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看了李守素一眼,冷冷的说道:“你认为这种情况可能吗?大夏以允许百姓自由出入西城门吗?有那个地方在,我们就要分出部分兵力,防守那里。”
那囊源听了,忍不住说道:“但也不能不顾百姓们的死活啊!富贵人家的柴火或许能支撑很长的时间,但那些百姓家的柴火呢?恐怕只能支撑很短时间,那个时候,我们将如何应对这种情况,总不能不让百姓们吃饭吧!”
“能少吃就少吃,大战开始,所有吃的都在官府的监督下进行,在各个街道口排队,每人每天吃多少,都是由我们说的算。”李勣面色阴沉,冷森森的说道:“唯有如此,我们才能聚集所有的粮草,所有的柴火,所有的一切进行反击敌人。怎么,两位还有不同的意见不成?”
那囊源听了顿时知道李勣已经做出了决定,哪里还敢说话,再说话就有可能被对方怀疑了,赶紧应道:“既然大将军已经有了决决断,下官自然是听令而行。”
李守素也是一阵苦笑的,说道:“大将军这种做法虽然粗暴了一些,但却很有效,能将我吐蕃所有的资源都利用起来。倒是下官想多了。”
“战时用这种手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李勣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这种手段听上去很不错,但实际上,这里面弊端重重,不能长时间使用,否则的话,必定会伤了自己。
“是啊!要对百姓们说明白,粮草有限,柴火有限,用这种手段,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松赞干布也是一阵苦笑。
大殿内的众人并没有任何反对,因为这些人都是权贵,既然是权贵,自然是不会有这些事情的,家中粮草不少,甚至能吃上一年,家里的柴火也不少,能够支撑很长的一段时间,穷人们有的,权贵们有;穷人们没有的,这些权贵都有。在这种情况下,李勣的做法只是听上去厉害,实际上,对权贵的影响比较小。
“任何人,想要不饿肚子,就必须劳作,就必须完成官府交代的任务,唯有如此,才能吃到饭。”李勣冷着脸,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块寒冰一样。
松赞干布见状,脸上却没有任何不满,他知道李勣这是一心坚守逻些,一心反击大夏进攻,才会变的如此模样,他又怎么可能惩罚对方呢?
“懋功所言甚是,大敌当前,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整个逻些城,都必须要加入这场战争中来,任何人都不能逃脱。”苏勖淡淡的说道:“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唯有保住逻些城,才能活命,否则的话,大家都得死。”
大殿内,众人面色凝重,以前或许还有其他的想法,认为大夏距离自己还比较远,但现在不会了,敌人就在眼前,已经兵临城下,随时会对自己发起进攻,心中的那点侥幸早就抛弃了。
那囊源静静的看着年格勒,没想到年格勒面色平静,古井无波,好像是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一样,只是静静坐在那里,那囊源恨不得上前给他几个巴掌,这难道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吗?
好不容易等到议事结束之后,那囊源迫不及待的上了年格勒的马车,年格勒见状,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敲了敲马车。
“年老大人,你不会放弃了吧!今天的议事你也是看见了,也听见了,李勣要将四个城门尽数封闭,只留一个东门,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到什么吗?”那囊源忍不住询问道。
“那你想怎么样?和李勣对着干吗?你信不信李勣会立刻给你按上一个罪名,抄没你的家产,将你的家人都拖出去杀了。”年格勒冷冷的扫了对方一眼。
那囊源听了脸色一僵,忍不住说道:“不会吧!李勣的胆子这么大,会杀了我?难道就不怕众人寒心吗?”他目光躲闪,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任何言语,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他现在已经疯了,不仅仅是李勣,就是苏勖,禄东赞,甚至连赞普都已经疯了,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逻些城上,谁敢阻拦他们防守逻些城,就是他们的敌人,生死仇敌,任何有碍于防守的事情了都会受到对方的敌视。”年格勒脸上露出一丝奇异之色,淡淡的看着对方一眼,轻笑道:“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敢劝说吗?”
那囊源听了整个人都惊呆了,这些家伙是疯了,这是要拉全城人为他们陪葬的节奏,胜了自然是好事,一旦失败,全城人都会跟着他们一起死。
“实在是太疯狂了,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啊?”那囊源捏紧了拳头,差点破口大骂起来。
他虽然无耻,但还没有无耻到这种地步。打开城门投降,或许会遭受杀戮,但绝对能留下不少人,但若是全城都反抗,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屠城,除掉少数的一些人可以活命,其他的人都得死。
“到了这种地步,你认为他们还有其他的方式,能够保住自己的一切吗?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扛,和敌人两败俱伤,以全城百姓为赌注,唯有如此,才有和大夏硬碰硬的可能性,才有这样的机会。”年格勒老眼之中多了一些愤怒。
他虽然是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但松赞干布等人的做法还是非常鄙视的。拉着全城人为自己陪葬,这是何等恶毒的事情。
“关键的是,现在四个城门已经封锁了三个,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那囊源苦笑道:“其他人的死活与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朝廷交代的事情必须要完成,否则的话,朝廷一旦攻陷逻些城,你我一点贡献都没有,如何能享受荣华富贵?那个时候,甚至你我的性命都难保。”
“谁说办法没有,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需要冒险而已。”年格勒安慰道:“你知道大军能坚守,一切都是因为什么吗?除掉朝廷一些政策之外,逼着这些人对抗朝廷,另外一方面,就是粮草,逻些城内有足够多的粮草,这才给了李勣等人信心。”
“不错,有坚固的城防,还有足够多的粮草,让李勣这些人有了足够的信心,他们认为自己能够抵挡朝廷的进攻。”那囊源听了之后,双眼一眯,很快就明白其中的道理,望着年格勒说道:“你是想烧了他们的粮草?”
