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声,一扇雕刻玄奥道纹的万斤铜门缓缓升起,陈海心里盘算了一下,冲击道丹所需要的丹药都已经准备齐全,就迈步走进苍遗特意为他准备的玄机秘室。
这处秘室,原本是苍遗在地宫的潜修之所,是一座十米高矮的偏殿,内部有特别的阵法禁制跟外界隔绝开来,即便是地宫大殿被震塌,这座偏殿就能夷然无损,有一眼活泉连接尧山的主灵脉,使得秘室充满着至正至纯的灵气,确保陈立潜心修炼时,能有连绵不竭的灵气炼化为真元,最终能成功凝聚道丹。
关下这道铜门,接下来偏殿之外的事情,陈海就要暂时的彻底放手,入寂后除了修行,不能再有其他的杂念。
事实上,在乐毅接手北崖的防务以及兵马操训之手,又有张雄、周钧、沈坤等人辅助,也不用陈海担心什么。
近两千名精锐武官的编入,一千战狼、四千余副淬金级兵甲,令北崖六万兵马的实力,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机,让六万兵马的根基打得更坚实。
事实上,要避免敌军过早觉察出异常,要将敌军继续拖在尧山,不让他们过早的发动总攻或在这边还没有准备好一切之前就干脆利落的撤走,又要借不间断的紧接、骚扰战锤炼兵马,不能有太大的伤亡,还要保证捕获一定量的海鱼,这对主将指挥全局的技巧要求极高。
要让齐寒江、韩文当乃至张雄率领一部精锐打硬仗可以,而要将所有的分寸都拿捏到恰到好处,甚至让魔猿城的友军都认为他们在北崖只是苦苦支撑,也只有乐毅能做到这一点。
陈海暗中留在横山,就确定乐毅、黄双、吴蒙、孙干、苏原五人,为军事核心,这次又将乐毅调过来,代替他主持北崖防务,齐寒江开始是有些不服的,但看到乐毅将每天的被动防守所产生的伤亡都控制在三四十人左右,而更多的人只是受伤,而不是在战场上被击毙,就不得不叹服乐毅对战局的控制水平,实在诸将之上。
计划两个月的编训期实际上还是太短,但抽调过来的都是精锐武官,指挥体系、将领间的编制也都是现成,只要能熟悉手下的战兵,新编的龙骧大营第六、第七、第八战营的将卒轮番上阵,很快就熟悉手里的刀兵弓弩,也很快就掌握最基本的战阵编制及变化……
六万战兵一天天在蜕化。
为了防止诸妖闯出去闹事,泄漏机密,苍遗也下令诸妖都在地宫潜修。
进入三月,照射到瀚海之上的阳光开始有了温度,和煦的春风在瀚海上开始吹拂,冰面开始融化,已经不能容纳数千铁骑在上面驰聘时,拓跋部对北崖的扰袭也就中止了。
这时候,银鲨一族就将北崖附近冰层彻底捣碎,北崖这边也就没有办法再用旧法捕鱼,而短时间内也造不出能与巨鲨在深海对抗的坚固战船来,只能沿北崖撒下鱼钩,以最传统、最笨拙的办法去钓鱼,但每天的收获就太限了。
最后粮食紧张到苍遗都不得不亲自潜入北崖附近的海里,去捕捉一些巨大的海鱼过来,补充粮食的不足。
开春之后,积雪慢慢消融,一抹抹绿意在尧山上下绽放开来,双方都在抓紧时间做最后的准备,大战仿佛一触即发。
冰层融化后,有银鲨一族的帮助,拓跋部造一些简陋的渔船,每天还能继续捕获大量的海鱼,经白鹿城运往南麓大营,又或在白鹿城的冷窖里冰封起来作为储备用粮,此外拓跋部控制着尧山外围的广袤土地,可以源源不断从瀚海东岸的部族征调粮食跟牛羊过来。
相对于拓跋部的好整以暇以及北崖暗中储存了一些海鱼,玉柱峰以南、以东的诸部族人,三月中下旬往后,就不得不去面临严重的饥荒。
再没有奴隶劳作,铁矿场、采石场、伐木场、冶炼场、铸造工场都需要诸部族人填进去补充劳力的不足,可在繁重劳动的同时,他们还得不到足够的食物。
进入三月,铁鲲就全面收紧食物供给,为保证更多的食物能倾斜给战兵以及重体力劳动者,老弱妇孺每天控制只得一餐供应。
不满的情绪在诸蛮部族中间慢慢滋生,有人提议修山道策划退路,但更多的蛮族将领们心里清楚,他们已经被黑石汗国放弃了,即便是突围,又能到哪里落足,哪里又有充足的粮食等着他们去劫掠?
这一切都被拓跋部的蛮将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铁崖诸部的崩溃只在朝夕,近一年来拉锯战的艰辛,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刻。
虽然拓跋颜等少数蛮将还是反对强攻魔猿,应该将铁崖部拖得更虚弱,但黑石汗国那边会不会一直按兵不动?
