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白莲教众获得的情报那般,五月二十七这天一大早,南京锦衣卫衙门前就聚集了上千官军,随后不久,两辆囚车便各自在百来名锦衣卫的押送下从大门出来。
在稍作交接后,这两辆囚车就分别交到了两路官军之手,他们也不耽搁,立刻就押送着囚车,在周围百姓好奇争看的目光里缓缓向着城门行去。
人群中,几名白莲教的耳目远远地看着这一切,知道官府确实已押送自家教主启程了。虽然因为相隔还有段距离,再加上囚车里的人犯乱发覆面几乎都看不清模样,他们还是赶紧抽身,准备如实上报了。
半个多时辰后,各有五六百名官军押送的囚车队伍就正式离开了南京城,一者沿着官道北上,一者则顺着运河水路乘船而去。
半天后,消息比他们更早一步入了扬州城,早已准备妥当的白莲教众就迅速动了起来,尤其是许青莲一路人手,更是即刻启程,快马加鞭地朝着北方赶去,他们可是要抢在官军前头在必经驿站处设下陷阱的。
这一行二十多人日夜兼程地赶了两天,很快就抵达了这座位于官道边上的官办驿站跟前。此时正是黄昏时分,驿站里还有不少南来北往的客商在其中打尖住宿呢。一看到这一下来了二十多人,招呼人的伙计不觉露出了一丝喜色,忙走上前去见礼说话。
片刻后,他们几人就顺顺当当地进了驿站。若是摆在以前,有官方身份的驿站压根就不会接待招呼寻常客人,只为来往的官员服务。可如今世情早变,这些驿站为了获利也早和寻常客栈没有什么区别了。
当晚,大多数人都留宿在了这驿站之中。可这些人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原以为更安全的官办驿站今晚却成了要自己小命的所在。等到三更后,十多条身影就悄然而出,半晌后,一具具尸体就被人拖出了房来,草草埋进了后头的空地之中。
而后,这些行凶者又在许青莲的指挥下对留下的血迹等物进行了一番清理与掩盖,等到天亮前,这座驿站重新恢复了原样,早上经过的行人压根就没察觉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妥。
趁着目标尚未抵达,许青莲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驿站内外,而后揭开了一坛早被下了药的酒来,朝里头嗅了嗅:“他们应该尝不出这酒里有古怪吧?”
“少主放心,这酒里下的乃是我圣教几年前才制出来的软筋散,此药无色无味,比之寻常蒙汗药可强太多了。只要他们喝上几口,就定然筋骨酥软,只能任我们宰割了。所以哪怕来了几百人,也照样不用担心。”被他特意带上的教中用毒好手叶焕忙笑着答道。
“好,叫大家都小心着些,在他们饮下这些药酒之前可别露出了破绽来。”许青莲又叮嘱了一句。
“这次跟少主来的兄弟里就有不少曾在客栈里做过事,自然看不出问题来。”叶焕又解释了一句。听他这么说,许青莲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这一次要是真能就出爹来,我定算你首功。”
说了几句话后,他们便不好再多说这些了。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又有路过的客人进了驿站打尖休息。面对这些人,早换上了驿站中人服饰的白莲教徒还真表现得相当熟练,端茶送水准备酒饭什么的干得井井有条,完全没叫旁人看出什么问题来。
在这么等了有两日后,才有留在外面的教徒赶了回来:“少主,他们来了!如今已到了十里外,用不了多久就能到我们这儿。”
“哦?真是天助我也!”听到这话,又抬头看了看已经暗沉下来的天色后,许青莲面露喜色道。原先还担心对方因为是白天经过此处不好下手呢,现在就没有这方面顾虑了。因为他们若不留宿在这驿站里,再往前赶的话,就得露宿一晚了。而这些人重任在身,为了安全起见,也一定会选择在官办驿站里睡上一晚的。
果然,才不到一个时辰,外头就响起了一阵嘈杂吵闹的声音,已扮作驿站小官的许青莲忙满脸堆笑地就迎了出去,一边拱手作礼,一边跟头前的一名将领打着招呼:“敢问各位大人打从哪里来啊?可有朝廷的文告在身?”
