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晗起了一个大早,他来到楚国的郢城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像今天这样起个大早还是头一回,只是今天他要宴请数位重要的客人,却是须要早些到场,作足谦恭之态。
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一边揉着脸郏,一边走到穿边,推开窗户,一股新鲜的空气便扑面而来,顿时让人精神一振。
南方的春天与北方的春天大不相同,没有那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惊喜,也不会有草树知春久不归,百般红紫斗芒菲的旖旎春光。在南方,即便是在冬天,也不会像北方一样,触目所及,尽是一片枯黄,这里气候温润,对于青绿,这里的人们是习以为常,但对于长年生活在北方的郭晗来说,却是一个新鲜的世界。
记得昨天晚上似乎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屋瓦之上,犹如一段乐曲一般悦耳动听,郭晗就是在这段大自然奏响的乐章之中入睡的。不过今天一推开窗户,看到的却是一片湛蓝的天空,看来今天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到南方久了,郭晗便也知道,天气的猝然变化在这里太正常不过了,雨特别多,有时候偶尔飘下几点来便偃旗息鼓,有时候却是风和日丽突然之间便是一场暴雨不期而至,把毫无防备的人们淋成一只只落汤鸡。
真是一个好地方呢!郭晗在心里想着。微笑着转过身来,打开门,随行的伴当在外间早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用品。拿起牙刷,蘸上牙粉,开始刷起牙来。这是今年才在汉国兴起的一个新玩意儿,以前大家都是用一根柳树枝蘸着青盐漱口,牙刷的发明,立时便在汉国的新贵阶层之中流行开来,不过这牙刷可是造价恁贵了一点,一支便要一两银子,一般人家。也的确舍不得花上一两银子来买上这样一枝。
郭晗明面上的身份是一个绸缎商人。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在汉国内经营中国内最大的一家绸缎庄,分店遍及汉国各地,而暗地里,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国安局的一名在编人员。负责的便是南方楚国的情报收集。
作为一个体面的商人,他所用的牙刷和牙粉都是最高级的,牙刷柄上雕花刻印,上面的毛刷也是精选出来的那种软中又带着柔韧的动物细毛,听闻这牙刷的发明者正准备推出下层百姓使用的牙刷,将成本降低到数十文钱,如果完全推广开来的话,那大汉的土地之上必然又要新添一位大富翁了。光是专利费就够他吃喝一辈子了。
这几年来,大汉的国土之上,新生事物雨出不穷。郭晗倒是见怪不怪了,与郢城比起来,现在的蓟城在规模上要小得多,也要繁华得多,但郭晗却是觉得蓟城要好多了,不说别的,单是蓟城已经基本上要完成全面硬化的道路。就比郢城要好得多,即便是大雨天,也不会让你沾上一点泥土,倒是这郢城,但凡下一点雨,街上的行人看起来便光鲜不在了。
洗漱完毕,换上簇新的绸衣,整顿了一下妆容,郭晗带着伴当踏出了客栈的大门,门外,车夫早已赶着马车等候在哪里。
马车是他从汉国千里迢迢带来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显摆,当然,这也是显示他豪富身份的一个手段,这种马车在楚国只有少数达官贵人才拥有,价格高得离谱,当然,在这些楚国的贵人们看来,也是物有所值。
全新的的减震设计,使得这种马车坐起来舒适无比,再加上橡胶忽铁轮制作的轮胎,使得这种马车在行走之时,几乎没有多少颠簸,比起楚国自己生产的马车,那高明的不是一星半点,这种在汉国已经基本普及的马车,在楚国要卖到数百两银子一辆。
楚人也不是没有尝使着自己仿制,他们并不乏能工巧匠,但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基础工业的差距,使得他们根本无法完成在汉国已经非常简单的减震所用的弹簧的制作,也没有加工制造像胶的能力,最终,他们也只能从汉国进口,奇货可居,汉国卖出这些东西,价格自然就很可观了。这也使得这种马车在楚国成了稀罕物。
或者楚人也已经认识到了他们在基础工业之上的差距,但恰恰是这些技术,又是汉国封锁得最为严格的。
或者楚国现在唯一能对汉国形成贸易顺差的也就是绸缎了,现在北方虽然也开始自己生产这东西,但真正高档的,还是这种产自南方原汁原味的绸子,而郭晗就是做这个生意的。
