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县尊大人!”伴随着一声恭敬的问候,位于大兴县衙门正堂里面的一干官吏都朝着前方稳坐位置上的陆缜弯腰行下了礼去。
经过数日的等待后,吏部终于把一切程序都走完了,然后陆缜便拿着相关文书官凭赶到了县衙赴任。说实在的,这一回吏部可算是破天荒了,一般官员的任命怎么着也得拖上半月以上,至于六七品的县令更得拖到一月以后都未必能拿到任命书。
但这一回陆缜硬就是只几日工夫就赶来赴任,不但叫吏部上下官员对此侧目,大兴县衙里的官吏们对此也是惊诧不已,这才知道这位新来的县令背后可是有大靠山的。
目光在这些下属的身上一扫而过后,陆缜才露出一丝笑容来:“各位请起不必多礼。今后,咱们就要在县衙里共事了,本官还得多多仰仗各位相助呢。”
“县尊大人言重了,我等自然唯你马首是瞻。”吕途忙代表了众人表态道。
因为之前已通了姓名身份,所以陆缜便冲他满意地一笑:“吕县丞在这大兴县衙也有好几年了吧,今后本官还有许多事情想要得到你的指点和帮助呢。”
“不敢,只要大人有所命,下官定当遵从。不光是下官,这里的每一位县衙同僚都谨遵大人之命。”吕途忙再次说道。虽然心里已有了打算,可至少现在他还不敢真把自己的意图表露出来,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哪,他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陆缜冲他一笑,又和同为佐贰官的主簿曾光和典史岳离秋说了几句话,这才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道:“对了,本官此番从山西而来还带了一名可信用的下属过来,他曾是当地县衙里的捕头老人,不知岳典史你能否通融一下,把他造进县衙名册之中?”
没想到陆缜一来就要往衙门里安插自己人,而且还这么明着直说,这让岳离秋不禁一呆,目光随之下意识地就瞟向了吕途。他们这些人几年来一直都被这位县丞压得死死的,早养成了听命行事的习惯。
吕途目光一闪,这个新县令还真是不客气哪,一来就往衙门里掺沙子。不过一个人而已,也出不了什么事,所以便给了岳典史一个肯定的眼神。岳离秋这才冲陆缜道:“既然大人开口了,下官自当遵从!”
“好,那就有劳了。”陆缜当然看到了两人间的眼神交流,但却并不急着点破,只是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又看向了主簿曾光:“曾主簿,本官对这大兴县的一切都知之甚少,但既食朝廷之俸自当尽心做事,所以还望你能帮我分忧哪。”
“大人的意思是?”曾光一愣,但还是问道。
“本官有个习惯,就是要翻看县衙的各种卷宗文书,这些应该都由你管着吧。”
陆缜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但曾主簿却是有些紧张了,他也跟刚才的岳离秋一般看向了吕途,看他是个什么态度。
吕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这位县令大人还真不是个安分的主哪,刚来就又是往县衙门里塞人,又要查看文书的,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哪。虽然县衙里的那些文书自己都曾把过关,不会叫他看出什么问题来,但也不能让他这么容易就得了去。在打定了主意后,吕途便轻轻摇了下头,给出了指令。
见此,曾光只得硬着头皮道:“大人见谅,因为最近县衙门里有些杂事,所以那些文书卷宗有错乱了,得等些时候整理妥当了再送与您过目。”
“是么?那就尽快把事情给办好了吧。”陆缜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没因此感到不快。其实刚才他们的几个举动也都被他收入眼底,之前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这个吕县丞确实在县衙里大权独揽。
这个结果对陆缜来说可不是好事,他甚至觉着比在广灵时更加的难办了。因为在广灵时,那典史郑富虽然嚣张,可候县丞和申主簿两个还是能与之抗衡的,所以他发难时所面对的压力也不是太大。
可现在这大兴县衙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剩下两名佐贰官都以吕途马首是瞻,他虽无县令之名却有了县令的实权,自己想从其手里夺取权力所要遇到的困难将变得很大。
好在这儿是天子脚下,不同于山高皇帝远的广灵县,自己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扭转局面的依仗了。想到这儿,他又是一笑:“罢了,别的事今后再说。本官还望以后能与各位和衷共济,一同把我大兴县给治理好了呢。都散了吧……”
见他这么说话,曾光总算是彻底松下劲来,跟着众人一道退了出去。而陆缜也随之从大堂里走了出来,这儿可不是他这个县令办公的地方,他也得赶去二堂的公廨。可就在走出二堂后,陆缜又突然开口叫住了岳离秋:“岳典史,如今县衙大牢里的情况如何?”
