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的幕后人物虽然已被拿下,但对陆缜来说,问题却依然存在,那就是无法从这个叫金均生的家伙口中问出任何相关的内情来。这是个一心求死之人,恐怕就是落在精于刑讯逼供的锦衣卫手里都难以让其招供,更别说普通的州衙了。
“大人,以下官之见,还是把人解送大同,交给大同知府又或是军中相关人等去细查为好。”徐文弢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意见,这也是当官之人最擅长做的事情,把自己的责任推往别处。
其实这回要是陆缜真这么做了也算是立下了功劳,毕竟他职责有限,做到把蒙人细作送去大同已是尽了自己本分了。即便是胡遂,又或是苗广泰也不会对他生出不快来,因为这可比一般的明哲保身要靠谱得多了。
但陆缜却不只希望做到这样,既然这事情是自己看破,就该把其中相关的一切都查明白了,不然总有些于心不安,何况:“徐大人,你以为这么做就万无一失了么?我来问你,你就敢确信除了被我们拿下的这些人外,他们就没同伙了?若他们有所图谋,即便这几人落在我们州衙手上,也无法改变什么。这么做可不是什么负责的行为哪。”
“这……”徐文弢顿时一阵默然,因为他无法给出有力的解释。
“还有,若他们真有同伙,我们将人解送大同说不定就会遇上截杀,蒙人可不比之前的马贼,想要挡下他们的攻势可不太容易哪。所以离城押人去大同也不是个稳妥的办法。”陆缜继续说着自己的顾虑。
徐文弢这下是真个有些懵:“那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真要用拖字诀,这似乎也没什么用处哪。”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想法撬开这几个家伙的嘴了。其实除了那个金均生外,那几个鞑子也应该知道不少事情,我们或许可以在他们身上打打主意。”陆缜沉吟着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来。
“这个可不容易哪,我们州衙的人已对他们用了不少手段了,可他们根本就不为所动。”
“那是之前,既然这个叫金均生的已落在了我们手里,我以为就该利用一下。”陆缜眯着眼睛,一个办法已渐渐成形。
“却是什么?”徐文弢精神一振,对这位年轻的上司,他已有了不小的依赖心理。
“办法就是……”说到这儿,陆缜压低了声音,道出了自己的策略,而徐文弢在听了一阵后,眼睛也是一阵发亮,显然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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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已落入明国官府之手,即便已受尽了酷刑,身上都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但几个蒙人却依旧不肯有半点妥协。除了承认他们确是杀害黄四一家的凶手外,其他的问题一概不答,看着已经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对此,大牢里的那些狱卒对他们也是有些无能为力了,除了每日将他们带到一旁的刑讯室里逼问一番,其他时候只把他们丢在牢房里。
就在赫哲以为很快自己就将为草原献上性命时,他们几个却再次被提了出来。不过这一回,在一番用刑之后,他们并没有如之前般被关进同一处牢房之中,而是被提出后,关到了外头几间稍微干净些的屋子,而且还是分开关押。
更叫赫哲感到意外的是,接下来两天,居然没人再对他们用刑,而且还有不错的酒菜招待自己。
对于大明官府的这一态度上的变化,他先是有些意外,但随后又坦然了。既然都已做好了一死的准备,那还用去在意他们使什么手段么?
既然有酒菜可用,那他就敞开了肚皮吃喝,至于对方旁敲侧击的询问,则是一概不理,不过就是受些折磨而已,反正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可结果,在面对他这番不配合的举动后,对方也没有着恼,就连食物也没有停止供应,就仿佛是在打算用诚心来打动他一般。对此,赫哲自然是很不以为然的,自己对部落,对族长的忠心又岂是这点手段就能改变的?
如此又过了两日,连他身上的伤都快结痂了,才终于来了个不同的人。虽然此人很年轻,看着也很是和善,但赫哲还是一下就认出这是城里的大人物,因为他之前便曾见过其带人捉拿自己,而且还差点被乌当所杀。
陆缜面带笑容地来到了赫哲的面前,在仔细端详了他一阵后,才缓缓开口:“你这几日可还过得不错吧?”
