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张家正颓丧而去,知道从今以后,不听唐朝的话是不行了,况且,假如以后李林甫要害唐朝,他还得尽力的救援,他现在和唐朝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想甩也甩不掉了。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唐朝才开始真正佩服起师傅來,若不是师傅有这样独到的本事,自己最终就只是能将张家张杀了,其实除了泄愤之外,并无实质上的好处,反易更加引起李林甫的嫉恨,打草惊蛇,反不如这样使之为我所用來得方便。
这天早朝,还是像往常一样,五更不到的时候,专信已经和唐朝驾车來到了朝房里,等待上朝,以前的一段时间,他心中压力很大,自沒有闲心看这里的东西,恰好今日又是特别的早,自是好生的端详一下这朝廷的枢纽之地。
只见滴漏不停的向下滴水,铜壶里的水不断的滴下,借以表明之间到了何处,看去有些神秘,实际上在唐朝的眼里,这样的装置很是可笑,全不如穿越前见过的那些瑞士名表有用,因为这样的计算方法,并不能精确的计算时间,不能像现代的表那样精确到小数点后面的几十位,一万年的时间里不会相差一秒。
唐朝随即摸了摸铜壶的盖子,身子,觉得倒的确是上好的精铜,一个幕僚说产自广东,倒也不像是虚言。
抬头看去,只见上面一张巨大的画,墨黑一条巨龙蜿蜒在云海中,用的是九龙青地大匾装裱,显示出十分的气势,龙在海潮中吞云吐雾,若隐若现,暗示着他们这些臣子都在这里等着皇帝召见,倒是寓意深刻。
这副巨大的山水画下面,写着几个斗大的字,却是“某年月日,书墨龙云海于勤德殿”,下面的落款却是“万几宸翰之宝”,唐朝虽不知道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但见下面盖了李隆基的玉玺印,也知道这一定是皇上的手笔。
其实,李隆基文武双全,的确是中国历史上一个能干的帝王,就看他画的这副画,气势磅礴,却又连绵细腻,将一种皇家的威势体现得淋漓尽致,任何一个朝臣,站在这样的大画前等候皇帝朝见,都会油然而生一种尊重之意。
而且看这画的本身,绝不是著名的画家吴道子的手笔,吴道子虽然肯定能画得这么好,但李隆基却偏偏要自己亲自画一副在这朝房的墙壁上,自有一种睥睨天下,冠绝古今的气魄在里面,画虽不尽如人意,但也算是画中精品了。
这个时候,上朝的钟声响起,唐朝就随着众朝臣一起走进了金漆大字錾银写就的“朝堂”,皇宫的金碧辉煌立即出现在唐朝的眼前。
但就在这个时候,殿上的高力士喝道:“皇上今日龙体欠安,不设朝啦,百官都散了吧,”
奶奶的,又是这样的老调,早知道这样的话,老子今日就睡个懒觉,这么早起來竟然连皇上都不能见一下,甚觉无趣。
但就在这个时候,唐朝的眼睛里忽然冒出怒火,他看到了满脸堆笑的李林甫。
正所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唐朝狂暴的挤开几个朝臣,向他迫近。
这个时候,众朝官正有序的向殿外退去,李林甫进去的时候在最前,但离开的时候却是最后的一个人,唐朝这一挤迫的,正是六部尚书,张家正自然也在其中,但见了唐朝的样子,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劝。
李林甫早已经看见了唐朝。
他自然早已经知道了唐朝侥幸躲过自己的发飙,现在正是新一轮阴谋的前奏,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他为难,而且这里又是朝房,朝廷重地,就是有什么争吵,有什么阴谋,都不宜在这里解决。
但他随即有些紧张起來,他感觉到了唐朝眼里的杀气,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他有这样的本事,能使人觉得他是一个一团和气的人,使人觉得他这个人并不可畏。
但唐朝显然对他这件厉害的交际武器甚有免疫力,向他伸出了手,生硬的一笑:“李相爷,这一生再见到您老人家,是我的荣幸,”
这句话,听起來像是向霞光爷问好,但其实是在说自己被他整得九死一生,差点就小命不保。
李林甫如何听不出这话里的味道,强笑两声:“呵呵,唐朝侍郎英俊年少,本座位再见到你,也是个荣幸,”
却不伸手和他相握,似乎是觉得唐朝的品级不够。
唐朝心中虽然愤怒,但还是知道,就这样在朝房里动手,注定是死路一条,所以内心虽然暴怒,究竟保持着一个黄门侍郎应有的风度,但李林甫这一自高身份,却是大遭唐朝之忌,妈妈的,你这奸贼竟然轻视我如此。
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手伸了出去,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
