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房门,柳絮般的雪沫映入眼帘,才让人惊觉入了初冬。
左凌泉站在屋檐下伸了个懒腰,扑面而来的凉气让人精神抖擞,也驱散了身体连夜苦战后的些许倦意。
许久未见,一夜时间,左凌泉手口并用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让四个食髓知味的媳妇尽兴。
好在前往小酆都的路上彼此同行,后面两个月可以慢慢轮他,媳妇们也不着急,昨晚给他过了个早年后,就暂且放过了还带伤的相公大人。
不管到了婆娑洲会如何,过去了路上,必然是一场可能变成药渣的恶战。
左凌泉修为是高,但媳妇道行也不低,想想还有点小压力。
不过男人嘛,再苦再累也是应该的,哪怕被媳妇骑在脸上欺负,也得自己受着,哪有叫委屈的道理……
左凌泉轻轻吸了口气,扫开了脑子里杂念,走下了台阶。
按照计划,今天就要启程,灵烨天一亮就和姜怡一道,出门采购修行所需的各种消耗品去了;清婉和静煣则去仙家布庄闲逛,挑选布料给他做几件新袍子。
说起来,静煣昨天还有点不开心,吃醋了。原因也简单,清婉、灵烨、姜怡,都玩的比较花,独独静煣被特别对待,只能在旁边看着姐妹羞愤难言的被欺负。
静煣倒不是想玩的那么花,而是‘患不均’,凭啥其他人都能演勾搭俊书生的狐狸精,她就只能演被土匪抢回寨子抱着白玉老虎舔的小家碧玉?
左凌泉对于静煣‘一视同仁’的要求,自然受宠若惊,但老祖那边确实不好处理。
行周公大礼,还能和老祖名正言顺地解释,玩尾巴他怎么和老祖开口?昨天老祖过来,发现了夫妻之间的小情趣,他脸上都挂不住,要是在静煣身上乱来,老祖过来发现自己带着尾巴蹦跶,非得当场把他弄死。
所以这事儿只能以后再说了,至于多以后,左凌泉不太敢去想。
胡思乱想间,左凌泉沿着江岸行走,尚未走出多远,就瞧见秋桃和冷竹迎面而来,怀里抱着一大堆盒子,都是零食。
团子走在两人裙摆之间,‘叽叽叽~’哼着小曲儿,看模样和带着丫鬟遛街的地主家傻儿子似的。
“左公子,你起这么早呀?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呢。”
“我睡什么觉,早上空气好,出来走走罢了。”
“哦。对了,冷竹给你买了盒‘龙阳丹’,我也不知道干啥用的,反正药铺掌柜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
左凌泉一阵无语。
谢秋桃偷笑了声,连忙抱着一堆零食跑掉了,团子自然小跑着跟了上去。
冷竹有点不好意思,也想埋头跑,却被左凌泉拦住了:
“冷竹,我看起来像是需要吃药的人?”
