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姬重查案的风格很另类。
本来李季这种出身世家的世家子,牵扯势力盘根错节,任谁来查也要小心翼翼,但是这位赵王殿下乃是天潢贵胄,丝毫不去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不老实,我就揍你。
在这种快刀斩乱麻的手段下,李季很快就坚持不住了。
倒不是因为他没有骨气,本来他这种世家子,为了不牵连家族,分分钟可以自杀,但是这位赵王殿下,把李季在京城的家眷,统统绑在了他的面前。
李季妻妾不少,子嗣也很多,共有四子二女,年纪最大的才刚满十八岁,年纪最小的一个小女儿,今年才四五岁的样子,眼下这些人都被一股脑的绑在了李季面前。
三皇子面色狰狞。
“你再不说话,本王就把他们全宰了!”
李季这会儿浑身都是伤口,看到这副景象之后,心里忍不住的发苦。
这哪里像是一个刑部尚书该有的行径,这分明就是一个绑票的土匪!
大晋,就没有王法了么?
李季挣扎着坐了起来,嘶声道:“殿下,大晋哪一条国法,是叫你这么审案的?”
三皇子姬重面无表情,直接拿起一把刀捅在了李季一个儿子的胸腹上,这个儿子不过十五六岁,连惨叫也没有叫出来,便一命呜呼。
其他李家的家人,都是缩在一边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去你娘的国法!”
这位三皇子,从小喜欢在军营里头厮混,因此跟那些丘八学了不少脏话。
他狠狠地看向李季,“嗬嗬”冷笑。
“你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么?本王的父皇,我大晋的圣天子,因为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此时在宫里,生死不知!”
“老子现在,把你们整个赵郡李氏给抄家了,都不需要任何理由,朝廷上下也没有一个人敢说本王半句不是,你这个孽畜,还敢与本王提什么国法!”
姬重又是一刀,捅死了一个李家的家人。
“在大晋,我姬家便是国法!”
李季眼皮子抖了抖,整个人陷入了极端的痛苦之中。
没有哪个父亲,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女遭遇这种劫难。
他嘴皮子抖了抖,颤声道:“我不知道他要谋反,他只是问我在羽林卫里有没有死忠……”
“我真的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姬重眼睛一亮,一把捉住李季的衣领,冷声道:“他是谁?”
李季身子颤抖,抬头看了一眼姬重。
“殿下,我把他说出来,你能放过我家里人么?”
“不能。”
三皇子面色冷漠:“你们这一家人是死定了的,谁也救不了你们,不过只要你把指使你的那个人说出来,这件事或许可以到你为止,不会牵涉到赵郡李氏。”
李季痛苦的低下了头。
没有办法,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了,已经捅破了天,闹到这个地步,不死上一大批人,是没有办法平息下去的。
“我,我说……”
舍小家,保大家,是李季现在唯一的出路了,否则这件事必然会被牵扯到赵郡李氏的头上,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赵郡李氏势力太过庞大,这个大家族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被抄家了。
“是……兵部侍郎李延,跟我要了周大年等人的名字,但是具体他用来做了什么,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一概不知了……”
早知道会是现在这个结果,当初李延就是说破大天,李季也不可能配合他。
此时,这位前任的羽林右郎将,心中满是悔恨。
“李延…”
三皇子呵呵冷笑了几声,挥了挥手说道:“把李季一家人押进刑部大牢,听候发落,其余人与本王一起。”
赵王殿下面色冷漠。
“去兵部!”
几位宰相都已经明确表态,这件事牵扯到谁便抓谁,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总归是大不过皇室的背景。
三皇子带着一众官差,从刑部浩浩荡荡的赶到了兵部。
问了兵部的官员之后,得知右侍郎李延这两天告病,没有来兵部衙门上班,姬重面色冷然,大手一挥。
“去平南侯府。”
平南侯府地处永乐坊,距离皇城很近,只小半个时辰之后,姬重就到了平南侯府门口,此时平南侯府门前没有任何异样,两个巨大的石狮子依旧威猛。
姬重挥了挥手:“叫门。”
赵王府的家臣点了点头,走到平南侯府门口,高声道:“赵王殿下请见兵部侍郎李延。”
片刻之后,一身常服的兵部侍郎李延,从平南侯府走了出来,陪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平南侯府的主母玉夫人。
玉夫人上前几步,走到三皇子面前,有些惶恐的说道:“殿下,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大的阵仗?”
三皇子对着玉夫人微微低头,开口道:“李夫人,父皇秋猎遇刺,想来你也是知道的,我今奉尚书台授权,全权查办此案,贵府兵部侍郎李延,有谋害圣天子之嫌,我们要把他请回刑部问话。”
玉夫人面色惶恐,开口道:“殿下是不是弄错了,我家二叔这么些年对大晋忠心耿耿,在沙场上也立下了不少功劳,如何会谋害圣天子?”
姬重回头看了李延一眼,默然道:“那就要问李侍郎本人了。”
相比较来说,李延就要平静许多,他眯着眼睛,淡然道:“殿下,陛下遇刺,我知你立功心切,但是你身为刑部尚书,做事总要讲究证据才是,本官身为当朝三品侍郎,就算真有罪过,也要三省的文书还有陛下的手谕,刑部或者大理寺才有权拿人,你们有么?”
面对李延,三皇子就不能像面对李季那么不讲道理了。
这位赵王殿下怒发须张,低喝道:“我父皇还躺在长乐宫里,单凭为人子这一条,本王就有资格拿你!”
李延面色依旧平静。
“殿下要拿我,证据何在?”
姬重冷笑道:“前羽林卫右郎将李季,已经把你供了出来,便是你用李季威胁周大年,又把那些刺客放进了围场!”
“本王有理由怀疑,那些刺客就是李侍郎所豢!”
李延眯了眯眼睛,淡淡的看了三皇子一眼。
“证据呢?”
姬重怒声道:“李季的供词,还不是证据?”
这位在沙场上征战了一辈子的兵部侍郎双手背负在身后,淡然一笑:“且不说你们屈打成招的供词有没有用,单说李季的一面之词,能够说明什么问题?他前番因为一些龌龊之事下狱,曾经求到本官的头上,本官碍于国法,没有理会他,如今他被你们动刑之后,便开始攀咬本官了。”
李延转头,淡淡的看向三皇子。
“赵王殿下,你虽然挂着一个刑部尚书的职位,但是对于我大晋国法的认识,简直如同孩童一般,你去刑部随便唤一个文书问一问,你问他你这种做法,合不合规矩?”
“你去问一问刑部任何一个人,李季的一面之词,够不够给本官定罪?”
姬重被李延这么一说,顿时愤怒不已,他低吼道:“今日不管你如何巧辨,除非你们平南侯府造今日就反,否则这刑部大牢,你是无论如何也要进去的!”
李延仍旧一脸淡然。
“我平南侯府从来都不会造反,殿下既然要无理取闹,本官随你去一趟就是。”
李延淡淡的看了三皇子一眼,开口笑道:“本官与嫂夫人说几句话,没有问题吧?”
赵王殿下脸色漠然:“请便。”
李延把玉夫人拉到一边,微微一笑:“嫂夫人,我跟他们去刑部一趟,你好生看家,这几天时间不要出门,也不要过问京城的任何事情。”
玉夫人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的说道:“二叔……你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不一定。”
李延皱了皱眉头,看向了皇宫的方向,然后缓缓开口:“若是那位圣天子安然无恙,那我多半就要死了。”
“若我能从刑部大牢里安然无恙的走出来,那就是那位圣天子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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