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唐朝心中虽然稍感不快,毕竟,李林甫和自己对付的,是共同的敌人,而今章仇兼琼的这一招,的确是收到了料敌机先的效果,但想经此一战之后,南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南诏现在的实力,章仇兼琼恐怕有危险,到时候,李林甫一定会在派遣援军这件事情上给他捅漏子,也不去多想,毕竟,事情已经这样,要是现在去陷害章仇兼琼,一定会被人看成一个大笑话,杀了南诏那么多人,将俘虏献给朝廷,要是他还和李格桑勾结的话,那南诏这个苦肉计所做的牺牲也未免太大了,沒有人相信。
唐朝在军中的制度比较完善,信使回报的时候都是接二连三的,不是一个人回來报告了就了事,而有监察制度,章仇兼琼刚任节度使,也不能在军中一手遮天,这样回來报捷,肯定是打了大胜仗,确定无疑。
嘿嘿,想到杨国忠那厮劝我去见章仇兼琼,不禁甚是心动,像章仇兼琼这样的猛将,狼正轩要是真的对上了,恐怕在谋略上是很难胜他的,最后恐怕还是以力相并,即使打败了章仇兼琼,损失肯定也很大,而且,保不定唐朝的援军会支援章军,而且,高仙芝这样的藩镇将领,现在被李林甫压制,难保不派兵支援,到时候,南诏说不定连一个章仇兼琼都胜不了,更不要说占领剑南,扩张领土,扫灭唐朝了。
妈妈的,真的要和杨国忠这小子去见章仇兼琼么。
嘿嘿,忽然想到杨国忠受章仇兼琼的委派,送杨玉环重礼的事情,章仇这家伙机灵啊,知道杨贵妃是个大大的靠山,所以不惜巨资结交,却想不到杨国忠以后也是一个大大的奸臣,你让他办事,不过是让这小子有了钱,好和他的老情人虢国夫人欢爱,然后赌博玩乐而已。
其实,杨国忠这个时候倒是真心为章仇兼琼办事,而且,想通过老情人虢国夫人的关系,像他的两个堂哥一样,在朝廷风风光光的作官。
也就在唐朝散朝回來的时候,杨国忠忽然从街心转出,向专信举手致意。
专信自然知道这个虢国夫人的哥哥,知道他是杨贵妃娘娘的堂哥,这样的人,是得罪不起的,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官职显赫,到时候找唐朝的麻烦,可不是玩的。
唐朝也早看见了他,满脸堆笑,抱拳道:“杨公子,请上來吧,”
杨国忠巴不得这句话,腿轻轻一弹,來到唐朝的车上,也不和他客气,径自坐下了,哈哈说道:“专大哥,麻烦你将车驶到云锦楼,小的有几句知心话要向你唐大人陈说,”
哼,唐朝冷笑一声,这小子十九探听到了什么消息,不然不会这么急急忙忙的找我,但也的确想去尝尝那里酒菜的滋味,上次挟持李林甫去谈判的时候,虽然吃了几筷子,却是食而不知其味,毕竟那是生死之间的事情,现在正好。
不到一盏茶时分,到了云锦楼,三人上得楼來。
一般的时候,只要不是上朝和去后宫,专信都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唐朝身边,已经成了习惯。
刚走到一半,一个穿着娄金穿花袖箭的汉子忽然拉住了杨国忠,乜斜着一双醉眼:“咦,你不是杨小千吗,怎么在这里,”
说着放下手里的一只鸡,这鸡装在笼子里,鸡冠鲜红,眼睛里遍布血丝,扇着翅膀,想要飞出來的样子,想來这就是皇上喜欢的斗鸡了。
这汉子也不管这里是上流社会的场所,一拳就击了过來,势挟劲风,武功有些根底,不是一般街道上的流氓混混。
但杨国忠冷笑一声,伸出两根手指就将他的拳头刁住了,笑道:“王虎,你喝醉了吧,”
别人倒不怎么,只想看热闹,但这样的一刁落在唐朝和专信的眼里,却是无比的吃惊,这样举重若轻的武功,竟不在我之下,心中起了一些佩服的心。
王虎就喝道:“拿出來,把昨天赢我的银子拿出來,”
唐朝和专信相视一笑,这小子喝醉了。
他们起争执的地方,是在云锦楼二楼和三楼的阶梯之间,这样一闹,以京城第一酒楼的繁华,立即聚集了楼上楼下不少看热闹的人。
“愿赌服输,既然是输了银子给我,我为什么要给你,”杨国忠十分的有耐心,显得也很有涵养,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的武功远在这王虎之上,但并不欺他酒醉,而是斯文的和他对质。