做戏做全套,就连和人交谈他都用上了官场里的习惯。这些官办的驿站招待寻常客人自然是要收钱的,可要是换成了官府中人,尤其是有衙门文告在身的,就会免费让其入住吃饭了。
为首的将领有些倨傲地一抬头:“我们是打从南京押送要犯去北京城的,你说会没有官告么?”说着只把手一挥,就有一名军卒亮出了相关文书交到了许青莲的手上。
许青莲忙伸手接过,假意看着上头的内容,一双眼睛其实却是在偷眼打量着他们后头那辆囚车,以及囚车上的人犯。
这囚车看着可实在不小,足有一人多高,上头的木栅栏也根根都有手臂粗细,一看就不是那么好挣脱的。而犯人的身上更是缠满了拇指粗细的铁链,将其锁得死死的,似乎生怕他会逃脱一般。
不过犯人的模样因为须发垂落,盖住了脸面,再加上有些距离的关系,他就看不太真切了。只从身量上来看,确实就像是自己的父亲许紫阳了。
这让许青莲的心跳猛地一快,人也迟疑了一下,直到跟前的军将有些不耐烦地开口:“你看完了没有?我们走了一天了,还想赶紧进去歇脚吃饭呢。”
“恕罪恕罪,倒是小人怠慢了。”许青莲忙按下心中情绪,笑着躬身就把那几名为首的将领给请进了门去。至于其他那几百名军卒,身份高些的自然可以进去,低些的,就只能安排在院子里就地歇息了。
这驿站虽然并不算小,怎么着也能安排下百多名客人入住,但这一下来了五百多人,自然还是住不下的。好在对此,那为首的将领倒也不是太在意,面对许青莲的说辞,他只是一摆手:“这算不得什么,我们正好有人要守着犯人,夜里也是不敢懈怠的,就让兄弟们轮流歇上半晚便是了。不过酒肉饭食你们可得备足了,不然可饶不了你。”
“将军放心,小人这儿的酒菜一定管够。”许青莲见他张嘴就要酒,心下更是一喜,把给身旁的人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急忙就去了后头搬来了一坛坛早就下好了药的酒来。
随后,后厨的一些荤素菜肴也迅速端了上来,很快就摆上了桌子,加上蒸好的一屉屉的馒头,看得这些赶了一整天路,只吃了些干粮的军卒们口水横流。
那将领见状,更是满意地笑了起来:“好,你这驿站可比我们之前入住的要好得多了,居然准备得如此妥帖,实在该褒奖一番才是。你放心,等我回了南京,一定会向魏国公如实禀报的。”
“多谢将军抬举。”许青莲忙谢了一句,看对方举着酒碗还未喝呢,就又劝了一句:“将军这一路也辛苦了,且先满饮一杯去去乏吧。”
“你说的不错,本将军确实需要喝碗酒解渴去乏了。”说着,他便一抬手,把碗中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而随着他这一动作,下头那些人也终于放开了拘束,笑着把酒肉馒头什么的直往自己的嘴里塞着。风卷残云似地,很快上桌的酒菜就已差不多都被这些人给吃得差不多了。
许青莲在旁看到这些人毫无顾虑地将东西全部吃下后,心里便是一阵得意。看来自己的这场算计确实成功了,只要父亲果然在外头那辆囚车上,便可被顺利救出。现在只须再等上片刻,等药性发作,便可杀人救人了——他可没打算放过这些明廷的走狗鹰犬。
正当他拿目光扫视着这些不断吃肉喝酒的军将时,一个声音突地从身侧响了起来:“这位大人请了。”
这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招呼着实吓了许青莲一跳,随即才回过神来,看了对方一眼,发现这是个三十多岁,身材魁梧,和寻常军将没什么差别的汉子,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手里只有一个馒头,竟没有端着酒碗。
“不敢当,我可算不得什么大人。”许青莲随口敷衍道。
“朝廷驿站的驿丞可是八品官,好歹也是能称一声大人的。”对方咧嘴一笑:“在下只是有一事想要请教。”
“请说。”不知怎的,被对方这么一看,许青莲突然感到了一阵紧张,似乎自己被其看穿了一般。
“我之前也曾往来南北好几次了,在这驿站里也住过不下三五回,记得之前的驿丞可是老金哪,怎么就换人了?”
“这个……他因事被罢了官,我自然就顶了这份差事。”许青莲忙回了一句。
“是么?那怎么这驿站里的其他人也都变得陌生了呢?”这位眯起了眼睛来,问出了新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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