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侯董寿率部抵达京畿,还要马不停蹄的直接进燕京城到太尉府报道,等候帝君的召见跟封赏;董寿与陈烈,作为一部兵马的主帅与副帅不能同时离开驻营,陈烈就暂时留在梅坞堡,代替秦穆侯董寿节制两万河西兵马。
相比较益天帝七十二年年初与葛玄乔离开燕京时,此时的陈烈,气势更为收敛、沉凝,已经是半步踏入道丹境的假丹境界,在河西都已经是算得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而整个河西三郡,真正踏入道丹境的,包括太微宗诸殿首座长老及董氏最核心的子弟在内,也就十三人;而即便将陈烈等假丹境界的强者包括在内,总数也不过二十一人。
此时河西也面临不小的防御压力,还能用秦穆侯董寿及昭阳侯陈烈为将,率两万骑卒驰援京畿,已经算是积极响应益天帝的旨意了。
陈海也不管董寿、董宁父女进宫觐见帝君的事宜,相别近两年,能与这个世界最关心、也是这些年给他最大帮助的舅父陈烈再次相见,他心里十分高兴。
虽然说此前与陈彰有很深的芥蒂,陈海此时不放在心里,相信陈彰这时候也不会再没事找他的麻烦了。
梅坞堡这边给陈烈准备了一栋精致幽静的小楼,越过堡墙能看到浩荡的秋野河。
秋野河对岸是西园军的大本营,此时又招募了一批新卒在进行操练,由宿卫将军赵融总揽新卒操训之事。
不要说陈烈了,苏原、孙干、陈彰等人修炼到辟灵境后期,眼力都要远超凡人,临窗饮茶谈话,也能看见对岸伏蛟岭营地里将卒操训的情形。
陈烈不再担任玉龙大营都护副使,苏原、孙干、陈彰这两年也都赋闲在玉龙山药师园寨潜心修行,也时时关注燕京的形势发展,他们是真没有想到,燕京的形势会一波多折,最终发展在这样的模样,会发生那么多他们所根本预料不到的事情。
此时站在陈海的面前,陈彰心里只有苦涩。
他身为陈烈的养子,始终担任陈烈对陈海的溺爱,会让陈海在昭阳亭侯府取代他的地位,故而时时防备着,甚至还有意无意的想着要将陈海踩在脚底上永世不得翻身,但谁能想到陈海参加学宫闱选,能斩获西北域第一的头衔?
仅凭借这一点,不要说他陈彰了,即便是董氏那些不成气的嫡支子弟,在河西的地位都已经不如陈海。
陈海在伏蛟岭治军,杖杀姜氏的天之骄子姜础,杜氏与柴氏的天之骄子杜镛、柴裕都被陈海用鞭刑废掉,姜氏、杜氏、柴氏恼恨入骨,欲联手将昭阳亭侯废掉,那一段时间陈彰、苏原、孙干也是惶惶难安,谁能想到最后竟是世子董畴亲自将三族阀主召到神侯府加以训斥、了结此事?
不管这三家心里到底怎么想,但只要世子董畴掌权,他们就绝对不敢再提此事。
这也足以证明陈海在河西年轻一代的地位,已经非普通宗阀的嫡支子弟能及了。
柴荣、解文蟾等人也只能灰溜溜的返回河西。
陈海初时以西北域闱选第一,获任西园军一都主将操训新卒,当时也没有谁看好此事。
不管文勃源、樊春是否真就是在英王赢述的授意下,故意纵容叛军潜入蓟阳郡,西园军自身的强势崛起,才是持续数年之久的帝权之争暂时落下帷幕的关键。
而西园军能够真正的崛起,谁都不能忽视左津谷一役所起到的关键作用,而这时候谁都不能忽视《练兵实录》的价值,那就意味着陈海即便这时不再在西园军担任什么重要将职,也没有人能忽视他的地位。
赵山、钱文义护送陈青返回玉龙山,也带回一本《练兵实录》的抄本,但随同陈青返回玉龙山的同时,太微宗及大都护将军府的令旨就传到药师园寨,用大量的赏赐直接就将抄本给换走了。
苏原、孙干、沈坤三人得幸有机会在宗门令旨传来之前就看过《练兵实录》;大都护将军府权衡过一番,将苏原、孙干、沈坤三人直接列入上七峰内门弟子。
这其实就表明《练兵实录》今后将列为太微宗的上品秘典,非上七峰内门弟子不得研习其中所载的兵术。
人比人气死人,陈海此时还没有踏入明窍境,论修为与陈彰、孙干、苏原相当,但此时河西那么多辟灵境后期的弟子乃至宗阀嫡支子弟,有谁敢站出来说能力压陈海一头?