当然,这一次来,他不仅是要来再进一大笔货,更是带来了汉国最新的缫丝技术和织布技术,这是他手中最有力的诱饵,同时,一个陷阱也隐藏在其中。
这一次他要拜见的是楚国大贵族,上大夫范拙。这位范拙范大人便是楚国最大的绸缎商经营者和控制者,说白了,楚国的绸缎销售,这位范大人有着定价权。
明面上这一次郭晗是要来与范氏商谈进口货物的价格,同时以最新式的机器来作为自己的筹码,但暗地里,郭晗背负的任务,是要劝说范拙对楚怀王施加影响,避免在汉国与秦国眼下在晋阳对峙的情况之下,楚人加入战团,两面作战,对于汉国而言,是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汉国与秦国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之下突然开战,也让楚人大出意料之外,一时之间,楚人之间也分裂成了两派,以太尉屈重,大将军屈完为首的军方力主完成与秦人的盟约,向汉国开战,借机吸引汉国兵力,减轻秦国的压力,让汉国两面作战,以消耗汉国实力。但另一方却认为现在秦人实力犹在,抵抗汉国大军完全不成问题,这两个国家不论是汉国也好,还是秦人也罢,都是狼子野心,应当让他们狗咬狗,打个不可开交,最好是打处两败俱伤最好,楚国此时不宜介入。
楚怀王举棋不定,而黄歇却也拿不定主意,而黄歇的意见在楚国将是决有决定性的一票,这个范拙,却正是黄歇的儿女亲家,两人也是知交好友。
今天郭晗包下了郢城之中最豪华的姚园,就只是为了款待范拙而已。
约定的时间是午时,早早到了姚园的郭晗亲自照应着一切,范拙是一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之人,生活的豪奢程度,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郭晗也是咋舌不已,而他的豪富在楚国也是数得着的人之一,因为与黄歇的亲密关系,此人十分张扬。这是一个与郭晗所见的大汉官员完全不同类型的官员。在汉国,郭晗已经习惯了官员们的俭仆,实则上从汉王高远以下,就基本上没有像范拙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豪富的人,其实汉国官员中,身家超过范拙的人着实不少,像吴凯,若真论起身家,岂是范拙能比的,但就郭晗所知所闻,吴凯平日的生活是十分低调内敛的。
这一次郭晗为了迎合范拙,可是专门从北方快马运了一批特产,这些东西在南方十分罕见,有些东西甚至是动用了驿站从辽东快马一路送来,为了这一次的会面,汉国方面也算是下了血本,当然,从面子上看,这一切的付款者都是绸缎商人郭晗。
专门从北方带来的厨师将宴席所需的一切制作完成之后,郭晗这才放心的到了姚园的大门口准备迎接范拙,这些珍贵的食材,便是汉王高远,也极少吃到,因为要保证食材的新鲜,所需要的花费实在太大。
远远的看到一辆豪奢的马车驶来,郭晗的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走出了大门束手恭迎,看着这辆马车,郭晗内心有着笑的冲动,因为这辆马车也是汉国出产,只不过到了范拙手里之后,增加了更多的装饰,镶金嵌玉,耀眼无比。
有时候郭晗十分的不解,范氏也是楚国传世豪门,这样的大家一般都是十分内敛的,这位范大夫倒是一个异类。
殷勤的亲自上前挽住马缰,郭晗深深的弯下腰去,“草民郭晗,谢过范大夫能赏光。”
马车门开处,一个清瘦的中年人探身出了马车,看了一眼郭晗,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他本来是不想来的,汉国想要高档的绸缎,那便只能从楚国来进货,而从楚国出货,自然是绕不过他去,现在这已是他财富的一个重要来源,汉国所需要的量是极大的,这个商人居然想要降价,降了价,自己赚什么?
只可惜汉国的高档绸缎的进货,同样也被这位郭姓商人给垄断了,据承此人背后也大有背景,不然也吞不下如此大的生意,而更关键的是,原先负责与这位郭姓商人谈判的负责人,向范拙禀报这一次郭晗带来了有关缫丝和织绸的最新的技术,据那郭姓商人说,这两项新技术将大幅度地降低他的生产成本,但郭晗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非要面见范拙才肯拿出这两样东西。对于汉国寸出不穷的新技术,范拙自然是清楚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今天他是绝不会赏光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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