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进了李格桑的中军帐,忽然微微一笑,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这南诏的皇帝一眼,随即,若无其事的坐下。
他这次來,是以女婿的身份前來,本该坐于席中西面,以示半个主人之意,但不知为何,李格桑要他坐南面。
南面者,都是位高权重的人所居,多是德高望重之辈。
“陛下,小子何德何能,今日怎么能坐这里,”
“坐下吧,你当得起的,狼正轩本可胜任此位,但是他出使在外,只有你功盖天下,你不能做,那谁该坐呢,”再三的敦促唐朝上座。
唐朝却不过心悦法王、铁凝、伏虎太子等人的劝说,终于勉强坐了东向,算是一个折中的位置。
李格桑知道唐朝不敢越礼,遂北向而坐,乃是帝王的专属之位。
酒菜早已经罗列于其上,李格桑哈哈一笑,拿起酒壶,亲自给唐朝满上一杯:“哈哈,今日诸位远道而來,为朕贺寿,我不胜之喜,來來,我先给大家满上,”
唐朝接过酒,逊谢,却并不即饮。
他已经看出來,李格桑的意思,是要给所有來贺的客人满上一轮。
在唐朝所在这一桌下面,还有数百席一起开动,个个都是锦衣灿烂,一身的华贵,显然大多是南诏的王公贵族,遇上李格桑这样的大事,自然是举国欢庆。
“祝皇上龙体安康,南诏江山永固,”唐朝首先敬酒,说了祝酒辞,一众达官也一起说了许多恭维的话,只听得李格桑高兴之极。
只有极端细心的人,才能看到李格的笑容之中大多是装出來的,不过李格桑城府极深,平时本就不苟言笑,所以看起來却是和平常沒有丝毫的两样。
这样一來,使得少数知悉他秘密的人比如心悦法王等的心中落下一块大石,谁都知道皇上花了这么大的心思将唐朝骗到了剑南军中,就是要取他的命,但是谁都知道,以多欺寡,唐朝纵然最终必死,但是冲在最前面的百十人却是必死无疑,因为他的武功,已经在南诏的军中有神一般的传说。
酒席间,说些闲话,自然聊到李隆基的脆败和唐朝占领长安,唐朝微笑逊谢,大理群臣向他敬酒,他都是酒到杯干,显得十分的洒脱。
不少武功高明之士都明白,武功一旦达到化境层次,一切的狙杀、毒药,在他们的面前,都已经毫无用处,起不到致命的作用。
所以沒有人怀疑李格桑会在酒中动手脚。
酒至三巡,李格桑站了起來,看到唐朝眼神微显散乱的状态,心中得意的笑了,举杯对唐朝说道:“新唐帝,來來來,我再敬你一杯,”
此话一出,唐朝吃了一惊,酒似乎也醒了,猛然的站了起來:“陛下何出此言,想我唐朝才能平庸,现在安禄山未除,我怎么敢妄自称帝,陛下的话折杀小子啦,”
说着仰天干了杯中酒。
李格桑哈哈大笑:“你的才能绝不平庸,你当得起的,不过,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想说的就是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得意忘形,此时的他,已经得到了狼正轩准备杀进來的暗号,决定不再拖延时间。
“你……你好奸诈,原來你的六十大寿是骗人的,”
唐朝似乎在猛然之间才明白过來,但显然已经迟啦,心悦法王就势将桌面一掀,桌上的碗儿、碟儿、杯儿、筷儿漫空飞扬,李格桑赶紧退后几步,手一伸,金虹剑已经抄在手中。
其余的南诏将领也是早有准备,纷纷从衣服了取出早已经藏好的刀剑等兵器,团团的将唐朝围绕在垓心。
轰隆一声响亮,中军帐的外面忽然传出一阵的哗啦声,巨大的中军帐篷被连根掀起,将唐朝和一行十三人暴露在西蜀耀眼的阳光下,唐朝惊视之,原來在帐篷的的外面,掘出了一条长达四丈的壕沟,壕沟的地面镶嵌着不少的大铁钉,专意阻挡來人逃跑。
八百名手持钢斧的刀斧手迅速的布成阵势,将唐朝等人做了第二层的包围。
唐朝如果想要冲出去,首先要过李格桑、心悦法王那一关。
而不远处的地方,狼正轩手提红日之刀,指挥着无数的精兵,按照诸葛孔明的遗法,排成九宫八卦之形。
如此三重包围之下,唐朝就算是插了翅膀,恐怕也是难以飞渡。
更何况,他还出了状况,因为此时的他,忽然抱住了肚子,脸色紫涨,极力的忍受着什么痛苦似的。
我中了李格桑的毒。
唐朝一惊,但随即知道不对,因为这显然不是毒,是毒的话根本难不住他,以他盖世的功力,即使有毒也可以强行压下。
他中的是麻药,只有麻药才能骗过他的感官,使他丧失战斗力。
但是唐朝依然抽出了他的剑,重达六十六斤的玄铁重剑。
“结阵,”他在如此危局面面前,仍然冷静如恒的下了命令。
十三名从者在眨眼之间的时间里,从衣服和腰带里取出了兵器,而且还取出了十三面轻如蝉翼的盾牌。
