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楚威王时,使将军庄蹻将兵循江上,略巴、黔中以西。庄蹻者,故楚庄王苗裔也。蹻至滇池,方三百里,旁平地,肥饶数千里,以兵威定属楚。欲归报,会秦击夺楚巴、黔中郡,道塞不通,因还,以其众王滇,变服,从其俗,以长之。”
“太史公又云:巴蜀民或窃出商贾,取其筰马、僰僮、髦牛,以此巴蜀殷富。”
“怎么看,益州郡都应该是殷富之地吧?肥沃千里,以此巴蜀殷富这些字眼,这等字眼,益州郡周围怎么就不能算是小天府之地?”马谡躺在田边的干燥的枯草上。
从滇池引出来的渠水哗啦啦的流动着,这些水渠遍布滇池周围三百里,肥沃了滇池周围百万亩的田地。
益州郡郡治是在滇池南部的滇池县,这里曾经是古滇国的国都所在。
滇池周围也并不是都适合耕种的,滇池南部区域以滇池县周围一块区域是非常适合耕种的,然后以滇池逆时针方向往上走,滇池东部区域和北部区域,适合耕种的面积又比南部大,其中北部适合耕种面积是最大的。
不过单单是如此,不可能是有百万亩的,另外在东部的奕休湖(阳宗海)的南部区域,抚仙湖的北部以及星云湖周围,这才堪堪九十余万亩。
这里的田地都是不用担心会干着的,滇池和奕休湖的水,源源不断的灌溉着这些田地。
“都是上好的良田啊!”马谡发出一声愤怒的感叹。
有着湖水的灌溉,还有着湖泥的堆肥,越接近湖边的田地,越是肥沃,这等良田就算是在中原地区,都是能让人眼红的,故而这些良田都是被掌控了世家豪强的手中。
益州郡的大多数的田地都是集中在三个湖泊周围,这些田地又九成全部被世家豪强所有,百姓所能拥有的只能是最外围的一些下等田以及在山间的梯田。
“良田百万亩,而益州郡人口十二万在籍人口,人人穷困潦倒,面有菜色,食不果腹,豪强其罪该杀!”马谡豁然起身。
站在旁边环顾四周的盖花被吓了一跳,对马谡道:“发什么神经病?这些世家豪强现在不是老实多了?你在逼迫他们就该要造反了。”
马谡怒道:“我所用手段,皆没有真正的解决问题。不过是让这些世家豪强没有过往那么跋扈了。”
盖花叹了一口气对马谡说道:“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我们刚刚到来的时候,地方豪强以欺压百姓为乐。强行将百姓收为佃户,以极低的价格强买他们的田地,躲进山中的山民,这些豪强组成捉奴队,进入山中捕捉山民,动辄打杀。就算有些百姓没有遭到遭遇到这些,过着相对安稳的生活,种着豪强也看不上的田地,但是他们的水源却被豪强所掌控。三大湖泊居然沦为世家豪强私人之地,放开水源全看豪强脸色,这等事情简直闻所未闻,还是诸多种种恶劣之事,可是你来了之后,这些情况全都被改变,百姓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其他的变动,是需要时间来进行的。”
马谡嘴中叼着一根破稻草,对盖花说道:“这还不够。滇池县只有一万一千余百姓,而佃户却有大概三万人左右,滇池县本来应该是大县的,是益州郡人口最多的县的。但是现在,这些人口成了隐户,没有入籍。”
“益州郡只有这么几家豪强,但是他们通过各种手段的坑蒙拐骗,甚至动用武力,兼并了这么多的良田,其中闹出无数的人命,官府却无能为力,这种皇权不下乡的局面,我每时每刻都想要改变,想要让这些一身血债的豪强马上去死。”马谡语气中出现了一丝怒火。
盖花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们势单力薄,如果有足够多的兵马,就能像益州的其他郡那样,用军队来威胁,进行土改。”
“难啊,想不到我马谡在这荒蛮之地,居然被世家豪强掣肘的死死的。”马谡叹气道。
远处的田头,彭羕大吼道:“马郡守,你这歇了都要半个时辰了。”
马谡大怒,看着所有郡守府的官吏都在田间埋头劳碌,马谡对盖花道:“走走走,这彭羕他娘的越来越没有尊卑了。”
盖花现在是益州郡都尉,领着益州郡的三千兵马,招募的三千兵马亦兵亦农,马谡带着他们开垦了一块荒地,又建设了水渠,拢共达到了一千亩左右,算不得是什么好地,这里之间还是一片树林。要是好地早就被这些豪强们开垦了。
虽然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开垦,不过人口限制了土地的发展也是因素之一。这些世家豪强占据了这么大的土地,可是没有足够的人手进行种植耕作,于是就打起了一些异族和躲入山中的山民的注意,捉奴队便是这样应运而生的。