见这个汉人官员居然会说蒙语,赫哲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哼了一声回道:“你们有什么阴谋就使出来吧。我们草原上的好汉连死都不怕,更不会怕你们用什么阴谋了。”
面对他满是挑衅的说话,陆缜也不动怒,依然笑吟吟地看着他,还颇为赞赏地拍了下手:“好,阁下果然是条汉子,怪不得无论我们用什么酷刑折磨你,你都不肯招供了。”
“你知道就好。所以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你现在能做的,就是直接把我们几个一刀杀了。”赫哲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看着陆缜道。
“把你们都杀了?那我不就食言了么?虽然我不是你们草原上的英雄,却也知道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都得兑现。”
陆缜这句有些深意的话落到赫哲耳中让他顿时就是一怔,随即他的心就是一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其实就算告诉你也没什么,虽然你是个软硬不吃的好汉,可有些人却不是了。他们三人中,已有人被我们的诚意打动,把一切都交代了出来。”陆缜说着,还颇为轻松地靠在了椅子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这个明显变得紧张起来的蒙古汉子。
赫哲脸上迅速闪过惊疑不定的表情来,心也随之纠结了起来。他所说的会是真的么?其他三人……他们真的已经被这些汉人的手段所收买,把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不,不可能。大家都在离开草原时发下过毒誓,向长生天保证一定会尽全力办成这次的任务,即便是死也不能背叛,他们会在短短几日时间里就抛弃这一切?
陆缜盯着对方纠结的脸庞看了半晌,这才继续道:“你或许不信,觉着自己的同伴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这却是事实。你们草原上的人,能给大家带来什么?我大明富有四海,只要他们中有肯反正的,我们不但可以让他活下去,而且还能给他大量的财富,甚至是女人。两相比较,你们所谓的忠诚能有什么价值?”
这话说得赫哲便是一呆,因为这正是草原部落的问题所在,他们的贫穷与落后,让族里许多人都无法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哪怕是他们这样的族中勇士,其实日子也过得苦巴巴,若因此动心,却也在情理之中了。
看到对方已明显被自己说得犹豫了,陆缜又打铁趁热地道:“对了,你应该叫赫哲吧?这也是那个肯交代一切的人告诉我的。他说,赫哲为人最是忠诚,所以无论我们用什么手段来劝你,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你是不会背叛自己部落的。”
在说这番话时,陆缜表面上看起来很是从容自信,可其实他的心却是高高提起的。因为只有他知道,其实除了赫哲这个名字外,他压根没从其他人口中套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出来,甚至连对方到底来自草原上的哪一支蒙人部落都还不知道呢,所以只能用有些含糊的说法。
幸好,赫哲本就不是精细之人,而且心里对陆缜的这通说法有了七八成的相信,居然就没看出破绽来。在他看来,陆缜既然连自己的名字都已得知,那其他的一些事情自然也都在掌握之中了。
但他还在坚持:“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来和我说这些,你大可把我杀了了事,反正我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谁说你已经没用了?其实你还是有些用处的,比如为那个肯和我们配合之人顶下这罪名。”陆缜嘿地一笑:“你们在草原上可还有家人在呢,若是消息泄漏出去,那位的妻儿老小的下场可就惨了。可要是让人认定这一切是你赫哲说出来的,那他的家人自然就安全了。”
“你……好卑鄙!”赫哲脸色大变,急得脸上的青筋都已凸了出来,身子更是一阵扭动,似乎是想扑上来跟陆缜拼命。只可惜,此时的他是被牛筋绳索和铁链紧紧捆缚在座位上的,根本就挣扎不起来。
“我也是为了咱们大明的安全,才不得不用这等手段。不过,我却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也肯与我们合作,把一切都说出来,我自然会让另外某人顶下这背叛部落的罪名!”陆缜说完这话,一双眼睛再次盯在了对方脸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赫哲的脸上自然是又一阵的纠结,显然正在做着激烈的斗争。突然,他面上浮出了一丝异样的笑容:“都说你们汉人狡猾,以前我还看不出来,但今日总算是见识了。你,根本就是在说谎,根本就没人把一切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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