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的话,让刘琦感觉有些被打脸了,同时他的内心中也开始泛起了波澜。
多少得给自己做一些反省了。
身居高位的自己,处于这天下诸侯群的政治旋涡中……一直以来,他都把权谋之术看的过重了,却忘记了人与人之间,有的时候不仅仅是只有利益关系作为桥梁,也有忠、有义、有情、最重要的——还有尊严。
庞德站起身,向着刘琦拱了拱手后便即告辞。
刘琦也没有留他,只是任凭其离去了。
典韦站在刘琦的身侧,一直都没有吭声。
直到庞德离开之后,这铁塔汉子才对刘琦谏言道:“府君,这庞德既然如此不识时务,府君便莫要给他面子了,来日寻个由头,撤了他的都护之职,让他滚回马腾军中,继续做他的反贼叛逆!看他还嚣张不?”
刘琦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细细的想着自己的问题。
认真地考虑过后,刘琦方才幽幽开口道:“典君,你觉得刘某人为人如何?”
典韦没有想到刘琦居然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问,顿时有些愣住了。
他颇有些诧异地看向刘琦:“府君,某家没有明白您的意思。”
刘琦站起身,道:“我的意思是,在你的心中,刘琦是否是一个可以信赖之人。”
典韦很是肯定地道:“那是自然的,在这天底下,除了某家族中人之外,最得某信任的,便是府君了。”
“为何?难道你不觉得我的诡计太多,不得人心么?”
典韦哈哈大笑:“府君莫要把那姓庞的几句狂言当真,在某家心中,府君一直都是个信义之人!对某家也是没的说,从打第一次见了府君,府君对某就是以诚相待!无论何事桩桩件件都不曾欺瞒于我,府君的计策,都是用来于对付外人,与某何干?”
一语点醒梦中人,刘琦恍然的点了点头。
果然,自己做这件事时一开始就有了些误区,怪不得在庞德这件事上和自己有些背道而驰。
原先法正与刘琦所分析出来收揽各阶层人物的一二三点,不过都是纸上谈兵,道理虽然是有的,但却过于理想化。
每一个的思想都不一样,性格也各异,怎么可能都用套路来应对?
在给予自己想要结交招揽的人足够的利益同时,再加以交心,才是能够收揽人才的最佳手段。
刘琦原先有些太过注重策略和利益了,却忘记了……除去利益之外,人心和人性的契合才是收拢英才的最佳手段。
二战时期的德国,那位以演讲著称的邪恶元首,能够用话语煽动人民对他歇斯底里的狂热。
虽然这当中也有利益构成存在,但除去利益之外,最重要的是他还是抓住了人心!
而典韦当初在赵宠麾下不得重用,独身奔逃,自己施之以恩情,就能让倾心归附,这虽然也是跟当时的典韦的处境有关系,但刘琦的赤诚相待,求才若渴才是真正打动典韦的关键。
人心都是肉长的,利与情并不只是侧重于一面,不然便是管中窥豹,一叶障目。
刘琦长叹口气,在心中暗自道:“刘琦啊刘琦,你还是太年轻,太过自以为是,人心之道,哪能是套路所尽能掌控的?你还是有待磨炼啊。”
……
次日,庞德再次与一众人计议下一步的对阵策略、如何布置陈仓的防御以及各部兵马如何分配的事宜。
但很可惜,事情进展的颇不顺利。
以马超为首一些人,再次对庞德进行挑衅,指责他战略中的错误,横挑鼻子竖挑眼。
其余的豪帅和羌帅中,也有些人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纷纷效仿凑热闹。
包括马超以及他麾下的三名军侯,与庞德争吵的最为凶狠,而且是蛮不讲理,他们挑理挑的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说白了就是找茬。
也不怪他们的水平这么低,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对庞德的不满……都是一群边郡莽汉,还是叛军,能指望他们的素质高到哪去?
庞德也是忍耐到了极限,在帐内与讥讽反驳他的人,公然叱吵了起来。
双方大有拔剑对砍的架势。
就在这个时候,大帐外突然传来冷然的斥责声:“我让你们在这里,是让你们议事练兵,还是彼此相互拆台闹内讧的?”
随着声音的响起,刘琦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帐内。
他眸中的目光冷厉,来回扫视着在场的诸人。
他的身后,站立着典韦,甘宁,严颜诸人。
刘琦来到帐内,来回看着在场的众人,然后先是向庞德拱了拱拳,道:“庞都护。”
然后,他又与众人见礼后,问道:“庞都护,刘某人这两日旁事繁忙,不曾临营……这练兵,战略,城防诸事皆赖都护与诸公共同执掌,我今日得闲,特来旁听,嘿嘿……正好听到诸位在这里商讨关于下次临阵的战略布阵,诸位似乎多有分歧啊……刘琦不才,请庞都护将适才所言的战略部署,再讲述一便可否?”
刘琦要听,庞德自然不能拒绝。
他于是将自己针对下一步作战所构思的军略,战术,包括各部的分配,以及陈仓县接下来的巩固方案等等。
刘琦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凭心而论,庞德的战术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符合眼下的实际情况,当然,每一份方案都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这当中无论是在实施还是根据现实情况,都需要再做一些适当的调整……但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
绝对是达不到让一众人当面彼此互相讥讽争吵的地步,根本不是大不了的事。
“适才都护所言战策,何人有不同的见解?”刘琦来回看着诸人,笑道。
在场众人都没有吭声。
“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吵的挺欢的么?到底是谁喊的,站出来!不自己出来……我可挨个去查了。”
马超军的军侯杨振迈步出班,对刘琦拱手道:“刘府君,适才是末吏对大都护的战策有所质疑,故而与大都护有所争执。”
刘琦点了点头,又道:“不应该是只有他一个人吧?我刚才在帐外,听到的可不是一个人的喊声,还有谁?”
马超身后,另有两名军侯站了出啦,道:“末吏等适才也对大都护的布署有不同见解。”
刘琦点了点头,道:“好,那你们说说,大都护的安排、布置、还有各军的调配,哪有里有问题,疏漏在何处,应如何改正……都说出来,一条一条的说,一个字也不许落下!”
说罢,刘琦看向众人,道:“他们说的和庞都护所言,在场诸公稍后也可以提出意见,看看谁提出的战略,更符合当下的形势,大家畅所欲言,不必有所顾忌!诸君皆是为了讨董,为了国家,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那三个军侯事到如今,又能说的出什么?
他们适才不过就是跟着马超瞎起哄,在这里拆庞德的台而已。
庞德说在东城头布置三千兵力,他们就会说布置的太多;庞德说修葺城墙需抽调五千兵卒,他们又会说少了,至于为什么多为什么少,他们也不知道……
都是诸如此类的找茬,且言辞中多有讥讽,换成谁谁不恼火?
“怎么不说话?”刘琦眯眼看向三人,声调突然变冷:“为何不言语?”
那三个人此刻就是不吭声。
他们是叛军出身,又是马超的手下,虽然尊刘琦为一声‘府君’但实则却并未将他放在眼中。
见三个人都不说话,刘琦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但那笑容是冷厉的。
“来人,将这三个人推出去,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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