这倒使李格桑小小的吃惊了一把,想不到唐朝手下之中还有这样的巧匠,居然能制作出如此轻便的盾牌,但随即冷笑,区区十三个人,大自己大军的面前,也不过是多杀十三只蚂蚁,看着自己全面控制局势,笑了起來,用手中之剑指着唐朝:“小子,你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吧,看到沒有,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李格桑的脸色乌青之中透露着阴狠,这和以前的他大相径庭,谁也想不到,李格桑居然会有这样暴怒的样子。
“陛下,唐朝于你有救命之恩,这是举朝皆知的事情,而且我占领长安,击败李隆基,沒有用南诏的一兵一卒,帮助你平定狼正轩之乱,更在年前送南诏大军二十年不愁吃完的粮食,正是如此,陛下才能有充足的给养出兵中原,将李隆基逼迫在这险要之地,我本是堂堂汉人,我组建我自己的军队,打我唐朝的江山,怎么说得上背叛,”
李格桑冷笑:“你娶了我两位公主,又做了我南诏的承接太子,不是我的臣是什么,你不听我的号令,妄图和我分庭抗礼,这就是大不敬,死有余辜,各位,不要听他狡辩,你们听好啦,谁杀了唐朝,赏赐黄金万两,封万户侯,给我杀,”
“陛下稍等,容小子说几句话再杀不迟,”
就在这个时候,专信、辛白江、班林却忽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李格桑一见,笑了,笑得十分的开心:“既是专爱卿有话要说,那就让唐朝再多活片刻,”
谁也想不到,唐朝身边最信任的专信、辛白江、班林等人,居然暗中投靠了李格桑。
每一个人看着唐朝的时候,脸上都有羞愧的神色,其中,专信的神色甚为沉痛,向唐朝深深施礼:“大将军,专信无颜面见你,但势逼如此,也只好得罪了,”
辛白江、班林也一起施礼,脸色之中都有愧色。
“哈哈,唐朝,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连你身边最信任的手下,最后都背叛了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要是识相的话,不如自裁了吧,如果你自杀,我还可看在我女儿的面上留你个全尸,死后以王侯之礼下葬,怎么样,”
唐朝咬牙,心中大骂李格桑卑鄙无耻,先是用生辰骗自己來剑南,然后再策反自己的手下,更以三重埋伏,而且还在酒中下了麻药,真的是将阴谋毒计用到了顶点,现在,居然问出这么一句该死的话。
“李格桑,你坏事做绝,你不得好死,我……我真的后悔我当年沒有长眼睛,早知道这样,我该真心帮助狼正轩的,他这个人虽然有野心,但是光明磊落,不像你这么阴毒,怪不得,怪不得谢小意愿意为了舍瓦义父自杀以谢,就是看清楚了你卑鄙的真面目,”
“给我杀,杀,”李格桑恼羞成怒,疯狂的吼了起來,谢小意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伤痛,自然不愿意任何人提起。
唐朝的眼中,显现出了一种神色,英雄落魄、无可奈何的神色。
别说是他现在身体中了麻醉药,功力不足平时的五成,就算是沒有中麻醉药,在如此强悍的包围之下,也绝无生望。
唐朝所深深畏惧的,不是李格桑的和天龙寺僧人的拦截,也不是这几百号训练有素的刀斧手,而是狼正轩和他的神箭以及他的精兵。
这是一支真正的精兵,以章仇兼琼的能耐,尚且败在他的手下,更何况唐朝现在无兵无将,区区十三人,不过是大海中的一叶浮舟。
“啊,我跟你们拼啦,”隆多大吼了起來,铜锤挥舞,在自己的身前舞动成了一片黄色的光幕,将当先攻击而來的两名天龙寺的僧人击死。
此时的隆多,虽然断了一臂,但是却正好适合用铜锤的招数,这一出招,果然威力惊人。
心悦法王吃了一惊,他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唐朝的身上,却想不到唐朝手下还有这样的悍将,当下将脖子上的念珠挥舞,步伐凌乱,抵挡住隆多。
唐朝另外的十二名随从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久经考验,虽然处于绝对的劣势,但是丝毫不乱,两个人一组背靠背的将唐朝保护在核心。
他们都知道唐朝中了麻醉药,但是却也都知道唐朝医术高明,区区麻醉药只是暂时使他失去战斗力,只要过得一会儿,他恢复了功力,以他强横无比的玄铁剑开道,也并非沒有杀出去的可能。
这就是信心,这是唐朝在无数次打胜仗的基础上传递给手下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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