冷竹又没经历过,哪里知道左凌泉‘剑法’的刚猛迅捷,她小声解释:
“公子别误会,我没说你腰不行,就是买丹药的时候,看这东西放在醒目位置,介绍写得也厉害,就随手买了盒,反正吃了没坏处……”
左凌泉面带笑意,在冷竹腰后轻拍了下:
“好啦,看在你懂事儿的份上,不说你了,回去吧。”
冷竹被公子占便宜,脸色发红,咬了咬下唇没说什么,低头往回走;不过走出几步,又单手抱着一堆东西,把里面的一个小木盒取出来,塞到左凌泉手里,然后快步跑掉了。
左凌泉掂了掂手上做工精美的丹盒,眼神有些无奈,虽然不需要,但冷竹送的贴心小礼物,他还是收进了玲珑阁。
目送两个小姑娘和团子离开后,左凌泉沿着江岸继续前行,很快来到了宅院附近的一处阁楼外。
阁楼所在之处,本是一块空地,桃花尊主昨天逛完街,就把悬空阁楼召出来,放在了这里,稍加遮掩就和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
江边凭空冒出一栋三层高楼,自然会引起附近修士的注意,不过这玩意一看就是山巅修士的手笔,发现了常人也不敢过问,附近的修士甚至自觉远离了些,致使阁楼附近非常清静。
左凌泉进入阁楼,大厅里依旧摆满了石像、老砖、书架,都是从荒骨滩挖来,尚未来得及出手的老物件,被秋桃收拾得很整齐,但数量过多,堆在一起难免显得有点拥挤。
左凌泉先到偏厅的九洲舆图上看了一眼,确定路上的距离和所经之地后,才顺着楼梯来到了三层的炼气室,敲了敲门。
咚咚——
房门自行打开。
左凌泉抬眼看去,桃花尊主坐在房间外的露台上,面前是琴台,放着琴和酒葫芦,侧面悬浮着一方水幕,水幕里人影众多,能听见些许嘈杂声响。
左凌泉本以为桃花尊主在开会,轻手轻脚来到跟前,却见水幕里的场景,是桃花遍地四季不谢的桃花潭,数千弟子围在宗门广场上,花烛夫人、风信子等宗门嫡传坐在上方,其他弟子轮番上场比拼。
水幕的视角,应该在宗门正殿之内,不出意外的话是从桃花潭老祖雕像上传来了,能俯视整个广场,观察每个徒子徒孙的一举一动。
左凌泉往日都和桃花尊主独处,桃花尊主性格又比较皮,对她一宗老祖的身份概念不深,此时瞧见万人齐聚的宗门广场,才惊觉身边的风韵美人,在其他人心中是何等地尊贵、不容亵渎。
“莹莹姐,这是……”
“年末,宗门弟子大考。”
桃花尊主的坐姿,并不像个正经老祖——屈腿侧坐,手儿撑着脸颊,斜靠在琴台上,姿态懒散;衣着也不怎么正式,里面红色抹胸裙,或者说清凉版‘诃子裙’,外罩绛紫色的家居纱衣,宽松舒适,很显身段儿,但不适合外出穿,因为很方便清凉,这种裙子多是女子在后宅的穿着。
左凌泉站在背后,本来看着水幕,但余光下瞄,就发现侧靠在琴台上的桃花尊主,脖颈下一片白皙,侧靠的姿势,使得绣有花瓣的抹胸裙,出现了些许缝隙,从头顶低头看去,能瞧见很饱满的白团儿轮廓,以及中间那深不见底的沟壑……
!
左凌泉知道‘君子不欺暗室’的道理,但他真是不小心瞧见,然后就愣了下,下意识仔细瞄了瞄……
好大!
桃花尊主认真看着徒子徒孙卖力切磋,忽然感觉到胸口被神识肆意窥探,眼神儿就沉了下来,抬头望向上方,正好和左凌泉四目相对:
“好看吗?”
左凌泉表情一僵,迅速把眼神移到了窗外:
“这雪真大,咳——真白……”
桃花尊主连左凌泉看了多久、眼神变化都了如指掌,岂会被这欲盖拟彰的反应蒙过去。
因为有些烦心事儿,她也懒得戳左凌泉,目光落回了水幕,继续审视徒子徒孙的成长情况。
左凌泉见莹莹姐不生气,轻轻笑了下,在桃花尊主身侧坐了下来,询问道:
“桃花潭那边在比武吗?”
“差不多,你感觉如何?”