刑狱一直都是县衙里的重要事务,只比农事和税收稍微弱上一些而已,所以他突然问一句也实属正常。作为典史管着这一块的岳离秋明显错愕了一下,但还是老实答道:“如今县衙牢里只关了三名犯人,都是在街头偷窃或伤了人给抓进来的……”
“哦?这么说来我大兴县治下还算安定了?”陆缜打断了他的话,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也不等对方作答,他又摇头:“这不对啊,前两日还听人说起此地曾有人当街行凶,怎么,咱们县衙都没派人去管上一管么?”
这几句话明着是冲岳离秋来的,但陆缜的目光却看向了因为他的话而停下脚步的吕途,似乎是在等着对方给自己一个说法。
吕途眼睛一眯,心里顿时就恼了。还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哪,居然上任当天就插手起县衙里的事情来了。但他可不是愣头青,这时候不会主动跳出来说话,便索性一迈步,理都不理地离开了。
岳离秋的脸上很有些紧张,他还指望着吕县丞能帮自己拿个主意呢。无奈之下,只好苦着脸道:“大人,那当街行凶者乃是一名侯府家奴,我们大兴县实在不敢拿人哪。”
顿了一下,在看到陆缜的脸色有些发沉后,他又补充道:“而且此事听说已有言官御史上疏弹劾了,行凶者自然会受到一些惩治。”
“本官要的不是他们自家的惩治,而是我大兴县衙秉公执法!若是那些权贵人家的家奴行凶我县衙都管不了,今后还拿什么去让百姓信我们?以后记住,只要再出这等事,无论他是谁,就是皇亲国戚,也给本官先拿下了再说!”陆缜脸色郑重地盯着对方下令道。
听了这话,岳离秋的身子都猛打了个哆嗦,这家伙还真敢想敢说哪!那些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又是这么个小小县衙能招惹得起的么?就在他愣怔间,陆缜又把眼一瞪:“听清楚本官的话了么?”
“是……下官……下官遵命!”岳离秋一惊之下,赶紧答了一声。
陆缜这才满意地背手而去,只把岳典史给愣愣地留在了当场。
转到二堂,陆缜便看到了林烈,这时他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真挚的笑容:“怎么样,她们两个都安置好了么?”
“大人放心,这县衙虽然比广灵的要小上不少,可后衙还是足够安顿住下的。”林烈忙上前一步回道。
既然陆缜当上了大兴县令,两女自然不好继续留在胡濙府上了,所以便也搬到了县衙来。之前林烈就是在忙着张罗这些杂事呢。
陆缜冲他感谢地一点头:“要你忙这些琐事实在有些委屈你了。对了,刚才我已把你收进了县衙里当差,不过应该只能从寻常的差役做起,你可不要感到委屈哪。”
“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这条命都卖给您了,没什么委屈的。”
“跟你说了几次了,你的命永远都是你自己的。我们不过是联手做一些别人不敢做,又对我大明有好处的事情罢了。你什么时候觉着我不肯信,大可离开,我绝不强求。”陆缜有些无奈地纠正了一次。
林烈笑了一下,也没有分辩或是坚持。陆缜见此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而是把话题转回到了县衙里:“眼下这大兴县的水也有些深,我看出来了,那县丞吕途已经掌控住了一切,所以必须找个破局的点出来。”
“大人的意思是?”林烈精神便是一振,陆缜这话让他想到了之前在广灵和郑富争斗时的光景。
“我这个县令他们一定看得颇紧,也不好查什么,所以得着落到你身上了。你新入县衙,想法多与下面的差役们接触,多和他们喝喝酒吃吃饭,好从他们口中挖出更多衙门内部的事情出来,尤其是关于吕县丞的。”陆缜既已得了胡濙之请托来改变京城里的风气,自然得尽快掌握住县衙大权了。他可不会再如广灵时那般缓缓而发了,这一回得尽快动手,把吕途这个可能碍事的家伙踢走!
林烈忙一抱拳,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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