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能没面子(1 / 1)

哄小孩呢。

姚志华也不辩解,拎着鸡去拿盆:“谷雨,给我烧点水,我就手收拾了。”

“姐夫,你哪弄来的?”江谷雨惊奇地跑过来。

“我娘给的。”

“我去烧水,你——”江谷雨蹲下来,指指屋里,小小声地,“家里来贵客了,你是不是去说句话。”

“奶不够吃啊?哎哟,那趁着月子里,可抓紧催奶,奶水不够可就苦着小孩了。”

“公鸡母鸡炖汤都好,生下来十天了吧?正好能喝老母鸡汤了。刚生那几天听老辈人说别喝老母鸡汤,刚生下来喝公鸡汤。鸡要把那个内脏全都掏出来,还有鸡头也拿下来,坐月子的别给她吃,你们别的人吃。尤其肚子里那个没成的鸡蛋,没见过天的,坐月子和小孩都不能吃。”

姚志华也不回应,也不生气,停下来笑着问:“二表婶,您知道哪家有捞网吗?鱼笼子也行,借我用一阵子。”

“你就知道我家有是吧。”二表婶笑着隔空点点他,“谁不知道你表叔喜欢捞鱼摸虾呀,他都有,我回去给你拿。”

“哎,我记着了。”姚志华答应着,心说吃个老母鸡居然这么多禁忌呀。

“你娘能舍得老母鸡?”另一个妇女表示不信,“诓人的吧,老姚嫂子那个人,村里有名的抠门死会过,别说老母鸡,我看她一根鸡毛都舍不得。”

村里热心的婶子大娘们听了,信与不信,也免不了叨叨他几句。

姚志华进了大门,也没进屋,就先去厨房拿菜刀,就手把砸得半死不活的老母鸡杀了,用一个白瓷碗接鸡血。

姚志华自己也往床边去坐,二嫂坐在床尾,他只能往床头坐下,离靠在枕头上的江满就很近了,近的闻得到她身上的奶香和……馊味。

没法子,队长婶三令五申,不许江满洗头,起码要满半个月的,还附加一大堆条件。

“贵客?”

“你大嫂,你二嫂,还拿了东西。”江谷雨揶揄一笑,“姐夫,你面子比你闺女大呀,一听说你回来了,就都来了,刚才还来了你本家的两个婶子呢。”江谷雨又小声补上一句,“不过你二嫂之前偷偷来过的。”

姚志华装作没听出她话里那个揶揄,把鸡杀好,端着鸡血的碗放进厨房,嘱咐江谷雨:“谷雨,那你烧水,我看看就回来收拾。”

姚大嫂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姚二嫂坐在床尾,两人一见姚志华进来,便都笑盈盈站了起来。屋里有小婴儿,大家便都习惯地压着嗓子小声说话。

“他三叔回来啦?”姚大嫂笑道,“我们来看看小娃儿,哎呦你家这大闺女可真好看,长得像你。来了半天了,也没见你,他三叔你忙乎啥呢?”

“哦,我刚才有点事出去了。大嫂二嫂坐呀。”

江满微微皱眉,本能地往床里边让了一下。

“小耳朵咋样了?”姚志华撑着胳膊,隔着江满俯身去看里侧的小婴儿,这下江满也闻到他身上的汗味了。这几天真是热的人受不了。

“我刚才看好点儿了。”江满说。

婴儿肚子上盖着毛巾,小胳膊小腿都露在外面。姚志华仔细一看吓了一跳,忙问:“这小胳膊又怎么搞的?”

“蚊子咬的。”江满看看婴儿胳膊上的红点点,忍不住开始磨牙,“你干的好事。”

姚志华:“……?”

“你昨晚扯蚊帐了!肯定是没掖好蚊子进来的。”

“哎。”姚志华讪笑,伸了挠了下自己的胳膊,他胳膊上红点都是一串串的,“家里蚊子都能吃人了,得想个招。我等会儿去割点艾草。”

他说着斜眼瞟了下江满,揶揄笑道:“你说这蚊子也真是的,不咬你,小孩肉越嫩还越咬小孩。”

江满:“一边去。还不都怪你!”