“嗯……”
左凌泉仔细查看水幕里的战况,在宗门广场上斗法的一男一女,不认识是谁,应该是较为年轻的弟子。
桃花潭不是武修宗门,但战力是保障自身生存的基础,五行术法是必修课。
左凌泉在修行道走到现在,眼力早已今非昔比,可以看出两名弟子天赋尚可,但反应、对阵策略、术法熟练度都一般,放在九宗还能说好苗子,放在整个九洲,根本算不上人物,如果没有大机缘或者一场大变故夯实心性,很难走到山巅。
左凌泉面对桃花尊主的徒子徒孙,本想夸两句哄她开心,但修行是大事儿,昧着良心瞎吹没有任何好处,想想还是认真道:
“这两名弟子,底子看起来不怎么扎实,还得好好打磨下。”
桃花尊主也是这般看法,幽幽叹了一声:
“这已经是新一辈儿最好的几个苗子了,连你的眼都入不了,就更不用说我这当老祖的。三元老霸道得很,有了好苗子都是他们先挑,就比如铁簇府,上官灵烨、上官霸血,还有南宫家的两个小辈,都是板上钉钉的仙尊;我桃花潭就只能挑剩下的,唯一一个成器的风信子,和你比起来也是云泥之别。长此以往下去,桃花潭肯定就没落了。”
左凌泉算是散修,不清楚仙家宗门的运营路线,但知道青黄不接是仙家宗门最害怕的大事。他想了想道:
“收徒弟也看缘分,这东西强求不得,而且桃花潭善医道,战力本就是弱项,这两个弟子,说不定其他方面厉害,但斗法的时候展现不出来……”
桃花尊主拿起琴台上的酒葫芦抿了口,见左凌泉干望着,又取出了一个琉璃盏,给左凌泉倒了一杯酒:
“谁说我桃花潭不善战力?你可知道桃花潭的前身是谁?”
左凌泉大略了解桃花尊主的过往,回应道:
“向阳城?”
桃花尊主微微点头,把酒杯递给左凌泉,眼中显出三分傲意:
“窃丹之战前,向阳城可是南方霸主,陈朝礼、上官婆娘这些人,都得在我师尊门前拜山头才能立足,梅山碑林就是证据。能称霸一洲的仙家,岂会不善战力?”
左凌泉接过酒杯:“是吗?”
桃花尊主在私下里,对自己的师尊并没有什么忌讳:
“骗你作甚?我师尊可是‘青龙神使’,山巅最强术士,只要我师尊在,世上就没人当得起‘法神’二字。只可惜,我师尊不想我学打打杀杀,说‘能屠戮千万生灵的人,随处可见;能让千万生灵吃上一口饱饭的人,古今难有一人’,打发我去种地学医术了。要是肯教我真本事,‘九盟至尊’的诨号,哪里能落到上官玉堂脑袋上。”
左凌泉不太好评价这话,主要是他觉得,梅近水就算倾囊相授,桃花尊主在战力上,也很难压住上官老祖。他想了想道:
“我觉得梅仙尊这话没错,在修士眼里,道行高战力强自然地位高,因为修士不用吃饭;但在我眼里则不然,莹莹姐的桃花潭,让大丹朝这种小地方都举国上下无饥荒,贡献比其他尊主高太多,只是底层百姓没法在山上发声罢了。如果九宗百姓可以选九宗老大,上官老祖估计都争不过莹莹姐。”
桃花尊主对这话十分满意,拿起酒葫芦和左凌泉碰了一下: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也只能想想。我解决的只是吃饭问题,上官玉堂是让九宗凡夫俗子可以活得像个人,真论起贡献,没人争得过她。”
左凌泉点头一笑,觉得莹莹姐虽然喜欢计较小事儿,但在大是大非上很明事理。
桃花尊主喝了两口酒,觉得扯远了,又拉回正题道:
“修行中人,都注重个人长久,有点过人天资的,都不会学我这些本事,贡献再大,后继无人也是事实。你又不肯拜我为师,要是你能拜师的话,我哪里需要操心这些。”
左凌泉都不肯拜丈母娘为师,哪里会拜莹莹小心肝为师,他想了想:
“嗯……我看落剑山这些宗门,后继无人,都是用美人计,找好苗子结亲……”
美人计?
桃花尊主哪里能不明白左凌泉的意思,微微眯眼:
“你还惦记上本尊的家业来了?想对本尊图谋不轨,从而上位接手桃花潭?”
