮,八旗兵的战斗力或许还要超过士爵兵!
“这是明王的旨意?”文天祥问。
“不是,”蒙起摇摇头,“不过我有便宜行事的权力,可以在新大陆招募军队!”
“什么?竟有此事?”文天祥愣了又愣,一个小小的少尉探险队长,放在大宋就是个校尉,连官都不是。居然有权招募军队!!!陈德兴难道就不怕姓蒙的这小子在明洲大陆占地造反?
周小七收好望远镜,笑眯眯看着文天祥道:“状元公,您可别拿俺们大明当大宋……大宋的那一套,把什么权都收去朝廷,下面的人能干啥?这一套是防自己人的,对外就不好使了。要不然大宋立国300年,咋地盘越来越小,各种鞑子越来越嚣张呢?”
如果说陈德兴的北明和南宋在政zhì上最大的不同是什么,那便是北明是地方和中央分权,而南宋追求的是绝对的集权——当然,被陈德兴在临安闹了一场之后,集权已经没有了,只能追求集权了。
当然,陈德兴也不是完全否定集权,而是采取了集权和分权相结合的办法——完全的集权就如宋朝一样,兵将不知不算,出兵打仗的时候皇帝还要发下“阵图”,中枢的宰执会在朝堂上讨论怎么排兵布阵,然后通guò枢密院行使指挥权。
如果战争在首都附近进行,这样做倒也无不可。若是在几百里外,那就有点儿坑爹了。如果隔着个太平洋……那还是算了,别过去就在老家呆着吧!
所以,绝对的集权会在通讯手段落后的情况下,会严zhòng限制国家的扩张,很难形成辽阔的疆域。因而在注重扩张的唐朝前期和中期,则产生大都护和节度使这等统辖一方军民大官,实际上也是中央和地方分权。而欧洲殖民时代,同样出现殖民地总督这样的权力很大的殖民地官员和“特许贸易公司”这种特殊的殖民地统治机构。
而满清王朝这个被后世贴上集权标签的“大一统王朝”,实际上也是个“半集权半分封”的封建王朝,要不然满清的疆域不可能如此之大。满清的集权只在汉地,蒙古、新疆、西藏,都是以封建诸侯为主的。至于满洲自留地也没有什么人,自然谈不上集权、分权了。
而陈德兴采取的,则是更加灵活的方式。既有强势的中央,也有自治的地方。既有封建诸侯,也有殖民地总督制。而周小七和蒙起二人虽然不是总督,却拥有殖民地总督的一qiē权力——可以招募军队、征收赋税、颁布法令和行使最高裁判权。在明洲,他们两人就是明王陈德兴的代表!
而且还没有什么制约和监督,俨然就是一方君王!
“他们快过来了,我们下去吧。”蒙起收起了望远镜,对周小七道,“七哥儿,你的战舰可准备好了?”
“放心吧,已经准备好了!”周小七一指距离营地不足两里的海面上,四艘停泊成一排的探险船,“右舷的大炮随时可以开火!”
蒙起笑着点点头,因为这次战役发生在陆地上,所以由他这位陆上探险队长负责指挥。作战计划和他们的对手一样简单,陆上的有298人不包括文天祥和九灯和尚但包括日本慰安妇)以营地为依托准备战斗,还从船上卸下了3门青铜大炮和一架热气球。海上四艘探险船右舷的12门大炮也都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炮!
而热气球已经点火,现在用绳子拴住,随时可以升空装神。办法还是老一套,炮毙加上通天球,总归能忽悠住一些土著。另外,根据文天祥的意见,周小七和蒙起还给投降的印第安人准备好了日本烧酒(就是烧过的米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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