姚志华手指在小胳膊的红点点上摸了摸,小婴儿胳膊无意识地一动,他赶忙把手收回来。

“她这个痒不痒?”

“你说痒不痒?”江满反问,“我让谷雨去采了点金银花的叶片,用那个叶片的汁水给擦了下,秀玲姐说管用,小孩能用。”

两人讨论了半天蚊子,姚大嫂坐在一旁瞅着,便挤挤眼冲着姚二嫂笑道:“瞧瞧,他三叔跟他三婶可真好,我跟你大哥,这辈子说话都没这么说说笑笑过。”

江满心中笑笑,姚志华则一扭头,笑嘻嘻来了一句:“哎哟大嫂,原来你跟大哥都不说话呀,那我那四个侄子侄女哪跑出来的?”

姚大嫂脸一臊,小叔子跟嫂子开玩笑就是个农村惯例,姚大嫂正打算反击回去,姚志华却已经站了起来:“我外面弄饭呢,大嫂二嫂,留下来吃饭?”

两人连忙说不用不用,姚志华就没再坚持,转身出去了。

他出去没多会儿,大嫂二嫂便也起身告辞了,江谷雨从厨房跑出来送,给两人的空篮子里一人放了两个红喜蛋。

大嫂二嫂这次来,看样子是商量好了的,约了一起来,都是带了十个鸡蛋,姚大嫂另外带了几根丝瓜和一个嫩番瓜,姚二嫂带了一小碗生花生米,说炖汤放一把进去,催奶。

烧好热水,姚志华把老母鸡拔毛剖开,收拾干净了,下蛋的鸡,肚子里果然一串没成的鸡蛋,从大到小,姚志华都给摘了下来,内脏和鸡头也拿下来,鸡肉剁成小块,放进锅里续上几根玉米芯,小小火慢慢炖。

他弄好火,去院里拔了几棵小葱,洗了洗准备放进去。

“葱姜蒜都不要放,人家说的,坐月子不能吃。”江谷雨手里端着个盆过来,忙喊了一句。

“这些老讲究到底有没有道理啊。”姚志华随口抱怨,“那这样只给放点盐,怎么能好喝?”

江谷雨:“我哪知道有啥道理啊,反正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乡村里,上了年纪的人常会说啥啥东西回奶,娃的饭碗何等重要,不管有没有道理,也没人敢乱吃了。江谷雨想了想,去把姚二嫂刚送来的花生米抓了一把,放进去一起炖。

小小火炖出了一大锅鸡汤,家养的老母鸡不容易烂,一炖炖了两个多小时,整个院子里都能闻到浓浓的香味儿。姚志华拆了一条鸡腿,汤和肉都盛到碗里,给江满先端去。

江谷雨就把拿出来的鸡杂和鸡头,还有母鸡肚子里一串大大小小的没成型的鸡蛋,连凝固了的鸡血也能吃,都不浪费,把这些放上一大把青辣椒炒了,端一盘玉米窝头,喊姚志华吃饭。

“我本来还觉着鸡汤挺好喝的,你这菜一端来,我这个就变得没滋味了。”江满闻着辣椒炒鸡杂的香味,忍不住哀怨了一下下。

“姐,你就熬着吧,队长婶可说了,只要小孩吃奶,你就得少吃辣的凉的。”江谷雨笑着递了个馒头给她,“姐,就着馒头吃,光喝汤你吃不饱。”

“多吃肉,那么胖一只鸡,吃完再给你盛。”姚志华说,“当娘还真是不容易。”

江满没接他的茬儿,问江谷雨:“天这么热,你蒸馒头了?”

“蒸了四个。我把馒头和玉米窝头一锅里蒸的,就没做成玉米饼。”

“玉米窝头好吃。”姚志华举着手里的玉米窝头说,“蒸出来,比做成饼子软和。”

“姐夫,你们在大学里吃啥?我听说还发生活费,是不是每天都吃好东西,白面馒头,大鱼大肉?”