左凌泉连忙摇头——他哪里会打桃花潭家业的主意,他单纯只是想对桃花尊主图谋不轨而已。
“怎么可能,我只是提个意见罢了……”
桃花尊主淡淡哼了一声:“你想都别想这事儿。你是灵烨的夫婿,本尊就算失心疯,真和你那什么,也不能公开此事。”
这句话有点松口的迹象,左凌泉琢磨了下,又得寸进尺道:
“我不能扛大梁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嗯……不就是好苗子嘛,外面找不到,可以和荒山尊主一样,生一个出息的……”
生一个?
桃花尊主眨了眨眼睛,起初还没明白意思,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桃花尊主脸色一沉,摸出了一根金针,作势欲戳:
“你想让本尊和谁生一个?”
“我只是出主意,没其他意思。莹莹姐想和谁生和谁生,真要和我生,我也没办法不是……额——”
桃花尊主觉得这小子给点阳光就灿烂,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她反手把左凌泉按在琴台上:
“臭小子,你真不怕死是吧?”
左凌泉都被戳习惯了,也不是很怕,瞧着桃花尊主美人薄怒的娇俏模样,心思微动,望向了她的背后,做出意外之色:
“上官前辈?”
桃花尊主一愣,她没感觉背后有人,不过上官婆娘过来,她确实感觉不到,连忙坐好,转头看向背后——后面就是炼气室,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桃花尊主一愣,正在仔细观察屋里是否有异样,就察觉脸侧有东西靠过来……
啵~
带着酒气的双唇,在细腻脸颊上一触即收。
桃花尊主香肩微抖了下,回过头来:
“你……”
左凌泉已经正儿八经坐好,把胳膊放在琴台上,一副壮士断腕的架势:
“莹莹姐,你扎吧。”
?!
桃花尊主都愣了——这什么意思?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是吧?
说起来还真没啥办法,她又不能真打,面对完全不听话的左凌泉,除开用针扎几下又能作甚?
桃花尊主胸脯肉眼可见地起伏了几下,想想不再搭理这不要脸的臭男人,看向了水幕。
左凌泉等了片刻,见莹莹姐不收拾他,轻笑了下,继续陪着一起看徒子徒孙大考。
桃花尊主有点心烦意乱,哪里看得进去,稍微沉默片刻,又开口道:
“左凌泉,灵烨是不是知道你对本尊图谋不轨的事儿?”
“……”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意思不言自明。
桃花尊主只觉得头大,叹了口气,不知该作何言语。
“莹莹姐,咱们都已经这样了,要不……”
“我们怎么样了?”
“额……我亲过你,还摸过……”
“那是你自作主张,本尊答应过?哪次不是你厚着脸皮凑上来的?”
左凌泉张了张嘴,没明说,但意思明显是‘莹莹姐,你是九宗尊主,我幽篁小辈,你真想躲我能亲得上?’
桃花尊主心乱如麻,其实也弄不清自己的心思,就想当鸵鸟。她岔开话题道:
“你反正发过誓,对我如何,就得对上官婆娘如何。等你说到做到,本尊再考虑这些事情。”
左凌泉一愣,望向桃花尊主,意外道:
“考虑什么事情?”
??
桃花尊主一时语塞。
还能考虑什么?
当道侣,生娃娃呗……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心念,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桃花尊主不敢再多聊了,抬手指向门口:
“我有正事儿,你出去吧,别烦我。”
左凌泉见此,也不点破,站起身来,看了看不搭理他的桃花尊主,又俯身凑了过去。
桃花尊主有点生无可恋的意思,只当没发现,希望左凌泉得逞后赶快消失。
但……
桃花尊主等了稍许,发现身边的男子凑到跟前后,又站起了身,并没有亲她。
她望向左凌泉,莫名其妙。
左凌泉从琴台上拿起酒杯,正儿八经道:
“莹莹姐别误会,我没想亲你,杯中酒要喝完。”
“……”
桃花尊主深吸了口气,算是彻底被惹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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