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变?”袁绍呵呵笑道:“还不至于,但是只怕就要……”
“报!大将军!”
随着一声呼喊,便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将军匆匆奔进了帅帐。
来者是淳于琼。
“大将军,大事不妙了!军中哗变,军中哗变了!”
正在借酒浇愁的袁绍听了这话,骤然之间变了脸色。
他的眼白本就是因为喝酒充血而变的通红,此刻听到了淳于琼的话,表情在一瞬间变的有些扭曲,平日里英俊威武的相貌,在这一刻尽显狰狞。
他心中最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袁绍外貌的变化,让一直站在旁边的许攸也不由吃了一惊。
他甚至悄悄的闭起了眼睛,然后使劲地甩了甩头,再仔细地观看。
还是那副吓人的表情。
“有多少人哗变?”
淳于琼急忙道:“不多,只有两曲的人,那些士卒眼下正持着兵械,往南营的军需官处去,想来……是要去夺粮。”
袁绍急忙抄起长剑,打着酒嗝起身,就要随同淳于琼往外冲。
许攸见状大惊,他急忙道:“大将军,万万不可冲动啊!眼下三军断粮,每日只是用少许的米汤供养将士,军心本就不宁,此时只有两曲人马哗变,尚可控制,可若强行镇压,之后一定会发生更多不可预测之事,还请大将军万勿冲动!”
袁绍冷冷地转头看向许攸,表情冷漠的让许攸心中发凉。
“子远教教我,眼下又该如何?”
许攸轻轻地吞咽了一下,喉结轻轻滚动。
“将军可与将士们说,粮草为粮官克扣,再将粮官当众处斩以安军心,末吏火速返回河北,催正南为大将军筹备粮秣,必不让大将军为军粮所累。”
“借人头,以安军心?”袁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这倒是个好方法,若是孟德在此,也定会如此向我谏言的!”
许攸听袁绍这样说,心下暗自松了口气。
但惊喜却还在后面。
“等袁某今日杀尽这些叛逆哗变者之后,便依子远之计行之。”
“嗯嗯……啊??”
许攸惊呼出声:“大将军,这、这是为何?”
袁绍冷着脸,一边持剑向帐篷外面走,一边道:“袁某何等人物?焉能为宵小所制?这個天下,没有人可以威胁我!谁都不能!”
望着袁绍坚决的脚步和无情的背影,许攸愣在了原地,久久的不能动弹。
……
风从原野之间吹来,哗啦啦的沿着大地刮过,白云如絮卷动,阳光从云间绽放下来,挥洒在宽广的大地上。
尸乡北面的原野上,马蹄疾驰飞奔,战车的车轮在路面上来回起伏,数不清的战骑和战车碾压过境,直奔着袁绍的大营方向而去。
很快,所有的战骑和战车,包括各部的荆州将士们,在距离袁绍大营五里外的地方停下,开始重新排布阵势。
刘琦站在一辆战车上,看向身旁的一众将领,又抬头看了看太阳,感觉阳光的角度已经差不多是对己方有利,随即跳下了战车向着自己的的卢马走去。
显然,刘琦打算骑马亲临前阵去指挥将士们破袁。
但就在这个时候,战车的下方,赵云和典韦同时走到了刘琦的身边。
赵云脱下了自己的罩服,披在了刘琦的背上,而典韦则是扶着刘琦……又将他扶回了战车上。
“你们这是?”刘琦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赵云淡然一笑:“前方阵仗,自有我等去战,不劳君侯前往!”
典韦亦是咧着大嘴道:“请君侯在此坐镇,等着给我们庆功!”
说罢,便见两个人一同回去翻身上了战马。
“君侯,下命令吧。”
刘琦抿着嘴,冲着典韦和赵云点了点头。
“擂鼓!”
“咚、咚、咚、咚!”
随着鼓声响起,荆州军在各部战将校尉的率领下,按照既定战略,向袁军的大营依次冲杀了过去。
就在荆州军开始分兵向着袁军大营冲锋的时候,刘备纵马来到了刘琦的战车旁边。
他看向刘琦,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你有一帮好兄弟。”
刘琦微微一笑,看向了刘备:“你不也有么?”
刘备闻言,哈哈大笑。
他转头冲着关羽和张飞言道:“二弟,三弟,随我率兵出阵!”
