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是把那些煞星给盼走了!
当利津县的百姓得知锦衣卫终于要离开县城时,都偷偷地在自己家里欢庆了起来。天知道这几日里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真是每天都是担惊受怕和煎熬哪,生怕什么时候就有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进家门,把自己或家人给按上个什么罪名带走了。道一句度日如年那是半点也不夸张的。
而现在,锦衣卫终于要走了,在搜刮了城中所有富户的不少钱财,又带走了几个倒霉而可怜的所谓凶犯之后,他们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利津。尤其是当百姓们从自家院子的门缝间亲眼看着那些家伙押着人,赶了好几辆满载的大车出城后,总算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如此一来,日子终于回到了原来,重新变得平静而安宁,唯一需要担心的,就只剩下那还在逐寸升高黄河水,怕它会突然就漫过堤坝,没进城来。不过常年生活在此的人们也早习惯了这样的威胁,相信官府总能有所应对的。
县衙也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在锦衣卫走后的次日,便再次征调民夫对河堤进行加高加固,如此水情便稍稍缓和了一些。而且据一些懂天文的人所言,这场持续了快一个月的雨已经快要停歇了。所以,只要再撑过这段最难的日子,利津将彻底重归平静。
百姓们自然是希望赶紧恢复到原来模样,但有一些人却不希望这样的结果出现。
在县城某处宅子里,一名汉子正狠狠地拿眼盯着面前两名男子:“就因为你们的这一鲁莽行为,导致我圣教的通盘计划不得不因此耽搁,眼看这雨都要停了。你们说,若是因此使我们的大计落空,你们该担何责!”
两名男子垂头听着教训,脸上也满是惭愧之意:“是我们一时大意了,居然让那锦衣卫的鹰犬看破了我们的身份……我们也是出于无奈,才把他一刀杀了。本以为如今黄河水势极大,把人沉江一定不会出什么差错,谁知道……”
“谁知道不但人被发现,而且还招来了锦衣卫,在县城里好一阵搜查。要不是无生老母保佑,这些锦衣卫都是群饭桶只知道搜刮地皮,恐怕我们都得栽在这一变故之上!”汉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你们犯下的错误实在太大,我自会向薛香主,向少主禀明一切,到时如何发落你们,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是!”这两个犯下大错之人只能低头认错。
不错,这一切的背后黑手,正是一直藏于民间,让大明朝廷和官府十分头疼的白莲教。作为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民间邪-教,白莲教自有一套吸纳百姓为教众,为自己所用的高明手段。这些人在入教之后,便很容易为其洗脑控制,肯为圣教干出任何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而这一回,他们的目的就在掘开利津县这儿的黄河河堤,从而引会灌入城中,造成乱子。本以为一切顺利的他们,却在关键时刻被尤五这个突然到来的锦衣卫给看破了行藏。
于是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为了使计划得以实施,这两人便冒险趁夜偷袭了尤五,将其杀死之后沉入河中。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尤五的尸身还是浮了上来,这才造成了之前的一切。
当锦衣卫的人在附近大肆捕拿所谓的嫌犯时,这屋里的几名白莲教众还真紧张得要死。但结果,他们还是得以幸免。只是,眼下依然有个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因为锦衣卫的存在,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原定下的掘开河堤的计划便耽搁了下来。
“伍大哥,我们愿意将功赎罪,趁着现在雨还没停,河水继续上涨的机会再去掘堤!”其中一人在沉默了良久后,终于开口道。
“陈五八,你真是这么打算的?”那伍大哥目光里闪过一丝精芒问道。
“当然,既然这是我圣教统一天下的关键一步,就绝不能败在我手上,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太大了。”陈五八挺起胸来说道。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道:“我也是,伍大哥你看我们今晚就趁夜挖开堤坝如何?”