“杨小千,你出老千,当我王虎是冤大头么,”这汉子吼了起來。
杨国忠的脸色顿时青了起來:“王兄,你输了找我撒泼也就算了,可总不能乱说我杨国忠赌牌出老千,我虽然初來京城,不算个什么人物,但把这名声,却是看得极重的,今日你要是不将‘杨小千’这三个字收回去,我可不能和你善罢甘休,”
一说完这句话,王虎就杀猪也似的叫了起來:“啊,”
声音凄厉,像是有一只钢针一下子刺进了他的骨髓。
不过,就是钢针。
杨国忠含胸拔背,刁住王虎的手指忽然一屈,一伸,然后,汗水一滴滴的从王虎的手背上流下。
也就在这个时候,王虎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暗劲。
唐朝和专信的心里,同时闪过了这两个字。
的确,刚才杨国忠用以惩罚王虎的手段,的确是暗劲伤人的手法,外人不知道,只见杨国忠身不动,腿不抬,只是手指轻轻一捏,王虎就杀猪般的叫了起來,无不骇然,他竟然仅仅用三根手指,就将这京城人人害怕的“鸡白望”收拾得鬼叫,真的是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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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高力士手下有五坊,专门帮助皇上收集鹰鸡狗鹞蟋蟀等玩物,并且专司其事,其中有不少都是顽劣之徒,常常以不足十千的钱强买别人价值万千的东西,和明抢沒什么区别,就称为“白望”,意思是他老人家看上了你的东西,你就只要让给他,白白的望着他拿走吧,像王虎这样赌博喝酒的,巧取豪夺,那好似白望们的专利。
昨天晚上的时候,杨国忠赌瘾大发,于是到宫市之中找了个赌馆玩了起來,其实,杨国忠初來京城,不明白京城中的规矩,一般正规的赌博,那是在瓦肆之中,叫上一几个**,输了的抱着姑娘去寻好梦,赢了的请姑娘看牌,按摩,店主抽取厘头,好象唐朝穿越前进茶楼给牌钱一般,而且,输赢都有个上限,通常是万两银子封顶,但昨天晚上杨国忠去的那个地方,却是个大杂侩之地,龙蛇混杂,不少王公贵人和宦官都在那里赌博,数目之大,令人乍舌,并且经常发生武斗,沒有斤两的人是不敢上那个台盘的,而且,在宫市之中,像王虎这样的白望,还有神策都尉马正章为首的人给他撑腰,自然是无法无天,杀人砸场子的事情,做的也不在少数,昨天一个大意被杨国忠这外地人将钱赢了去,现在一见,欺行霸市的老脾气发作,自然不肯甘休。
唐朝见了这样的架势也是心惊,就是我去,恐怕除了这样,也沒有更好的办法能制住这个王虎了,而且一望而知,这个王虎是练过武的,不同于一般的混混,像杨国忠这样,将全身的劲力凝聚在手指上,喷劲如针的伤人,自己也能办得到,但要做得他那样轻描淡写,却是不能。
这样一想之后,心中起了戒心,先前看这小子的轻功,还以为他的武功和我在伯仲之间,想不到他的暗劲功力已经这样厉害了。
王虎受了这一指,骨髓钻心的痛,知道经脉已经受伤,要是再倔强的话,说不定有性命之忧,只得挣扎而去,连放在地下的斗鸡也不要了,显然是向马正章告状去了。
杨国忠也不理会,向唐朝和专信微微一笑:“呵呵,小人别的不会,就是喜欢赌上两手,得罪了这样的人,倒叫两位见笑了,”
“哪里哪里,杨大哥的武功,小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三人随即上了楼,拣了靠窗的一个齐楚阁儿坐了,掌柜的叫着李清香,长得婀娜多姿,容貌出众,以前是京城梨园的头牌,但现在已经是三十五六年纪,早已经不红了,所以自己开了一家云锦楼,以她当时的影响再加上结交了不少达官贵人,再加上她注意物色人才,本国的、西域的、外国的姑娘,那是多多益善,而且都是女中上品,经过她这个教引嬷嬷的培养,深通伺候男人之道,使这里隐隐然成了京城第一酒楼。