随后,便见刘、关、张三兄弟,也如同三匹脱缰的野马一样,紧随着刘备向着北面冲杀出去。
……
太阳升上高空,示警的狼烟升到了袁绍大营的上方。
栅栏燃烧的火焰四处蔓延,厮杀呐喊的声音覆盖了一切其他的声音,荆州军人海汹涌的朝着袁军的大寨碾压着,他们的后方有一架架抛石机在后方投石,替他们压制袁军的中军反击势头。
大营内,弓手压上前在栅栏的外围挽弓,一片片黑影朝着营外飞上去,营中的袁军士兵们正在想尽一切办法阻拦敌军的进攻。
但大部分的袁军士兵们士气上不去。
营寨中,颜良披着破烂的罩服,纵马在前线观察着栅栏内外的战局,不时的发下命令,做出及时的调整,几乎将手中能用的力量做到最大化。
“左营分出一点人来,朝中间的辕门靠拢!”
“传令盾手护住弓手,无论如何都不能向后撤离半分!”
“持矛的给我往上顶!栅栏坏了修不了,直接用人往上顶啊!”
坚定的话语在营内回荡,传令兵飞快持着命令往各处战场传令,挥舞令旗将信息层层传达过去。
相应的,营内的袁军士兵接受到旗号,再迅速的告诉各部的校尉,让他们能够及时的做出调动举措。
可有些士兵得到消息在四处飞奔,但下一秒,被不知哪儿飞来的流矢钉死在了地上。
“为什么这里没有命令过来,传令兵呢?!让他们去询增援什么时候过来!”张郃在西营大声呼喝着。
“没了!传令的士兵刚刚被人射死!”有浑身是血的人在敌军的攻势浪潮中高声大喊。
……
营寨外面,荆州军手持兵刃,不断在外围的栅栏向着栅栏里突刺,每一次突刺几乎都能入肉。
两方士卒的鲜血不断的溅射在栅栏上,血腥味散布在空气中。
人的嘶吼声不断、哭声亦不断,不断有身影想要突破眼下两方军士之间的界限,但随即又惨叫着落下。
无数的身影在大营内跑动,举盾挡下从营寨外飞进来的箭雨,鲜血在地上淌开蔓延,嘶声呐喊的声音沸腾在无数的帐篷中间!
荆州军的士兵们跨过一具具尸体冲入营寨,不断压缩着敌人的生存空间。
汗水夹杂着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在辕门正中,典韦手持大铁戟带人向内营用力的挤压着,干裂的嘴唇里气喘吁吁喷的燥热。
突然,对面一支箭矢迎面而来!
典韦动了一下,偏了偏头,让过那支迎面而来的利箭,听着利箭从耳边划过,射在身后士卒手中的铁盾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但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典韦冲着地上啐了一口,嘿嘿一笑,随后继续向前冲去,一戟将他面前的一名袁军骑将击飞,随后冲着身后的一众士兵们喊道:“往上顶!”
随着典韦的话音落时,便见一群手持大盾的荆州军步卒再一次的向前冲上。
他们的大盾顶在辕门正中的拒马上,然后所有人用力向前……
“倒!”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拒马被推倒,辕门的道路彻底被荆州军冲击开来。
而后面,张任手持战刀带领着一众精锐冲了进来,与冲上来堵门的袁军士兵发生激烈的搏杀,血浪、刀光、人影撕心裂肺的拼杀,顿时交织在了一起。
而张任的后方,一直负责指挥正面进攻的黄忠,亦是率人冲上。
黄忠乃是荆州军的军魂,他亲自临阵,代表着荆州军此刻已经拿出了全力,不再有任何的保留。
黄忠亲临前阵,手中的大刀在他的操纵下,很快的就砍断了一名士兵的脖颈,随后又很快的斩断了另一名士兵的头颅,身为一名重将,此刻的黄忠却亲自充当了鼓舞士气的重要角色,他挥舞着大刀杀入敌阵中,硬生生杀进人堆,在正中打开了一条血路。
……
袁绍坐在自己的帅帐中,双手持剑,闭着眼睛,状若不闻,好似岿然不动。
但实际上,他握着长剑的双手,此刻正在轻微的抖动,暴露了他此刻真实的内心情感。
“大将军,辕门被攻破了!”
“大将军,张郃将军负伤后撤!”
“大将军,正南的栅栏基本上都被荆人损毁,我们的工事不顶用了!”
“大将军,敌人已经进入大营!”
“大将军,西面起火!”
沮授急忙道:“大将军,我军粮草不敷,三军无有战心,非得大将军亲临阵前,方可振奋士气!”
“刘琦人呢?”袁绍猛然睁开双眸,咬牙切齿地闻着面前的士卒道。
“在后方督战。”
袁绍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屑笑道:“刘琦小儿没往阵前,我亦不能亲临阵前,如此岂不是低了他一头……我大军多刘琦三倍,就算是没粮,难道袁某还胜不得他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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