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国公皱眉道:“陛下,老臣年事已高,早已经不再过问世事,也没有精力再教授徒弟,况且这一年一来,老臣也接触过靖安侯,靖安侯才情横溢,比老臣这种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要强出太多了。”
天子与李信对视了一眼。
然后他开口道:“朕也知道老国公年迈,并没有为难老国公的念头,朕的意思是,让靖安侯拜个师,有个名分就行,不用老国公亲自教导。”
这位太康天子呵呵笑道:“朕都亲自来了,老国公不至于这一点面子都不给吧?”
身为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叶晟叹了口气,低头道:“那老臣就只能厚颜了。”
李信适时的站了起来,对着叶老头跪了下去。
“弟子李信,拜见老师。”
叶晟慌忙把李信扶了起来,微微叹了口气:“快起来吧,现在还没有正式拜师,靖安侯太客气了。”
李信笑眯眯的站了起来,低头道:“叶师说的是。”
见这件事情终于做成了,太康天子也颇为高兴,开口笑道:“既如此,朕这一趟也算没有白来,等回去朕让钦天监选一个良辰吉日,朕亲自来给老国公收徒,做个见证。”
李信与叶晟,都对着太康天子低头道:“臣等,多谢陛下。”
太康天子在叶家待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样子,就动身回宫去了,他现在将将登基没有多久,朝堂里的许多事情都还不熟悉,因此想要把控朝局,就不得不倾注大量的心力,耗费大量的时间。
很多事情他都要亲自过问。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现在朝局不稳,太康天子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来做事,等到他把禁军拿在手里,就可以适当的对下面放权,不用担心自己的政权被倾覆了。
李信和叶晟把太康天子送到了国公府门口,天子回头对李信笑了笑:“朕回宫去还有事情,长安你就在叶家多待一会儿,多向叶国公请教请教。”
李信躬身应是。
天子顿了顿之后,对钟小小笑着问道:“小小跟不跟朕一起回去?”
因为九公主现在还住在太后娘娘那里,因此天子才会有此一问。
李信摇头道:“陛下,小小就不去宫里了,臣已经和太后娘娘打过招呼了。”
“那就好。”
天子转身上了龙辇,在叶家一片恭送声中,缓缓远去。
李信回头对叶晟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叶师的孙女明后年就要嫁入宫里去,这个时候我成了叶师的徒弟,论起辈分来,陛下还要矮我一辈。”
叶晟没好气的瞪了李信一眼。
“有本事你在陛下面前说这句话去。”
老头子负手,转身走进了自己家里,李信也不生气,呵呵一笑,迈步跟了上去。
一脸懵逼的小公爷叶茂,三两步追上李信。
“李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信停下脚步,满脸肃然。
他很郑重的对着这位陈国公府的小公爷说道:“小公爷,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能叫我兄弟了。”
叶茂挠了挠头。
李信肃然道:“你要叫我师叔。”
小公爷急眼了。
“你还没有我大呢……”
“辈分与年纪无关。”
李信笑着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沉声道:“等你父亲叶少保回来了,也要称呼我一声师弟。”
李信转身朝着叶家的后院走去,留下小公爷一个人,站在叶家的大门口发呆。
他初见李信的时候,是在魏王府里,那时候李信还是个身穿粗布衣裳的白丁,怎么短短一两年时间,这货就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师叔了?
小公爷想不通啊。
…………
叶晟的院子里,李信笑呵呵的给叶老头倒了杯酒,笑得很是鸡贼。
“叶师,弟子这件事做的漂亮吧,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以后无论是谁都不会把这件事,算在咱们师徒的头上。”
叶老头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李信一眼。
“以后这种事,少做。”
李信坐了下来,有些好奇。
“叶师这话的意思是?”
叶晟闷哼了一声,开口道:“你这样两头糊弄,把陛下完全蒙在了鼓里,把陛下当成了傻子,一次两次他可能发现不了,或者说发现了,也会装作不知道,但是时间长了,就会给你自己招祸。”
“你已经不是那些市井里的小人物了,行事要稳重一些,走路要走正道,才能走的平稳,长久,一些小利益,宁肯放弃不要,也不能给自己找麻烦。”
叶老头谆谆教诲。
“这样老夫才放心让你照看叶家。”
李信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叶师以为,这一次陛下发现了没有?”
“这一次应该没有。”
叶晟闷声道:“陛下太想着拿到禁军了,关心则乱,不然他静下心来想一想,就会想明白你小子不老实。”
“这不就得了。”
李信笑着说道:“于大家都有利,何乐而不为。”
“不过叶师教训的是,这种小聪明不是正道,以后弟子会尽量少用的。”
叶晟点了点头。
“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下一步自然是要老老实实的去兵部上班了。”
李信轻声道:“从任职兵部以来,弟子还没有正式去过兵部,六部侍郎这个位置已经不低,弟子要去把这个位置的权力拿到手里。”
“是不低了。”
叶晟低头喝了口酒,开口道:“当初老夫从北边回来,也就是个兵部尚书而已,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老夫还只是个伍长。”
叶老头跟李信一起喝了几口酒之后,转身去了自己屋里,没多久抱出来一大叠古书,有很多都已经纸张泛黄,甚至有腐烂的味道。
叶晟把这些书抱到李信面前,开口道。
“这是先贤所著的兵法,有《武经》三十六卷,还有《兵法》十七卷,是武将入门的基石,你拿回去背熟了,有什么不懂得,可以过来问我。”
李信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书。
“叶师,你认真的?”
叶晟吹胡子瞪眼:“老夫一辈子没有收徒弟,就是怕人败坏了老夫的名声,现在无可奈何只能收下你小子,自然要好好调教调教,否则将来老夫死了,留你在这世上不学无术,岂不是坏了老夫的名头?”
他一边说,一边开口道:“这些书,都是孤本珍品,莫要给老夫弄坏了,看完背熟之后,记得还回来。”
李信幽幽的看了这个老丘八一眼。
“叶师,据弟子所知,您当年带病打北周的时候……字都认不全。”
叶老头脸不红气不喘。
“那又如何?”
“您当年打仗都时候都不认字,怎么现在又要让弟子……”
“因为老夫是你师父。”
叶老头昂着脑袋,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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