既然打开城门这个途径是不可能实现的,接下来一个途径,就是焚烧粮草,只要将城内的粮草都焚烧得干干净净,城内的守军肯定就会兵无战心,是不可能坚守住逻些城。
但作为掌管粮草的自己,将成为松赞干布发泄的对象,在这个时候粮草就是李勣等人的命根子,自己一把火将其烧的干干净净,李勣等人又岂会饶了自己?自己必定会面对李勣等人疯狂报复,就是连自己的家人也不可能逃脱的。
“现在肯定是不行的,你虽然掌管粮草,但也顶多就是粮草的分配而已,那些看守粮草的士兵,是你能掌握的吗?这些人肯定是李勣的心腹,短时间内,你是不可能掌握的。”年格勒瞬间就说出了一个事实。
那囊源听了之后,面色一变,他虽然掌管了粮草,可是看守粮草的兵马不是自己的,必定是李勣,他是不可能能调动这些兵马的。
“这么说,我们还需要很长短时间了。”那囊源听了一阵迟疑,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归顺大夏,在逻些城内,哪里有大夏来的繁华。
“自然是这样,我们现在和对方比的就是耐性,我相信朝廷肯定也是如此,如此坚固的城防,想要攻下来,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马,朝廷是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年格勒解释道:“不要着急,我相信最后胜利的肯定是我们,但是在这之前,我们要活下来,你若是死了,这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我明白了。”那囊源目光闪烁,点点头。
“这世上就没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若是不成功,那就是钱财给的不够。那些看守粮食的士兵也是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是需要粮食,他们的家人也是需要粮食的,吃的饱了,一旦让他们节衣缩食,让他们饿着肚子,你认为他们会愿意吗?”年格勒忽然询问道。
“不愿意。”那囊源毫不犹豫的说道。他是权贵,锦衣玉食,享受着荣华富贵,可是为什么会归顺大夏,还不是跟着松赞干布是没有前途的,只有跟着大夏才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吐蕃,成为大夏的臣子。
那些看守粮库的士兵,必定也是这样,粮食就在身边,若是连看守粮库的士兵都吃不饱,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吃饱呢?
只是忽然有一天,这些粮食都没有了,守粮的士兵愿意吗?
“左右这些粮草迟早都会消耗干净的,还不如用来收买那些看守粮食的士兵,在关键的时候,这些人会帮助你的。”年格勒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不愧是老狐狸,想的东西就是多,一个人不行,就拉更多的人下水,他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有人反对那囊源的。
那囊源听了点点头,他叹了口气,说道:“不得不说,赞普也是雄才大略,一般情况下,也是一代雄主,可惜的是,遭遇了陛下,双方的力量相距太大,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是陛下的对手,陛下才是圣天子。”
实际上,他知道,雄主也好,圣天子也好,实际上都没有任何用处,在绝对实力面前,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再怎么英明的天子,实力不足,最后都会被敌人所消灭,吐蕃和中原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一点从去年的战争就能看的出来。
吐蕃损失惨重,大夏也损失了不少,可是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吐蕃只能退守逻些城,而大夏呢?不过一个冬天就能卷土重来,重新杀上了高原。
“大将军也不会着急的,毕竟城墙太过坚固,强行进攻只是会损失惨重的。”年格勒紧了紧自己的衣服,说道:“大将军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这件事情是急不得了,先困住敌人,慢慢消耗吐蕃的粮草,才是最佳的手段,我们只要慢慢等着,迟早会发现机会的。”
那囊源听了之后,顿时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已经失去了控制力,只能是听天由命,只能是在寻找最合适的机会。
“等着吧!”年格勒看了对方一眼,心中叹了口气,他也很想在这个时候打开城门,迎接大夏入城,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
城外,大营之中,苏定方、尉迟恭、程咬金三人站在沙盘前,上面标记着逻些城方圆五十里范围内的山川河流,看上去栩栩如生,一切都已经记载在上面。
“根据消息,逻些城的城墙能容纳六匹马行走,而且是母子城墙,城墙的远超一般的城池,苏勖特地在城墙之上,还了一层,不高,也就半人高而已,专门是用来击杀城墙的士兵。”
“逻些城内粮草充沛,大约能支撑半年,若是节省一些,还可以支撑更长的时间,里面有水井,虽然不多,但勉强能支撑城中百姓饮用,苏勖这个人还是有些本事,早就做了准备,引来高山水,在地面挖井等等,保证逻些城的水源。”
“城墙应该很厚,下面都是巨石搭建的,而且,还用了水泥。也不知道是怎么偷盗出来的,工部的人都该死。”
苏定方又指着另外一个沙盘,这是逻些城的缩小版,将凤卫得到的情报说了一遍。
尉迟恭和程咬金两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水泥的作用他们是知道的,也是大夏的战略物资,没想到,居然运到了高原上,为吐蕃所得,这是两人没有想到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些家伙出卖朝廷机密,该死。”尉迟恭勃然大怒。
看看大夏,以前的千里镜也是违禁物品,可是现在呢?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吐蕃城内,也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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