那伍大哥的脸上一阵犹豫,最后还是点头:“既然你们有此想法,那我可以跟你们去试一试。如果无生老母保佑我们,那这个计划还是可以实施的。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么一闹可能对我们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这是怎么说的?”陈五八不解地问了一句。
“现在县城里的人因为锦衣卫鹰犬为非作歹而人心不安。这正给了我圣教以机会。只要真放水灌城,百姓人人自危之下,我们再从旁挑唆一番,自然可以让他们揭竿而起,从而把整个山东都拖进乱局之中!”知道一些内情的伍大哥说到这儿时,眼中闪过了兴奋之色,仿佛一切都已照着他的意愿展开了。
那两名男子虽然听得有些糊涂,但还是明白一点的,那就是只要能掘开河堤,圣教的大计便可得成。这一认识,让他们的精神又是一振,满脑子都是如何行事,却完全把一旦毁堤会给当地百姓带来多大的灾祸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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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雨,依旧。天空如被浓墨覆盖了一般,只是乌压压的一片,在没有路灯的小县城里,几乎都看不清丈许之外的情形了。
这,正是一个摸黑为恶的大好天气。而陈五八他们几个,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等天时的,刚过二更天,便已悄悄地摸向了位于县城西南边的河堤处。
因为早前他们就以修筑堤坝的名义在那里多有出入,摸清了周围的路况,也对堤坝的弱点了如指掌,所以虽然今夜这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也无法影响他们的这一行动。
在绕过前方的一处土丘后,三个扛着锄头和铁锹的破坏者便已来到了这处位于县城之内的河堤跟前。不错,他们的目标就在于此,因为只有此处的河堤一损,才能让整座县城陷入彻底的水灾之中。
三人摸黑迅速就登上了并不甚高的河堤,面前的就是城里诸多百姓耗费了无数时间和心力才修筑起来的土堤。虽然这堤坝看着简陋,但却足够结实,足以抵挡住不断汹涌咆哮的黄河水,保住一方黎庶的平安。
那伍大哥在看着面前这道河堤时,心里不觉哆嗦了一下。他知道,一旦出手,一切就将再也无可挽回了。势必会有许多人因为自己的这一决定而家破人亡。
但是,想到圣教的远大目标,想到那个传说中的极乐世界,他还是很快就把这一不该有的古怪念头给驱逐出了自己的脑海。正所谓不破不立,一些人的牺牲能换来更多人的幸福,那他们的牺牲就是有价值的,自己做的这一切也是好事!
在给了自己这么一个认定后,他便再不犹豫,冲身边两人一点头:“开始吧!”话说完,已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锄头,然后呼地一下砸在了土坝之上。
其他两人也没有任何的犹豫,跟着他的动作也猛地挥舞起手中的铁锹打在坝上,在发出砰响的同时,还有不少碎屑崩了出来。
三人知道这河坝颇为坚固,所以便都卯足了劲儿不断地劈刨砸挖着,誓要在短时间里挖出个洞来。一时间,坝上砰啪声和嘿哟声不断响起,要不是这儿远离民居,又有雨声掩盖,早就被人听到动静了。
在三人的不懈努力之下,那河坝终于慢慢破损,一个破洞也开始在完整的坝体上呈现出来,只要再挖上一段时间,真个形成破洞,挡在外头的黄河水便将再难被挡在外头。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只要能引得一股水进来,这守护着整座县城的堤坝就将被彻底摧毁。这一刻,三人似乎都可以看到大水涌入,浊浪滔天的场景了。
可就在他们满脸兴奋,呼喝着欲要再来上几下的当口,几道劲风便从下头猛地刮了上来,几声怒喝也随之响起:“大胆贼人,竟敢毁坏堤坝!”
这突如其来的怒喝让正干得起劲的三人很是吃了一惊,三人的神色也随之大变,心里充满了疑惑:怎么会有人发现我们的行踪?
而就在他们这一愣间,数条大汉已全力扑杀了过来,挥舞着手中兵器,就直朝着他们的手脚等不致命的地方挥刺过来。
三人这时才醒过神来,赶紧挥起了手中锄锹挡架。这三人虽然都有着一身还算不错的武艺,奈何刚才这一番拼命挖掘已消耗了他们不少的体力,再加上对方人数是他们的十倍不止。虽然拼命抵抗,但很快还是被打中手足处,惨叫着跌倒在地。
而后突然杀来的众人便迅速扑上,将他们死死地压在地上,根本不让他们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直到这时,几根火把才被人点燃起来,然后这三人便惊讶地看到了眼前的一幕——这些突然杀到并生擒自己的,居然就是自己以为早就离开本县的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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