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周五,一周又即将过去。
每当周五要下班时,公司里的人总是特别亢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周末的打算。
秦广林看看时间,把画笔放在一旁开始收拾东西,心里琢磨着下班之后的事宜。
他准备往自己床上泼杯水,然后再理直气壮的去何妨那边借住。
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就得用点小手段才行——尽管这办法看起来比较傻,何妨估计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打的什么主意,但管用不就行了?
而且有了这一遭,下次再想借住,何妨为了避免他重复这傻办法,说不定就直接同意了。
这叫大智若愚。
孙文今天倒没像之前那样,一到下班时间就急匆匆跑出去,收拾好东西之后走过来看着秦广林整理桌面,朝公司门外甩甩头道:“等下一起去吃个饭,喝两杯?”
“有事?”
秦广林没急着答应,也没急着拒绝,收拾着东西问了一句。
“看你时间太多,帮你浪费浪费。”
“肖宇这么说我信,你嘛……”
“嗨,学不来他那口气。”孙文摇头笑笑,没再继续开玩笑,抬手和离开的同事打着招呼,边道:“是有点事和你说一下。”
“那走吧。”秦广林收拾好桌面站起来。
他隐隐能猜到孙文要说什么事,早就料到孙文迟早会找他谈一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一边出门,一边拿出手机和秦妈跟何妨俩人说一声,“现在不回家吃饭还要和两个人报备一下,唉。”
“现充就别炫耀了。”
在孙文的建议下,两人坐着车来到洛城大学附近,邵记家常菜馆。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特意选在这个地方,老旧却并不脏乱的桌子,斑驳的墙壁,说不清是胖还是壮的邵叔,入眼尽是大学四年的熟悉回忆。
“还是这里吃得舒坦。”
孙文点好菜把菜单推给秦广林,转身去冰箱拿出来四瓶啤酒,一只手两瓶提过来,砰砰两声起开两瓶,自己先闷头喝了一大口,哈出一口气,“不多喝,一人两瓶。”
“慢点,别菜还没上你就先把两瓶喝完了。”秦广林拿过杯子倒上一杯,小小喝了一口。
孙文不开口说事,他也不主动提,拿筷子夹着邵叔送的花生米随意吃着,“倒杯子里喝多好,拿瓶吹太快了。”
“女人才拿杯子。”
“切,你对女人有偏见,小心被打拳。”
“我一手一个……算了,还真打不过。”孙文捏了捏拳头,手指嘎巴响了两声又放下,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仰起头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女人啊……”
他感慨一声,靠在椅背上朝秦广林挑挑下巴,“我碰到一个情感大师。”
“不就是我吗?”秦广林还在自诩为情感大师。
“你是个屁的情感大师。”孙文嗤了一声,凑过来道:“我遇到了一个真正厉害的,分析的头头是道,这几天我按她说的办法去哄月月,还真有点效果,现在我给月月打电话她也会接,约她吃饭也会去,估计离复合不远了。”
“原来你这几天在忙这事啊。”
秦广林有些无语,这家伙还真是不死心,“复合了有什么用?后面不还得分手?”
“那可不会,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我了。”
“那你是谁?”
“我是孙文,升级版的,超级变化形态。”
“简称超级变态。”
“去,等着瞧吧。”
孙文仰头又闷了一口酒,沉默片刻,欲言又止地看着秦广林,接着看向后厨门帘,“今天邵叔菜做得有些慢。”
“是你点的都是硬菜。”秦广林笑笑。
话音刚落,邵叔端着一盘红烧骨架掀开门帘走出来,给他们放到桌上,“今天骨架肉多,使劲吃。”
“行,谢谢邵叔。”
看着邵叔回到后厨继续忙活,孙文拿起一根骨架啃两口,点头称赞,“还是老味道,我就好这一口。”
“行了,菜已经上了,你不是说有事说吗?该说就说,跟我还墨迹什么。”秦广林见他憋着话一直闲扯,就是不说正事,有些无奈。
“唉……”
孙文叹口气,嘬了嘬牙花后才开口,“缺钱。”
“缺多少?我借你。”
“哈哈,要需要借的话我早开口了,用得着这样吗?”孙文摇头笑笑,“救急不救穷,我不急缺钱,我是穷,很穷。”
“那我可没办法。”秦广林跟着笑了,“我也穷,不知道怎么变富。”
“我知道。”孙文说。
秦广林看着他没说话,等他继续开口。
孙文沉吟一下,放下手里的骨架又点起一根烟,“今天……其实就是想和你说这事。”
“什么事?”
“你那么聪明,估计早猜到了。”孙文点了点他,粗厚的眉毛微微凝在一起,流露出些许无奈,短暂的沉默过后,才继续道:“你觉得现在的公司好吗?”
“至少我没觉得哪里不好。”秦广林如实点头,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不错,但……”孙文用手指敲着桌面,顿了顿继续说:“你不觉得能更好吗?”
“哦?”
“你了解过工作室吗?”他对秦广林问。
“我们这不就是工作室吗?”
“不。”孙文摇头,“可以说是工作室,也可以说是公司,又可以说都不是——工作室的话太大,公司的话太小。”
“你想说什么?”秦广林奇怪,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
“要想做个工作室很简单,三五个人,在随便哪个住宅区租个大单间或者一室一厅的房子,就可以把作品做出来———最多一千来块的房租,加上一些设备,这都不需要什么成本,注册成立个公司,挂着公司的名头可以免很多税,这才是正常的工作室。”
“而我们现在的公司地址,光租金就是一大笔支出,还有其他那些七七八八的……最重要的是,陈瑞只想着做手绘精品,养的人多,产量低的可怕……”
秦广林吃着花生米静静听着,心里已经明白他的想法。
“如果电脑绘图,用那些模版批量做现在的主流热血套路,走流量的路子,就算销售额比不上他做的那些精品,但以数量来说,完全能比他赚得更多,而且成本更低——我研究了很久,他这条路走不通。”
孙文认真地看着秦广林,“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是十几个人,发展这么慢。他想的太好了,完全没了解过市场风向,只想着做自己想做的,他不会做成的。”
“然后呢?”秦广林问。
“我们可以自己来。”
“带着公司一半人一起走?”
“对,他们本来也是我安排进来的。”孙文重重点头,“光有我们两个不行,画画之外的事,都给他们处理。”
秦广林叹了口气,“这样好吗?”
“……”
“你的想法没错,但这个做法……好吗?”
孙文沉默片刻,拿起酒瓶喝了口酒,“我猜到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但不这样做的话,我有什么办法?我去哪找一批愿意跟着我的人?”
“什么好不好的,什么原则不原则,都不重要,陈瑞不在乎钱,但我们在乎,我不想享受高档办公楼,不想天天穿的人五人六的去大厦里上班,也不想坐舒服的老板椅,我宁愿他把这些给我折算成钱,我坐狗窝里画图都行。”
“人穷则志短,我必须想办法让自己不穷,我们都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了,林子你想过没,现在的房价你看到没?动不动就二三十年房贷,靠这点工资根本不够,我不想滚回山里,更不想被房贷压几十年,到五六十岁快入土的时候才能松口气。”
孙文狠狠抽了一大口烟,把烟头扔到脚下碾灭,然后抬起脸看着秦广林。
“林子,我们得一起拼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