“做梦呢你。”姚志华失笑,“反正还过得去,细粮粗粮配着吃,饿是饿不着。饭量小节俭的,生活费和粮票还能省下来一些。”

他吃饭快,最先吃完了,大热天,又吃的辣椒,额头上就汗津津了。再看江满,喝热的鸡汤,一脑门汗,热得在床上坐不住了,放下喝了一半的碗下床来走动。

“今天比昨天还凉快些,昨天差点热死了。”姚志华走到床边,俯身去看小婴儿,却惊讶地发现小家伙居然没睡实,眼睛明明闭着,小腿踢呀踢,蹬呀蹬,动作不太大身上的被单动呀动的,小脑袋也蠕动起来,小拳头还动了几下。

“是不是要醒了?”姚志华小小声问。

江满瞥了女儿一眼,有经验了,默默放下鸡汤碗,表示心累。

“大概……到她拉臭的时间了,连着两天都专挑我吃饭的时候拉。”

“……”姚志华顿了下,憋笑,“那你快点吃,谷雨你也快点。”

“没事儿。”江谷雨笑嘻嘻地说,“吃饭没有人拉屎,死了没有人烧纸。老话说的好。”

没几分钟,果然拉臭了。

江谷雨哈哈笑着,很没义气地端起饭菜跑出去吃了。

江满则认命地给女儿清理干净,姚志华把那脏尿布拿出去,打了一桶水,先用刷子刷掉便便,泡在水盆里,打算等会儿赖给江谷雨洗。

江谷雨洗的比他干净。他早晨跟尿布上的黄颜色奋斗了半天还是不太满意。

“对了,江满,我寻思,咱得给小孩送米子了吧,我们生了闺女,亲戚不多也该请两桌酒的,总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姚志华回来继续吃他剩下的半块窝窝头,一边跟江满商量。

“哪天?”

按当地风俗,一般女孩九天送米子办酒,男孩十二天,可之前谁给他们操办这事呀,九天都过了,今天都第十天了。

九天的时候姚志华正好才回来,而江满就没想过这些,她上辈子孤家寡人一个,没经过亲戚往来,没有这些意识,也压根不重视这些形式。姚家的亲戚她懒得管,她自己除了一个窝囊废的便宜爹,和一个窝囊废的便宜哥哥。日子穷,关系再远一些的亲戚也未必来,也就没别人要请了。

所以,在她看来办不办酒无所谓的事,还省了麻烦。可姚志华不是这么想,仪式感这个东西,该有得有。

再说他不在家是一说,他现在回来了,不送米办酒,在外人眼里算怎么回事儿呀,是不重视这个孩子,还是不高兴生的女儿?

农村里啥事没有啊,日子穷,能省则省,就有那生了女孩嫌弃,寻思着也收不到几个人情,索性不办酒了的。

姚志华说:“我看,要么十二天,要么干脆等满月,至近的亲戚,要感谢的,老队长,刘江东,肖秀玲他们,都请来坐坐,咱可欠着人家大人情呢。我盘算也就几桌人,避免搞得太大,那些关系远一些的亲戚干脆就不请了,客人尽量压缩,标准呢尽量提高,不能没面子是不是?我想着就十二天,赶紧请了就完了,省得老有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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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志华提着一只半死不活的老母鸡,匆匆穿过大半个村子,走回村子最南边的家。路上遇到有人问,他还笑眯眯地解释,说鸡是他娘给的,给儿媳妇催奶的。

“嗯行。”江谷雨用手指戳戳那鸡,“这鸡还挺肥的,够我姐吃几顿了。就是这大夏天,不好放啊。”

“炖好凉透,别沾了生水,给它吊到井里头,保准吃几天不会坏的。”姚志华洗了把手,也没擦,便甩着手走进屋里。

江谷雨:“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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