更多的蛮将近一年来消磨太多的耐心,何况他们能清楚看到魔猿城内的守军已经开始变得虚弱,而己部的将卒求战热情一天高过一天,进入四月中旬,每天都有人跑到拓跋旗的大帐里,请求出战。
再拖下去,就是瀚海草原上的雨季,情势就又会变得复杂。
沙滦对于兵事并不熟悉,也不愿意插手具体的战事,他的目的就是要将所有觊觎临崖海域的愚蠢人类统统赶出尧山。
拓跋旗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黑石城有兵马集结的迹象,虽然不能确定黑石汗王伤势已经痊愈,但这绝非好现象。他此时一方面希望有银鲨一族的保护能继续捕捞大量的海鱼补充食物,另一方面也指望沙滦能在战场之上钳制住苍遗。
一轮弯月高高挂起,沙峦屈膝坐在一处顾峰上,不远处是灯火通明的拓跋部营寨,营寨里面人仰马嘶,拓跋部正在为最后一战做准备。
身后一阵清风袭来,一双柔弱无骨的玉臂轻轻环在她的腰上,沙滦狰狞的脸柔和了起来,轻轻的拍着那双柔荑。
“大王,不知为何,赤濡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明日一战,我们必须要参加么?”赤濡将脸庞轻轻附在沙滦的背上,柔柔的问道。
“没有你我,那妖蛟没谁能制衡,说不得战事还会有什么反复。铁崖部眼下已经油尽灯枯,只需要一点点压力就会分崩离析,明日一战,还是无妨的。也只有击杀那头妖蛟,临崖海域才能真正的回归安宁。”
听沙滦的语气胜券在握,但是赤濡就是不能放下心来。
相反,在和煦的春风中,她却每每感到一种刺骨的冰寒,想到这儿,她微微颤抖了起来。
沙滦感受到了赤濡的异样,转过身将赤濡抱起,宠溺的说到:“你一直在海域生活,极少上岸,怕是在岸上太久,牵挂家乡,这才有了乱七八糟的念头。不过你放心,一旦这边战事一了,我就陪你回临崖海域,到时候如果天幸能把化形篇补全,你我能生无数的子嗣,临崖海域就会真正的属于我们。”
弯月渐渐西斜,照着相拥的二人,拓跋部大寨的动静早就沉寂下来,除了山风和偶尔的虫鸣,四下一片静寂。
拓跋部的异动魔猿城早有所察觉,大战即将在这两三天内暴发。
安排防务到很晚,众蛮将都回去休息了,铁鲲还在大帐里沉思一动也不动。
再有一两天,所有的筹谋、所有的底牌,都将会被揭开;明天,也会是铁崖部踏出崛起的关键一步。
诸将心思慌然,而这样的夜晚,铁鲲也夜不能寐。
过了良久,松木巨柱上悬挂的油灯越来越弱,恍惚了几下,终于灭了,铁鲲宽厚的身子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天空终于泛起了微微的青色,苍凉的号角从远处响起来,铁鲲知道最后一战终于来了。
铁鲲走出大帐,几个跨步就登上两百丈之外的城墙,看到远处拓跋部训练有素的一队队士兵们,在悍勇的百夫长带领下,快速而有序的前往阵前集合,随时都会往魔猿城这边碾压过来。
大量的投石弩和各类攻守城器械,在辅兵的嘿呦声中,笨拙的往前推进。
铁都走过来,担心的看到铁鲲一样,铁鲲知道大兄的意思,是希望他到北崖或直接进入地宫走一趟,看那边到底准备怎么样了,看一眼天机侯陈海到底有没有成功修成道丹。
铁鲲摇摇头,传念说道:“陈侯自有安排,我们的任务就是守住魔猿城——要是连魔猿城都守不住,未来铁崖部如何去争取应有的地位?”
铁都想想也是。
这时候就听得玉柱峰方向一声震天裂地的咆哮,苍遗在玉柱峰之巅展示出的真容,百米长的蛟躯密裹青色鳞片,在晨曦下烁烁闪光,魔猿、黑角妖虎、黑鳞狡也站在玉柱峰之巅朝天咆哮,很快就率领诸妖,往魔猿城这边赶来助战!
当太阳完全升起时,魔猿城上,兵戈如林。
魔猿城下,黑云压城。
拓跋旗穿着一身明光铠甲,手里握着玄雷爆炎刀,跨坐在青蛮巨兽之上,身旁左阳、左鹫等精锐战将一字排开,久经战阵的拓跋旗微微有一丝激动,这一仗打完,一个可以和黑石汗国相媲美的汗国将会崛起在瀚海东原。
他深深吸了口气,狰狞的脸上毫无表情,一挥手,万千精锐犹如高铁洪流一般,冲向魔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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