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战群儒(1 / 1)

刘琦问完了话之后,开始环视在场的一众学子,似乎是在等哪一个人主动站出来,说自己不愿意当官亦或是不愿意入仕的。

迎着刘琦询问式的目光,所有人都纷纷将头低了下来,没有一个学子敢当众叫嚣说我就是不入仕,我就是不当官的。

在这种场合下,敢说出这样话的人,估计肯定会被刘表记上花名册,从此荆州的官场将在与其无缘了。

见无人站出来之后,却见刘琦缓缓地转头看向马牞道:“马君,看来在场中人,没有一个承认我是强词夺理,故意抹黑天下士人的,因为大家都是想学成一身本领,报效国家,似马君的意思,学成经论之后,空老于山林而不入仕,不贪那铜臭之物……嗯,高尚是高尚,可惜并无人响应于你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马牞有些急了:“我的意思是,君侯适才之言,才是这个意思!”

“我哪句话是这个意思了?”

“就因为我说天下学子前往雒阳,乃是为了求官,不是奔着今学?”

“那我敢问马公,你哪只眼睛看到天下学子入雒阳是奔着经学去的?”

“你有什么佐证?”

“还是你的意思是,只有奔着今学去求官的人才是高尚,其余的都是凡夫?”

“孔圣人怕也是不敢出此妄言吧?”

刘琦连续反问六句话,当场将马牞说的面红耳赤,一张大脸如同猪肝似的颜色,仿佛要爆炸了一般。

这小子的口条也忒快了!老子跟不上趟啊!

马牞深吸口气,刚要反驳,却见坐在他旁边的一名四旬左右的文士拉了拉他的袖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这位四旬文士,乃是并州太原郡儒家王熙,太原王氏出身,与王允同宗却不同枝。

马牞深吸口气,强压怒火坐下。

而王熙则是站起身来,冲着刘琦遥遥一礼,笑道:“太原王熙,见过君侯。”

刘琦眼见马牞坐下,而又有一个笑呵呵的人站起身来,待听了他自报家门之后,刘琦的双眸顿时间有些发寒,但也不过是一瞬即逝,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这个王熙,便是蔡瑁提供给刘琦的那份名单上中,曾向刘表谏言长子的实力太大,父强子弱等挑拨离间话语中的一个。

“原来是太原的王公,失敬失敬,不知王公有何见教?”刘琦微笑着冲他回礼。

王熙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

随后,便听他发问道:“适才听君侯口中所言,雒阳官学,引人不远万里前往求之,乃是为了求仕途。”

“然也。”刘琦点头道。

王熙想了一想,又道:“君侯之言,王某深表赞成,只是这天下的士子千万,并非全是一道人,有人求学乃是为了报效国家,有人是为了精钻延伸,集学之大成,承前启后,传于世人,彼此大有不同。”

刘琦的反应很快,他自然明白王熙这话是在做铺垫,给自己挖坑往里跳,遂顺着他的话道:“王公此言有理,刘琦适才不过是就事论事,天下士人自非一类,人有千面,面面不同,求学亦如是。”

王熙笑呵呵地道:“那敢问君侯,雒阳若乃是为天下士子求官之地,那作为天下士人的求学治经之处,又在何方呢?”

刘琦淡淡然道:“眼下雒阳太学被毁,当今天下,若论治之所,我觉得当以咱荆襄之地为最。”

王熙满意的点了点头,很显然他似乎就等着刘琦说这句话。

“这也是在下所认为的,既然荆州之地乃是为诸子求学弘儒之所,那适才刘君侯当众呼喝众人,谁愿为官,谁不愿意为官,是不是又有仿效雒阳太学之嫌?如此岂非脱离了荆州本地求学之所的真谛?不过君侯若是觉得荆州学宫,乃是追逐雒阳官学而建,是为大汉社稷,王某也觉得并无不可。”

王熙这话,说的颇符合情理,且他本人在说话的时候,表情陈恳,语气坚实,颇具有鼓舞人心之气。

王熙的话,在一瞬间就赢得了在场一众今学士子的好感,乃至于获得了雷鸣般的呼喝呐喊。

刘琦冷冷地看着王熙,听着旁边一众今学的呐喊,嘴角闪出了一丝冷笑。

果然是卑劣的小人。

听着他的话,似乎是中规中举,与刘琦友好的探讨荆州的学风建制,但实则又是在给自己下套。

他先以千人千面,学子学经不只是为了求官将自己推上了一个道德的制高点,然后再抛出了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就是荆州到底是不是要追随雒阳的脚步?

若是追随雒阳太学而建设荆州学风建制,那昔日的太学乃是以今学为官学,如今的荆州自当也随雒阳而建。

若是荆州官学不追随雒阳太学,只是走自己的道,这样的回答就要认真揣度了,不要让在场的一众今学名士抓住把柄。

毕竟雒阳太学建制你官方的,你地方学宫建制不与官方靠齐,反倒是另辟蹊径,到底是想干什么?

作为站在风口浪尖的名士君侯,若是在话语中让今学士人拿到把柄,可不是什么好事,回头会连带出的麻烦实在太多了。

宋忠的脸上露出了忧虑之色。

看的出,刘琦想到的事情,他也想到了。

他颇为担忧的看向一旁的刘表,却见刘表也是颇为忧虑,并小心翼翼地看向宋忠,冲他使了一个眼色。

这个眼色的涵义颇深:他是在告诉宋忠,一会刘琦回答之时,若是有不得体容易让人抓住把柄的地方,还请宋忠站出来救场。

一众今学名士,都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琦,表情迥异。

王熙的道道已经画下了,就看他姓刘的如何回答!

刘琦沉吟半晌,方才缓缓开口道:

“荆州之地,学风如何,学制如何,士子在此为官为仕或为治学,这些在我看来,皆非我等治政治军者所能定,而就我山阳刘氏而言,能够为天下来我荆州的士子,提供一个相对适合治学的环境。”

说到这,却见刘琦缓缓站起身,对在场的士子言道:“我荆州官学,并非清平之时的官学,而是在乱世之中兴起的学官,不可能具备雒阳太学的各种规矩和仕途晋升途径,诸位学子若是要往扬州、冀州、幽州、青州诸地为官,难道还会通过我们荆州的官学么?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首先拿荆州官学与雒阳太学相比,本来就是大谬!”

王熙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了。

刘琦继续高声道:“我们荆州官学成立,所为何者?不是为了给天下士人前程,而是为了收容战乱中流离的士人,为了安慰赈济,是为了给天下士人一个能够安心治学的环境,今文士子也好,古文士子也好,只要是来了我荆州,便可以在此安心做学,至于今文与古文孰是孰非,不是在我荆州能解决的,日后诸位在荆州学有所成,若想辨析古今文之争,大可畅所欲言,我荆州在学术上当不至强迫一致。”

说到这,刘琦突然看向王熙,又扬声道:“王公适才乃言千人千面,那刘某人想问王公,古文学者,是不是也是这千人中的一面?天下纷乱,战乱四起,千面中的其他士人皆可在我荆州治学,那古文的学者便不能荆州,合该死在外面的战祸之中?难道这天下,除了雒阳的官学之外,不该是天下儒生流动自由,学术取向自由,学术氛围宽松自由?若只取今文而不取古文者,与昔日暴秦焚书坑儒又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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