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老朽不过是松潘家的家臣,虽居首位,但自知以松潘氏之实力,怕是根本无力称霸九州岛。
更何况,就算九州岛听从明朝号令,可那并不代表整个日本也会如此,这与明朝皇帝陛下之要求还相去甚远!
再者说来,若是有朝一日,松潘氏真的掌控九州,可那也是松潘氏之九州,与老朽何干?”
田川昱皇微闭双目琢磨半天之后,睁眼摇头回应道。
“翁丈,郑七说句肺腑之言:日本国之大名最初也不过是庄园主而已,而自从幕府兴立,将日本国内两百余大名分了层次,那么诸如松潘氏这种外样大名只是有名无实之乡绅也!
既然松潘氏这等领主可以成为大名,那翁丈为何不可?
若是有朝一日翁丈兵甲犀利、手下武士众多,那为何不可独立成藩?
俗语说,宁做鸡首、莫为凤尾,翁丈屈居人下多年,也受人呵斥指使多年,难道就如此不思进取不成?翁丈就不为后代子孙考虑一下吗?”
德川幕府掌权之后,效仿明初建制,将日本实力不等的大名分为亲藩大名、谱代大名和外样大名三等,其中亲藩大名是与德川家有血缘关系的藩领,在这之中有着御三家之称的尾张、纪伊、水户藩最为重要。
谱代大名又称世袭大名,是指在一六零零年关原之战以前一直追随德川家康的大将。
谱代大名地位仅次于亲藩大名,大多位居幕府要职,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地位、有权力,俸禄却很少,如本多正信、大久保忠邻等。
外样大名则是在关原之战被迫臣服的大名,他们有的拥有雄厚实力,如加贺藩的前田利家有一百零二万石领地、萨摩藩的岛津忠恒有七十七万石领地、仙台藩的伊达政宗有六十二万五千石领地,三者皆外样大名而又是全国领地最多的诸侯,不过,却没有亲藩或谱代大名的权力,又常被幕府监控,即使有心要反抗德川家,也无法成事。
因为外样大名领土多在偏僻之处,像松潘氏,封地便在长崎,而正因为此地交通不便、信息传递缓慢的原因,所以被大明朝廷选中,成为倒幕试验田。
九州岛是日本与外界交通的门户,也是大明登陆日本的踏板,只要掌控住九州岛,那不管对倭国采取何种策略,都可以从容布置。
九州岛生乱是最为重要的第一步,而实力处于大名中等位置的平户藩松潘氏就成了撬动整个局势的杠杆。
“我平户藩治下人口不过三十余万,武士仅有两千五百人,且铁炮甲胄弓箭刀枪并不齐备,想要以此来倒幕割据,呵呵,七郎,你觉得可能吗?
此事怕不是老朽对家主一提,便会被駡将出去,这岂不是自取其辱吗?”
田川昱皇再次摇头道,不过,从他的语气中,郑七察觉到一丝犹豫和松动,于是他趁热打铁,将底牌亮出:“翁丈,若是铁甲火铳弓箭齐备,那你以为平户藩是否有余力与幕府一博?
郑七此次前来,随船载有铁甲两百副、绵甲四百副、威力强大之火铳五百杆、弹药无数,另还有弓箭两百具、长枪五百杆、精钢枪头一千套、盾牌一百面,平户藩若是无意自立,那郑七也只能将此等犀利兵甲带回大明。
虽说郑七未能达成朝廷所愿,会让我家侯爷失了面子,但我自会将翁丈之言据实禀告,到时侯爷如何处罚郑七,那便与翁丈无干了!
不过,翁丈有无想过?从此之后,无论是朝廷还是我郑家,恐怕就不再将翁丈视为自家之人了!平户藩日常经营之大明货品,怕是再难有人运来!
此间如何取舍,还望翁丈详加考量为好!
天色已晚,郑七就此告辞回去歇息,明日一早便起锚回返大明!”
郑七说罢,冲着田川昱皇拱手为礼,挺身站起后作势要走,田川昱皇心中暗骂一句:“明明天光大亮,哪来天色已晚!”后赶忙出声阻止;“七郎且坐!适才七郎所言是真是假?果真有精良甲械随船而来?若是如此的话,或许我平户藩足可以与幕府相抗一番!
不过,这也要等老朽请示家主才可!
据老朽所知,明朝官军所用火铳大都威力较小,比之倭国铁炮要差了不少,七郎可否先取来数杆校验一下?”
“翁丈既出此言,郑七哪会不尊?我这便差人去取!
另就是,翁丈安排场地校验时,不妨将日本铁炮也取上数杆,到时双方比较一番,翁丈以为如何?”
郑七心中冷笑,表面却是丝毫未见不悦之色。
“你倭国铁炮原先的确是比大明火铳要强一些,可你等龟缩于区区弹丸之地,关起门来不与外界来往,哪知这天下已是大变模样!若是官军现在所用那种火铳拿来,还不得将你等这群龟孙吓个半死!”
田川昱皇的家宅离长崎港并不远,郑七打发随从去往停泊在港口的郑家商船上取了五杆火铳,来回也不过是半个多时辰。火铳取来后,一行人等去了平户藩武士日常演武时的一处校场,已经得到田川昱皇知会的平户藩大名松潘次郎也身着便服现身校场内。
校场四十步外立着三个人形靶子,在郑七的要求下,五名平户藩专事打放铁炮的武士神情倨傲地率先出场,松潘次郎等人都是带着满意地神情注视着这几名武士装填弹药。
这些铁炮手可是每家大名极为重视的宝贝,数量相对其他兵种来说都少了很多,像平户藩这种实力中等的大名,铁炮手也不过只有五百人,由于弹药昂贵,日常操训时也很少用实弹射击。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准备之后,五名武士举起铁炮对准四十步外的靶标,一名头领高喝一声,乒乓大响声中,硝烟弥漫开来,在头领指令声中,几名梳着月代头的足轻小跑上前,将靶标扛回来,松潘次郎定睛观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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