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栈位于洛阳的主干道上,出门左转不到百米就是洛阳府衙所在。平日里为数不少的达官贵人上朝,多是走这条道路。故而同福客栈虽然不是洛阳最大的客栈,也不是装饰最奢华的销金窟,倒也是洛阳生意最好的客栈。
每日里不知多少书生豪侠在这里流连忘返,只希望能被官人看中,得以谋取一个不错的出身。
同福客栈的掌柜微微躬着身姿,做出足够谦卑的姿态。他小心打量着眼前肤白貌美的妖娆美妇,眼中闪过惊艳之色。他自问见多识广,也算见惯了达官贵人,但如此惊艳的美人,却是少之又少。
掌柜的满脸迟疑之色,低声道:“这位夫人,我们店实在是已经满了。您若是真想在这里住下,那只有一间柴房了,最后一间柴房。不过您。”
掌柜虽然如此说,但不论怎么想,这样一位娇贵的美妇人,都不可能真的选择住在柴房。毕竟如此妖娆的美人,哪怕是在王侯的府邸之中也当是备受宠爱的存在吧?虽然感觉有些不可能,但说到这里时,他还是本能的提醒了对方一句。
“既如此,那就柴房吧。”冯小怜黛眉微蹙,我见犹怜的绝美容颜越发让人心痛,恨不得搂入怀中怜惜一番。她打断了掌柜的话语,直截了当道。
掌柜愣了一下,感觉有些惊愕,但还是很快的吩咐道:“送这位夫人到柴房。”
一位鼠头鼠脑的小儿低垂着脑袋,疾步走上前来,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冯小怜怀中的木盒,恭敬唱道:“得了,这位夫人,里面请。”
冯小怜微微颔首没有多言,随着小二向着后院的柴房走去。只是她明眸来回环视,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似是在防范着什么。
后院很是凌乱,除了三个略显破旧的柴房之外,地面上到处都是散乱的枝叶,不远处的墙角还能看到如同小山般尚未砍完的木柴。当冯小怜走到柴房近处的时候,依稀还能从中听到说话声。
“这里已经有人了?”冯小怜脚步微顿,不悦道。
“哎呦,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客栈早已经客满。这客人都已经上门,我们总不能往外推不是。除了左边的那间柴房,其他两间都已经有客人了。不过您也不用担心,一位和您一样都是单身的妇人,另一边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带个半死的老头子。”
小二见冯小怜不满,赶忙苦着脸解释道。他说道那半死的老头子,脸上明显露出厌烦之色。
对客栈而言,若是有人死在其中,那是再晦气不过的事情。若非那漂亮的小姑娘出手大方,他们早已经被赶了出去。
冯小怜黛眉舒缓了一些,冷声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你先下去吧。”
小二恭敬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冯小怜怀中的木盒,高兴地应道:“好嘞,那夫人您休息好。”
冯小怜没有理会,不急不缓地走入柴房。刚刚推开房门,其内顿时传来阵阵馊味。那浓郁的恶心味道,让她不由皱眉掩鼻。直到一刻钟后,当柴房内的气味散去大半,她才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靠墙角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床榻,被子潮湿带着些许味道,让向来喜好洁净的冯小怜频频皱眉。
算了,先应付一下吧。
现在必须尽量恢复伤势,然后明日想办法探查一下始皇帝的居所。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强闯了。但愿他们今夜不会行动,否则可就麻烦了。
冯小怜心中不悦,但想到外面危险的处境,以及身上的伤势,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她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盘坐,将木盒放在双腿之上,很快进入了玄之又玄的境界。
自从发现石之轩的踪迹,冯小怜就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她有一个感觉,今夜必将是最重要的一夜。如果能够挺过去,事情或许就可能出现转机。
天色渐渐暗淡,另一间柴房。
不知火舞跪坐在床边,满脸担忧地看向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本来清澈如水的明眸布满血丝。眼中满是遮掩不去的哀伤,以及刻骨铭心的仇恨。
“咳咳,舞。”老人艰难地睁开眼睛,半响才勉强睁开了一丝。他瞳孔浑浊无神,似是早已经不能视物。老人的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死气。
“爹,舞在,一直都在。”不知火舞露出激动之色,紧紧地握住老人干枯宛若老树皮般的右手,声音急切带着几分哭腔。
“我,我要不行了。”老人声音急促,隐隐带着几分着急。不知火舞神色一变,似是想要开口安慰。但老人显然很是熟悉她,还不待她开口,猛然握紧了她的手,沉声道:“不要开口,听我说。我怕,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不知火舞紧闭双眼,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即便她知道父亲早已经不能看到,但还是努力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哪怕将来只有一个人,也不会哭泣,不会放弃!
“舞一定谨记。”不知火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但短短几个字的话,却仿佛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
老人似是很满意她的态度,苍老犹如橘子皮一样的面容出现了欣慰的笑容。他咳了两声,而后声音低沉道:“东瀛完了,天皇也完了。记住,千万不要回去,千万不要回去。”
不知火舞闻言,顿时瞪圆了明眸,紧咬着双唇才没有惊呼出声。
怎么会,我们出来的时候,明明一切都还好,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为什么短短时间,竟然会。
“天门有变,那个困扰了我们数百年的魔鬼,早已经不是天门的主人。为了探听天门内的变故,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啊!柳生一族全灭,我们不知火道场毁灭,天皇陛下也没了,都没了,呵呵。”老人说到这里,苍黄的面容多了几分潮红,声音充满了激动与悲戚。
老人半响才平息情绪,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死寂:“东瀛已经毁灭,现在的东瀛早已经成为那些人的傀儡。他们不是人,记住,一定要记住。他们不是人,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是不该存在的生灵!”
老人说到这里,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剧烈的喘息,声音蓦然停顿了下来。
不知火舞顾不得思索老人话中的含义,见他猛然身体僵直没有声息,悲戚地惊呼道:“父亲!”
当她发现老人只是情绪太过激动而昏迷,才算勉强松了口气。不知火舞为老人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眉头紧锁充满了疑惑与担忧。
一个多月前,自己与父亲从百越归来。然后他突然接到东瀛的消息,一个人前往了沿海某处海岛。可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身受重创近乎垂死,一天都没有片刻的清醒时间。
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口中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东瀛,我古老美丽的故乡啊,你到底经受了何种可怕的灾难?
不知火舞心情低沉无比,一时间对未来充满了茫然。她不知道还能去哪里,又还能做些什么。当年凭借想要拯救东瀛的斗志,父女两人不远万里来到九州。结果一年的时间过去,任务没有完成不说,却接到东瀛已经毁灭的消息。
信念的崩塌,以及亲人的亡故,让不知火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与此同时,皇宫内。
独孤太后脸色阴沉如水,望着身前跪伏在地的小太监,眼中满是惶恐与不安。
废物,一群废物,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拦不住!
如果被始皇帝知道,不,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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