呵呵,唐朝冷笑,我还以为这小子多大的能耐,原來并不会半点武功,自己只是轻轻一夹他的手,他脸上就现出痛苦之极的神色。
这个时候的唐朝,已经不是刚刚掉进滇池里的唐朝了,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他现在勤修内劲,已经渐渐要突破明劲的层次,身上的筋骨毛孔都是非常的强健,全身力气自然很大,手上的劲力,也可以开碑裂石,李林甫这样不练武的人,在他眼里,自然像是老鹰嘴边的小鸡。
这个时候,李林甫说话了:“唐大人,到‘云锦楼’谈谈吧,本相请客,”
好汉不吃眼前亏,李林甫这样的人,立即感觉出了唐朝是个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的人,立即收起了先前的倨傲。
唐朝冷笑一声:“只怕是‘鸿门宴’,你又包藏祸心,”
这个时候,其他的几个尚书,除了张家正之外,一见情势不对,脚底抹油,溜了,别的朝臣,早已经出去了,偌大的朝房里,就只剩下李林甫、唐朝和张家正三个人。
李林甫再也想不到,在朝廷这样戒备森严的地方,唐朝竟敢乱來,铁钳一样的手,抓住自己不放。
原來他是会武的,怪不得前面的暗杀这小子都躲得过,本相爷倒是一直小瞧了他。
“哎哟,对不起,”
“啊,”一声凄厉的叫声传來,如屠猪杀狗。
在外面守卫的卫兵一听,立即有七八人冲了进來,看是发生了什么事,要知道,这里是朝廷重地,是丝毫不能出问題的地方,一个不小心,他们这些当差的就是性命不保。
原來,唐朝心想,现在杀这小子那是早了,但让他吃点苦头,却是免却不了的,因此一脚踩出,正踩在李林甫的脚背上,以他此时的劲力,李林甫哪里受得了,“啊”的一声惨叫出來。
其实,这一脚,已经踩断了李林甫的脚踝,只不过他现在并不知道而已,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刺骨的疼痛,不然,以李林甫的定力,是绝不愿意在朝廷上这样出丑的。
唐朝是学武术的人,又精通经脉穴道之道,刚才假装失足这一脚,运上的真力,更是准确的踩在了这奸相的脚踝“外关穴”上,这里正是经络错综复杂的地带,韧带脆弱,因此一下子将他的韧带踩断,脚也断了。
“向他们说沒事,”唐朝一见惊动了健羽卫,知道这些人都不好惹,是大内禁军中的顶尖人物,几个还好对付,一涌而上,自己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会是必死的下场,赶紧威胁李林甫。
李林甫一刹那之间剧痛入骨,脸上的笑容终于黯淡了下去,激发他心中一种凶悍的个性,正想放开喉咙叫道:“抓刺客啊,”这几个字,唐朝忽然一指点出,正点在这老小子的太阳穴上。
唐朝现在还沒有练通暗劲,自然不能封人穴道,控制人在指顾之间,但打人穴道却是会的。
果然,这一指下去,由于蕴涵了极强的力道,一下子就将李林甫点晕了过去。
唐朝本來抓着他的手,这一下顺势抱住了他的身子,向几个吃惊的跑进來的健羽卫说道:“快让开,相爷好象是肚子痛,得了急病,我这就带他出去看太医,”
见唐朝一脸焦急的样儿,这几个卫兵自是相信了,纷纷让开了他,任由他抱着李林甫的身子出去了。
其实,唐朝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实施暗算而沒有事,也是因为他首席黄门侍郎的身份。
要是别的什么人,刺客什么的,哪里有机会能混进朝房。
但就算这样,其中的一个卫兵已经看出事情不对,秘密的去后宫向高力士禀报了。
高力士是禁军的首领,这些朝廷的卫兵,自然奉他号令,而高力士这个人,武功高强不说,更是善于运用心计,对朝廷的禁军,指挥得如身使手,如臂使指,非常的灵活。
张家正的脸色都吓白了,一边跟着他,一边说道:“大哥,这可怎么办,”
唐朝心中也是吃惊,本以为这老小子胆小如鼠,就是整了他特也不敢怎么样,想不到这老小子处在“近在咫尺,命运由人”的境地,竟然还敢如此强悍,不顾性命的喊起來,真的有种。
其实,倒不是李林甫这个人有种,而是因为这是人的一种本能,比如一只狗,本來不会跳墙,但如果谁将他逼急了,就肯定会条墙,虽然明明知道跳墙出去的后果,但还是会跳出去咬人一口。
所以,这样的情形和自身的性格无关,基本上可算是一种人的条件反射。
一到了外面,李林甫手下的八个随从立即围了上來,为首的梁尚的眼睛里翻白:“唐朝,你把我家相爷怎么啦,”
唐朝自忖,自己现在的武功,还和这个李府的管家差着一截,真的动手,一定吃亏,所以冷冷的说道:“不许动,一动我就杀了相爷,我这只不过是应相爷的邀请,到云锦楼去喝几杯酒,闪开,”
其余的七个随从都拿眼睛看着梁尚,听他的号令。
