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京沉默,作为山东一带的人,他自然是清楚聚贤庄,高密郡曲让等人的威望。
加之现在山东的流民,一旦起事,若得粮草相助,或许真的会像赤举说的那样。
“一但兵败,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秦玉京还想尽力将好朋友劝回来。
神举摇了摇头,“秦兄弟,你错了。”
“我错了?”秦玉京不解。
神举解释道:“我们所处的位置不一样。”
说了这么一句,神举便没说话了。
倒是秦玉京胡思乱想,觉得这是赤举的无奈之举。
他若是不起事,将来单二哥他们真的打进来,赤举这诺大的庄子,绝逃不过被洗劫的命运。
其实秦玉京理解错了,在神举看来,为了主人的大计,他不反也得反!
再者,根据主人给他的消息,朝廷短时间内不会真的派遣大军过来。
“不能回头了么?”秦玉京略微苦涩的问。
“难呐!”神举叹息道:“秦兄弟,现在谁又能让今上回头呢,这都几年了,山东的情况一点没变,谁知道还要过多久呢。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到处都是‘暴民’吧。”
秦玉京沉默,赤举说的是事实。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向郡守告密吗?”
“你要是真的告密了,下半辈子心里面一定不会过的舒坦,我既然敢在你面前说出来,自然是信得过你。”神举淡笑,一点儿也不担心。
秦玉京道:“不如我们一起走吧,那件事情真的不能做,会被骂几百年的。”
“我可管不到身后名。”神举摇了摇头,说道:“秦兄弟,我在洛阳有些门路,你若是愿意,我可以给你写封信,推荐你去洛阳当差。”
对于面前这位好友的能力,秦玉京并不怀疑,但是他却摇了摇头。
“今上如此行事,定是身边有奸佞之辈,吾虽无治国之才,但是亦不愿为那些鱼肉百姓的家伙效命。”
神举张了张嘴,很想告诉他效命的对象是琅琊郡王,但是看他一副愤慨的样子,便作罢了。
“所以,赶紧带着家人离开山东吧。”
秦玉京想了想,道:“我回去与家人合计合计吧。”
“那好,不管你在那里,只要我在你身边,定会保护你周全,你且放心!”神举道。
秦玉京也是很感动,只是造反这种事情他是决计不会去触碰的。
“你也放心,此事入我耳,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不管到什么时候,他不会出卖兄弟,只是心里面莫名有些难受。
一边是逐渐失望的朝廷,一边是大不敬造反的兄弟,可真是纠结死了。
辞别了赤举,秦玉京便回了家。
秦家居住在历城的小巷子中,一座秦家祖宅就在这里边。
刚走到门口,便瞧见幼子怀晟坐在地上,手里面拿着前几天吃剩下的骨头吮吸。
秦玉京鼻尖一酸,心疼自己可怜的儿子。
这儿子是他目前唯一的儿子,前边几个孩子都夭折了,自然是对这个更加的上心了。
“天杀的世道。”
秦玉京暗骂一声,走过去一把将儿子抱起来。
怀晟先是吓了一跳,随后看见来人是自己爹爹,顿时眉开眼笑。
“乖啊,爹爹给你买米回来了!”
话音落下,神举派遣送粮食的两名弟兄便将粮食抬进了宅子,又将一百两银子硬塞给秦玉京,完事了才离开。
“夫君,这些都是赤善人送的吗?”
妻子秦樊氏伸手从布袋中捧起白米。
秦玉京点点头,“都是他给的。”
秦樊氏担忧道:“我们借他太多了,这以后怎么还呀。”
看着儿子秦怀晟将小脸埋在布袋中,再次露出来时,脸上沾满了米粒,秦玉京笑道:“一切都有我,不用担心。”
一切停当之后,秦玉京显得有些忧心。
赤举告诉他的事情,他并非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万一到时候齐郡真的陷落了,他与家人该怎么办?
如果可以,他想带着家人暂避。
但是,母亲秦宁氏在听完之后,摇了摇头。
“儿啊,为娘已经老了,带着我,你们走不掉,你们快走吧。”
此言一出,秦玉京夫妇自是跪在地上恳求,再三表示不愿意放弃老娘。
但是秦宁氏的考虑并没有错,带上她一个老人家,不论到哪里都不方便。
据此,他们决定不走了。
便在此时,好友孙半仙与魏玄成来到了府上。
“秦兄弟,单信兄弟的事情,你该都知道了吧。”
三人坐在庭院中,魏玄成问道。
秦玉京点点头,“你们二位是怎么想的?”
孙半仙道:“我打算带着玄成去终南山投奔我师兄,在山里边躲几年。”
“这也是条路。”秦玉京道。
“秦兄弟呢?”
闻言,秦玉京苦笑着将家中的事情说出来。
魏玄成颔首,说道:“秦兄孝顺,只是这齐郡不能再呆下去了,不论是即将到来的乱流,还是朝廷的镇压,山东一带,恐怕几年都难以恢复秩序。”
说到这里,秦玉京也是略微恼怒道:“朝廷的大军为何始终按兵不动,单凭一群乱民,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的。”
“师叔,你不是算命的么,把你前几天算的告诉秦兄弟。”魏玄成道。
孙半仙道:“你不知道我外号么。”
秦玉京摇了摇头,都这个时候了,他们俩还能互相开玩笑,倒也是难得。
孙半仙整了整脸色,对着秦玉京提醒道:“秦兄弟,若是你一定要留下来,那就顺其自然,如果你想离开这里,我建议你往北走。”
“往北走?”秦玉京疑惑的看着好友。
孙半仙笑了笑,“往北为生。”
秦玉京糊涂了,不是很明白孙半仙说这话什么意思。
不过孙半仙也没有和他解释,只是神秘莫测的一笑。
“现在北方也是很乱的,听说河北一带的情况并不比我们这里好到哪里去,如果真的能走,我其实想带着家人去江南躲一躲。”秦玉京叹道。
整个天下,最安定的应该就是一直没什么事发生的江南。
不过,孙半仙却是摇了摇头,“秦兄若是信我,绝不可去江南,大乱将起,江南定然不会平静。”
“大乱将起?”
秦玉京一脸见鬼的表情,不相信道:“这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不过是些许匪患而已啊。”
魏玄成脸上涌现一抹忧色。
“秦兄,若真的只是匪患,朝廷随便择一大将,便可平定,然而到现在为止,这山东的匪患是一茬又一茬的冒出来,朝廷已经有些养虎为患了。”
“加之税赋沉重,难呐。”
相比较这个,秦玉京更加在乎孙半仙前几句话。
“孙道长,你说大乱,那会乱到什么程度?”
他比较关心这个,因为他一直觉得,现在的情况好像并不是很危急,只是朝廷一时间有些疏忽而已。
孙半仙与魏玄成对视一眼,魏玄成低声道:“秦兄弟,我们也不瞒你了,此次乱象一起,天下百姓再无安生,不然我与师叔也不会前往终南山躲避。”
见他们二人一脸的慎重,秦玉京心里面也有些打鼓,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孙半仙劝道:“秦兄弟,不如你随我们一起去终南山吧,山东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声音。
“秦将军可在府上?”
这道声音浑厚有力,一听便知道是个汉子。
“我在!”
秦玉京应了一声,对着孙半仙与魏玄成抱声歉意,起身去了。
打开门,外面站着一名身着甲胄,面色黝黑的汉子。他的身后站着一队士卒。
“秦二哥,好久不见了。”汉子咧嘴一笑。
“你是...伯驹。”
王伯驹点点头,“奉将军之命,请二哥去军营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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