马谡看到的许多的在田间劳作的蛮族人,就是这些捉奴队从山中抓来的。
田地间的稻苗已经青翠欲滴,长势非常的好,马谡今日作为郡守亲在带着郡里的官员们下田劳作,对田间进行除草。
做益州郡的太守已经将近两年了,马谡在这段时间内功绩还是不小的,改变了过往百姓被豪强欺压的局面,让一万多滇池县没有入佃户的百姓终于算是有一些好日子过了,不过马谡终究是难以对这些世家豪强造成真正的撼动,并没有打击到他们的根本。
不过百姓们对马谡还是非常感谢的。有不少的百姓,看到马谡在田间里,丢下自家田里的活,赶过来帮助马谡。
马谡看到这些过来帮忙的百姓,大吼道:“一个个都来干什么?耶耶还要你们帮忙不成,滚回自家田里去。李大胆,你别笑嘻嘻的,你他娘的押着你那娇滴滴的大女和还是三岁的小儿在田间里劳作,你这个王八蛋还跑来给我拔草,你是个人吗?让你女儿女儿子赶紧去家里歇着,耶耶看着都心疼。你给耶耶自己拔草去。”
被马谡唤做李大胆的壮硕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太守要是心疼我家那闺女,不如今夜我就把那破财孩子送太守房间里了。”
马谡脸色大变:“李大胆,这玩笑可别乱开啊。”
盖花看了一眼李大胆,李大胆立马缩了下脖子,一脸害怕的道:“这不是没看到都尉吗……低着头没看到了。”
“大家都走吧,这里真不需要帮忙,咱们郡守府人多着,这些田马上就拔完了。”马谡对诸多过来帮忙的热情乡亲说道。
李大胆看了一眼周围的水田,对马谡道:“太守,你这要拔完还得好几天呢,我家今天就完事了,我干活利索,我来帮你吧。”
马谡抬起头看了看眼前,再看了看后面拔完的,这忙碌了两三天了,一半的田地都还没有进行拔草,马谡只得道:“诸位先把自家地忙活完了,若是有闲再来帮帮我也不迟。”
留下的人还是有不少,都是自发过来帮助郡守府的官吏的。
大家知道现在的好日子,不用每日担惊受怕,能安心的走在大街上贩卖土特产而不用担心有人过来抢夺,自家有漂亮闺女也不用再藏在地窖中了,这些都是眼前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与这些豪强做抗争而争取来的。
更加让所有百姓感恩戴德的是,郡守免去了所有人的赋税两年,情愿自己带着所有官吏种地。
太阳渐渐偏西,所有人都低着头在泥水中拔出长出来的杂草。
马谡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长呼了一口气,便看到一行人一路打打闹闹,追逐嬉笑在田埂上奔走而来,马谡咧开嘴对旁边的还在低着头拔草的盖花道:“你的追求者来了。”
盖花抬起头瞥了一眼那一伙人,冷哼道:“你说怎么弄?”
“耶耶在荆州当世家子横行的时候,这帮小子应该还在玩泥巴了,他们既然有兴致,那就让他们下下田,玩玩泥巴。”马谡笑着说道。
盖花白了一眼马谡:“这货要是回去告诉雍闿,雍闿找上门来怎么办?”
“咱们又没有打伤他,雍闿来找我干什么?况且咱们和雍闿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好了,怕他作甚。”马谡说道。
“这不是马太守吗?怎么太守也亲自来进行田中除草了?”雍博看到马谡穿着麻布衣物,卷着裤头站在泥水当中,头上戴着斗笠做着农户打扮,不由笑了出来了。
“这就是我们益州郡太守吗?怎么是一个农户啊?我大汉的官吏要是都是这样的泥腿子,那大汉就真的要覆灭了。”雍博身边跟着的也大多数豪强子弟,这些人肆无忌惮的讥笑着马谡。
马谡这点养气功夫还是有的,不会和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白痴生气的,要是生气了就是拉低自己的身份了。
“盖花,你怎么也跟着下田了?速速上来,看着可让我心疼了。”雍博笑了一番马谡,马上就把目光看向了盖花,虽然同样从穿着粗麻衣裳,但是盖花因为常年锻炼习武的身材,依旧曼妙引人。
雍博这个白痴眼光还是不错的,当初一眼就看中了盖花。
“盖都尉,速速上来吧。你说说你这是遭什么孽,不如你就从了我们博哥吧,当一个贵夫人不远远比当个累死累活的郡都尉强?”旁人跟着起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