梁尚从听到朝房里的那一声惨叫开始,就一直有些惴惴,待见李林甫在唐朝的抱持之下來到外面,一直就在观察,以他的武功修为,早已经看出,相爷只是穴道被人所击,一时昏厥,并无大碍沒,而李林甫脚上的伤,是暗伤,脚踝虽然断了,却是看不出來,所以他将手一挥,示意七个贴身随从不要动手,闪开一条路,任唐朝抱着里林甫过去了。
他清楚现在的形势,只要一用强,唐朝也并无退路,只好先杀了李林甫之后再做困兽之斗,就在这个时候,专信來到了唐朝的身边,一见了这样的情势,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见唐朝上车,得儿一声,马车起行,如风行水上,飞快的滑了出去,按照唐朝的指点,向云锦楼的方向而去。
梁尚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待唐朝的马车奔出,这才喝令两个随从分别到朝廷和相府报信,然后冷冷的道:“你们五个,和我一起,追,”
一声令下,向唐朝马车的背后追了上去,青石的街道上,铿锵的蹄音如炮声一样的响亮。
李林甫终于醒了过來,除了刺骨的疼痛之外,还感觉到风如刀割。
现在是春天,正是春暖花开季节,仍有一些料峭的春寒,马车更是飞速行驶,春风刮面而來,自然感觉寒冷彻骨。
“李相爷,呵呵,想不到吧,”唐朝心中感觉到一种复仇的快意。
李林甫多肉的脸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唐大人,的确想不到,你可谓是胆大包天,在我见过的三千五品以上级的官员当中,你是最令本相想象不到的一个人,的确想不到,”
唐朝就呵呵一笑道:“李相爷,你想请我喝酒,是真的,”
“当然,当然,唐侍郎这样的人物,请我喝酒,可是我李林甫大大的荣幸啊,”
唐朝知道这老小子这个笑脸是装出來的,也不介意,心想,万一皇上知道了这件事,我刚才和健羽卫在朝房门口所说的话也算是前后一致了。
这个时候,云锦楼已然在望,高大气派,是京师上流人士最常聚集之地,除了酒菜绝美之外,还有箜篌弹唱,美娘娇娃,像宫廷出名的乐师李龟年,民间的琵琶高手顾大娘,擅于箜篌的筑连山,当然还有无数的文人墨客,李白、王维、杜甫、宋之问、贺知章等等,都是这座上常客。
其实,先前李林甫被唐朝所执的守侯,就想到好汉不吃眼前亏,想到云锦楼一阵话,将唐朝稳住,想不到唐朝少年人,竟是急不可耐的报仇,终于使自己断了一只脚踝,现在也不敢叫痛,只能任由唐朝半扶半抱的将自己抱上了云锦楼。
楼上的掌柜李清香见是臣相大人來到,自是加意的奉承,将唐朝等三人迎进了一处精致的阁楼,腻声说道:“李臣相,要姑娘吗,这里有新从波斯來的美女,十分的漂亮,”
李林甫脚痛得要命,唐朝却偏偏不给他接骨,这时候正沒好气,喝道:“不要,都出去,本相和唐朝大人有要事要谈,”
这一摆起官架子,似李清香这样长期在官场里面混的人,立即知趣的带着身边的姑娘出去了。
李林甫勉强坐下,直等酒菜流水一样的端上,再也无人打扰之后,这才举起酒壶给唐朝满上一杯,再给自己加满,说道:“唐朝大人,你我之间,想必有些误会,就请喝了这杯酒,到时候说清楚了,就沒怨恨了,”
唐朝却不举酒,只冷笑一声道:“相逢一笑泯恩仇,呵呵,我可沒有鲁迅先生的胸怀,”
李林甫就愕然道:“鲁迅,何许人也,”
唐朝就轻蔑的笑道:“你这个奸诈小人,怎么会知道这些圣贤的名字,还是先把这个吃下吧,”这个时候,唐朝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拿着一颗火红的丹药,如念珠一般大,滴溜溜的在唐朝的手心里旋转。
李林甫的脸上露出恐惧的光,他自然知道,世上的确有这么一种药物,能使人服用之后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只听从这个掌药人的摆布,危险无比,而不得到下药人给的独门解药,终身都会为其控制,毒辣无比。
“怎么,不想吃,呵呵,李臣相,似你这样阴毒的人,要是不用点毒辣点的法子对待你,恐怕是天理难容,张开嘴吧,”唐朝笑笑的说道,心中有一种报复的快意,妈妈的,以后你在老子的控制之下,总找得到机会取你狗命,却也不急在一时,反正,今日要杀这巨擘,那是不成的了。
李林甫空有满腹阴险,但在这样的形势之下,知道抗拒也是无用,只得将嘴巴张开。
似他这样的人,一些不必要的挣扎,明知道是徒劳,也不去尝试,只求先缓下当前的危机。
唐朝的中指轻轻一弹,那颗火红的药丸就箭一般的向李林甫的喉咙里射去。
只要吞下这颗药丸,以药王孙思邈对药物的研究,别人要想解去药性,那是比登天还难,这个奸诈阴险的左臣相,说不定以后就会为自己所用,反会听自己的号令,这是何等惬意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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