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八月,海沽附近各条漂流洪水猛涨,日本海沽陆军特务机关担心大水会涌进日租界,吩咐温佩石,在杨柳青镇、桑园两地,将运河右堤炸开,洪水随即向西南洼地区狂奔。
然而,市内各河水位仍在上涨,南运河右堤已经失去抵御能力。
三天后,洪水冲向大围堤外,意味着海沽市区,被大水包围。
持续的大水,让所有人都很担忧。
路承周虽然在英租界,但他是海沽人,这是他的家乡,这里生活着他的乡亲父老。
如果没有战争,路承周一定会全力去治水。
然而,站在大围堤上的路承周,望着大围堤外一片汪洋,路承周只能暗暗祈祷,希望大水能退下去。
“路先生,如果这雨还不停,恐怕大围堤会决堤。”张广林很是担忧地说。
“天要下雨,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估计,决堤是必然的。你吩咐大兴日杂店,多准备点货物应急,谁也不知道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路承周叮嘱着说。
目前市区的面粉、大米、玉米面都涨价了。
租界的价格反而稍低一点,但也低不了多少。
“蚊香、火柴、蜡烛,甚至包括咸菜、酱豆腐、葱头,都准备了不少呢。”张广林点了点头。
“可以把所有资金全部投进去,不够的话,我再去拿点钱过来。现在的价格还算便宜,一旦大水进了城,这些生活用品的价格,就会像洪水一样,一天天的往上涨。”路承周提醒道。
“怎么能用你的钱呢?”张广林不好意思地说。
“到时候只要我们平价销售,也能大赚一笔,这可是发财的机会。”路承周笑了笑,上级一直没跟他联络,使得他想给组织提供资金也不行。
路承周手头已经积累了几万元,如果加上他能调用的军统的资金,那就更多了。
当然,军统在路承周的命令下,也开始囤积物资。
如果大水真的冲进城,到时候各种物价必然会上涨。
虽然方南生可以与海沽城委联系,但那毕竟与路承周不是同一条线。
按照地下工作纪律,路承周绝对不能与海沽城委发生横向联系。
“好吧。”张广林点点头。
到目前为止,他依然还是没有完全弄明白,路承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表面上看,路承周对日本人很忠诚,他做的事情,也符合一个汉奸的行为。
然而,张广林却没看到,路承周的罪恶。
此次重庆奖励的两万元,路承周留下一万作为活动经费,剩下的一万,方南生一个人分了三千。
骤然拿到这么多钱,方南生也很兴奋。
重庆并不认同联银券,他们的唯一倾向是法币。
因此,重庆奖励的钱,也是以法币来计量的。
海沽目前的通用货币是联银券,自从联银券上市以来,不断贬值,原本联银券与法币是一比一,现在怕是降到了两比一,甚至是三比一。
在老百姓里,法币才是真正的货币。
虽然联银券可以在租界使用,但相比联银券,租界更喜欢法币。
因此,方南生拿到手的三千元,至少相当于六千以上的联银券。
对海沽城委来说,这是一笔巨大的资金了。
几乎在接到钱的那一刻,方南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这笔钱交给组织,发挥更大的作用。
作为海沽城委打入军统的地下党员,方南生直接与海沽城委书房顾三石联系。
“顾书记,这是军统奖励的三千法币,请替我交给组织,当作我的党费。”方南生将刚拿到的钱,郑重其事地交给了顾三石。
“这次你的表现也很好,上级对你提出了表扬。”顾三石接过钱,紧紧握住方南生的手,高兴地说。
“如果不是火焰,恐怕海沽站这次也得完蛋,更不用说除掉野崎了。”方南生虽然手刃了野崎,但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后怕。
林帆被捕并叛变,如果不是火焰想办法与总部取得联络,恐怕海沽站不会有任何作为,更遑论将宪兵分队引到大光明电影院,从而让海沽站趁虚而入。
“这个火焰到底是什么人?”顾三石有些奇怪地说。
“我也一直很好奇,但到目前为止,也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方南生摇了摇头。
火焰是突然空降的站长,与海沽站的人,并不怎么接触。
就跟原来火柴一样,主要通过情报组传达命令。
“只要他是真正抗日就行,对了,你觉得火焰对中共的态度如何?”顾三石问。
“真正军统的人,对我们的态度都不会好。”方南生缓缓地说。
“顾书记,最近家里的情况如何?”方南生问。
“一切都好,对了,根据上级党组织的决定,从现在开始,停止使用市内秘密电台。以后,我们与上级组织的联系,只能通过秘密交通员。”顾三石问。
这是上级党组织的命令,使用电台虽然方便,但同时也容易暴露。
海沽站的电台暴露,不就是因为使用太频繁了吗?
而且,我党的条件远不如军统,就算海沽的秘密电台继续使用,根据地那边,也不会有电台二十四小时待机。
“如果有紧急情报怎么办?”方南生诧异地说。
“这是上级的命令,哪怕再紧急的命令,也不能再开机。”顾三石坚定地说。
“好吧。”方南生无奈地说。
1939年8月16日,海沽西、南大围堤外,水深达米,大围堤出现不支之势。
当天上午11时50分,南大围堤在陈塘庄以西决堤,洪水冲向小围堤脚下。
至20日,海光寺西南墙子河堤决口,洪水进入市内,一般街道水深1米左右,新仓库一带水深到米至米,最深的地方,居然达到了4米。
市内除了少数高地外,皆成一片汪洋。
而在第二天,洪水继续上涨,全市有百分之八十面积被淹,灾民达65万人,民房倒塌不计其数。
市内物价上涨,瘟疫游行,浮尸漂荡,惨不忍睹。
在市内,所有汽车全部不能开,市民出行,只能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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