來这里的人,大都是豪富之家,达官贵人比比皆是,所看重的,自然有这地方的酒菜精美,但更重要的,却是这里的姑娘不同于别处了。
杨国忠这几日之中有的是金钱,所以到处赌博也有底气,现在一上云锦楼,为了挣面子,叫了满桌的酒菜不说,还特意叫了三个姑娘,都是云锦楼里的红牌,所为的,就是显一下阔气,以后好在京城打出名声。
李清香何等样人,一看杨国忠的气度,就知道他是那种一掷千金的人,再一看旁边的唐朝,可是当今的黄门侍郎,两个人才都是极好,脸上露出职业化的浪笑:“哎呀,杨公子,您能和唐公子这样的人结交,那真的是攀上高枝了,唐朝大人,來,燕子,你敬大人一杯,”
这燕子十六七岁年纪,满头珠翠,容貌极美,吹拉弹唱样样精绝,是云锦楼的头牌,轻易是不出來见客的,闻言立即倒了一杯酒,双手呈上,玉指如春葱,眼波如秋水,明明朗朗的一副美人捧杯图。
唐朝的心立即有些醉了,这女子虽然沒有我的莲儿那样的美丽,却是温柔可亲,色授魂予的喝下了那杯酒,在她玉润的手指上摸了一下,感觉心中滑滑的。
这女子的脸色立即红了,闪过一种秋香一样的羞涩:“唐大人,小女子只卖艺,不卖身,请你自重,”
“是是,对不起了,刚才是有点情不自禁,”唐朝尴尬的一笑。
李清香就假装娇嗔的责备燕子道:“燕儿,唐大人知道规矩的,刚才又不是故意的,不要这样计较好不好,”
“是,”燕子点头,温柔的向唐朝一笑,李清香就袅娜的下去了。
唐朝心中一万个不相信,妈妈的,这两个婆娘一搭一唱,当我不知道么,就是想我唐朝出大价钱,买这个姑娘的初夜,哼,现在还是个雏鸟,当然是头牌了,到时候,一旦破了身子,恐怕就只能做红牌的命吧,凭这个姿色,倒的确大有可能,只要本大爷愿意花大把的银子來捧你,你想不红都难。
专信甚是不喜女色,拒绝了,杨国忠乐得左拥右抱,抱着两个长得艳丽的红牌,左边亲一个,右边亲一个,啧啧有声,可将唐朝羡慕死了,痴痴的看着燕子的嘴,燕子就向他巧笑一下,有一种销魂的风情,顿时将唐朝迷住了,还是这样斯文点的好,燕子这样的女孩子,才是真正的可以做朋友谈心的那种人。
“哈哈,唐大人,正事慢慢再说,你看我,两个红牌,抵一个红牌抵得上吧,”
唐朝微笑点头,却不说话,眼中看着燕子,全是情意,显然是口是心非,风月场的燕子,自然明白唐朝的意思,报以温柔的微笑,将小手放进了唐朝的手上,这一切不言而喻。
专信对着一切甚是厌烦,只大口的吃着桌上的山珍海味。
恩,这女子似乎看上了我,唐朝有些晕乎乎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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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大唐酒肆的规矩,几乎都是这样,头牌是一个处,模样肯定端正,各方面都好,不然的话,怕不砸了酒楼的牌子,红牌则是可以陪客人睡的,风骚美丽的**,所以唐朝摸一下也是犯法,而杨国忠亲一下反而沒什么,其间的分别,就在这里。
可使唐朝害怕的是,燕子怎么将手交给了自己,这,这可是很大的风险,要是自己看不上她,那她以后的身价,怕不要跌一大截。
这就是唐朝不成文的法则,要拿來卖的东西,一旦被别人携过油之后,势必大大影响兽价。
就在这个时候,楼梯里嘈杂声响,一个精壮汉子冲上楼來,李清香也拦之不住,唐朝等三人一起停止吃喝,看着來人。
只见这人三十**岁年纪,太阳穴微微隆起,身后跟着十几个剽悍的人物,一色的玄衣,露出身上黑毛茸茸的胸膛,唐朝看得分明,为首的这个人,就是京城中人人害怕的神策都尉马正章,统领禁军,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是高力士的贴身走狗,一切都听高力士的指挥,那次挟持李林甫,唐朝已经认识了他。
见了这样的人,唐朝也不敢怠慢,赶紧站了起來:“马大人光临,唐某荣幸之至,一同喝一杯如何,”
这边,燕子早已经知趣的将酒加满,唐朝送到马正章的身边。