陈海与越城郡主董宁有过婚约,那是早初董氏想与姚氏联姻,以换取姚氏在燕京的支持,但随着陈海被逐出姚氏,这纸婚约自然而然就废除了,没有谁会在秦穆侯董寿面前找不痛快,会提及这桩事。
陈海不知道他在池山城立下战功,为何最后战功会被压下来,但陈彰、孙干、苏原他们是心知肚明的。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这桩婚事彻底烟消云散之后,这次随军东行途中,却又有人有意无意的提起这桩婚事,甚至还有人跑到陈烈面前撮合此事。
孙干、苏原都是极其聪明的人,这时候掰着脚趾头都能明白,这一切自然不是谁多事,实际就是秦穆侯董寿本人的意思。
秦穆侯董寿总不能亲自跑到陈烈面前重提这桩婚事,怎么也得昭阳亭侯府这边主动提起,秦穆侯董寿那边才有一个台阶可下。
而秦穆侯董寿这次点名要陈烈担任他的副将,用意很可能就是在这里!
试想这背后种种的利害缠绕,以此衡量陈海此时在河西的地位,陈彰还能有什么拿出来跟陈海一较长短的?
“你与越城郡主都在学宫修行,在燕京相处时日也不少吧?你觉得越城郡主的性子如何?”高兴的叙过旧,了解过聚泉岭的一些情况,陈烈就直接将话题转到董宁的身上。
“越城郡主乃董氏骄女,高高在上,我管她性子是好是坏,与我有什么关系?”陈海哪里猜到背后正发生了那么多他还不知道的算计,见舅父突然提及董宁还觉得奇怪,笑着说道,“要认真说来,董师姐待人倒是亲切。”
陈海有一段时间对董宁颇有好感,但在伏蛟岭他杖毙姜础之时,他下手残酷、无情,令董宁不满,就与他这边生分了,之后虽然不时能遇到,前段时间董宁还随董潘、吴雄还在聚泉岭住了一段时间,只是关系一直都很疏淡。
“要是有关系呢?”陈烈笑盈盈问道。
“呃!”陈海愣怔在那里,他再傻也清楚舅父说这话的意思。
“你真是记不起你曾与董宁有过婚约?”陈烈这时候才确认陈海有关这桩婚约的记忆,也一直被姚沉舟出手给抹掉了。
“……”陈海恍然间,很多此前纠缠的事情一下子就都想明白过来了。
他在池山城斩获赫赫战功,但依旧没有洗脱姚氏弃子的狼籍声名,秦穆侯董寿大概听到他的名字都觉得厌恶;也难怪他在太微宗栖云岭初遇董宁时,董宁总是凑过来找他的麻烦,原来根缘就出在这里。
想到当初在栖云岭时的那一幕幕,陈海想想都觉得好笑。
说实话,董宁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婚约,之后还能如此待他,性子相比起那些眼高于顶的宗阀贵女,真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而且他与董宁的婚事真要能成,也是摆脱文勃源、赢述控制的良机。
在英王赢述、文勃源面前,舅父陈烈都不能庇护他,但他他能成为董氏的核心子弟,文勃源、赢述即便发现盅魂丹并没有起作用,这时候难道会跟董氏撕破脸不成?
陈海这段时间小心布局、谋划,一直都在寻找摆脱英王赢述、文勃源控制的机会,却没有想到机会是唾手可得。
看到陈海嘴角的笑意,陈烈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心想着找个机会,就正式跟秦穆侯董寿正式提起此事,将这桩婚事重新确定下来,想想陈海与董宁年纪都已经不少了。
即便两人都要在踏入明窍境之后再考虑生育子嗣,这时候也可以生活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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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然宫外,秦穆侯董寿与董宁,在宫里司礼官员的引导下,先到一座院子里等候着,等帝君处理完手里头其他的事情,才能腾出时间来召见他们——董潘没有资格直接参与觐见,但到这边陪同着。
董宁与父亲董寿也有两年多没有见面了。
即便诺大的家族,子女与父母的感情都很疏淡,除了逢年过节,董宁也很少有机会能见到父亲,感情谈不上有多深厚,但能在燕京城见到父亲,董宁依旧十分高兴,像个小女孩子唧唧喳喳的聊着她客居燕京两年来所发生的事情。
“这一路,你提及陈海这小子都不下三五十回了,”董寿此时完全一副慈父的模样,似乎也完全忘了当初他对陈海的厌恶,笑着说道,“莫非这时候旁人再提你与他的婚约,也不会气恼了。”
“什么跟什么啊,”董宁乍听父亲提及这事,既是意外又是羞赧,娇怨道,“父亲也正是的,都要觐见帝君,还拿这事开宁儿的玩笑!”
看董宁既羞且喜,董寿哈哈一笑,也不再提这茬,然而身后的董潘,脸色却是骤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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