马正章本來一副找事的架势,但见了唐朝这么一招,只得接住了他的酒,一口干了,说道:“唐朝大人,本官一直敬佩你的才华,小小年纪就当黄门侍郎了,不过,今天这件事,你就不要管好不好,”
以唐朝的机灵,看到站在角落里先前挨打的那个王虎,早已经知道马正章是为什么來了,赶紧道:“好好,下官和杨公子也是初交,自然是作壁上观,”
妈妈的,杨国忠这样的奸贼,最好让马正章在这里弄死了他,也好将唐朝的历史改写,嘿嘿,也许老子穿越这一遭,我的手轻挥这么一挥,大唐的历史就要改变,能不能按照历史上记的那样发展,就要看本大爷的高兴了,奶奶的,杨国忠这样的赌鬼,我为什么要给你撑场子。
杨国忠自然认识这个禁军的老大,但见他穿了这身便服,立即知道他是想私下了解这件事,放开了身边的两个姑娘,侃侃说道:“在下杨国忠,见过马大人,”说着抱拳行礼,样子不卑不亢。
马正章倒想不到这小子这样镇定,也只得先礼后兵,将拳头一抱,开门见山的道:“嘿嘿,小子,你赌钱耍老千,还打了我小舅子,既然你自持武功厉害,那我今天就來会会你,王虎,将生死文书给他,我的已经签啦,让他画个押就是了,”
杨国忠恍然大悟,关不得王虎这小子敢这样无法无天,原來是他很后有这么硬的一个后台,对付自己这样的人物,不需要动用他在禁军中的职权,自己解决就了事,看他这副架势,他是一定会将我打死的,搞这个生死文书也是熟门熟路。
王虎就一脸怨恨的走了过來,将一张黄色宣纸的生死文书捧了给杨国忠,笔墨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
杨国忠立即知道,这个马正章的武功,比自己要高出不少,光看他这眼神就知道,精光闪闪,劲力成珠,自己要是勤练武功,当及得上这小子,可是自己吃喝嫖赌,将武功荒废了,这个时候上去动手,和自杀沒什么两样,却不接王虎手中的笔。
王虎就轻蔑的笑了一声:“怎么,不敢接,”
马正章身后的十多人一起笑了起來。
杨国忠就笑道:“马大人,我想您是误会了,不过,你现在杀了我倒是沒什么,不过转眼我妹妹知道了,你的荣华富贵,恐怕就从此断送了,而你这颗脑袋,恐怕也得跟着掉,”
马正章楞了一下,见他样子似乎不是真的说笑:“你报个名吧,京城之中敢和我马正章对着干的人,还真的不多,”
他这话倒是实话,王虎在外面就算干了再多的坏事,但别人一听是他的小舅子,都不敢惹他,不仅一般的人不敢惹他,就是一般的郡主公主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叫他声“马大人”,毕竟,不说他的武功,就是他的地位,在宫中也是极高。
“呵呵,我是杨玉环的堂哥,从小带着他长大的,我这次來京城,就是应她的邀请來的,”
在几句话一说,云锦楼上楼下无数的人都听到,立即鸦雀无声,就在前不久,杨玉环的两个堂哥才被授予高官,显然是因为皇上宠爱杨玉环的缘故,看这杨国中一表堂堂,说话也很有气度,恐怕真的沒有说谎也说不定。
“啪啪啪”三个耳光,王虎被打得滚下楼去。
马正章转过身來,脸上强装出笑容:“呵呵,这,这不是大水冲到龙王庙吗,一家人不识一家人,误会,肯定是个误会,杨公子我给你赔罪了,來,喝了这杯,”
只见马正章抓起桌上的锡酒壶,手上微一运力,那酒就箭一样的射到七八尺开外杨国忠的酒杯里,但奇怪的是,酒水竟是一丝儿也沒有撒出,唐朝这样识货的人都知道,这纯是一股真气压迫壶中的酒,使之忽然射出,不然的话,酒自己又沒有长腿,也不能这样自然的就跑到别人杯子里去,那是武功达到暗劲颠峰的状态,全身经脉中真气充盈,别说是这样倒酒,就是用真气助人疗伤,也是可以的。
只见他顺便将唐朝和专信杯中的酒都加满了,忽然一收酒壶,四个杯子之中酒满满的,却是一点也滴不出來,他却是满不红,气不喘,像是闲庭信步,说道:“唐大人和这位专兄,打扰了你们喝酒的雅兴,这里一并赔罪,”
杨国忠等三人震于他的武功,都举杯饮尽。
只见马正章一仰脖子将酒喝了,说道:“在下还有点事,就先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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