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一直都在蔓延，直至蔓延到了平原的荒地上，无人耕种后的不出一年就已经满是杂草，大火燎原，火势覆盖的区域越来越大，阴暗的天空下，整个蓝口聚一块，到处都可以看到火光在蔓延。

还有那军队的火把，密密点点，点缀在一片一片的黑暗之中。

聚居在蓝口聚的百姓们，早已经发现了周围的异常，许多心思敏锐的百姓，已经拖家带口在这黑夜当中离开蓝口聚，有船只的甚至已经渡船到了汉水对岸，只为躲避兵灾。

吴尚只是派出了几个士兵过来传达信号，让百姓们撤离，他的人手需要忙着处理刚刚交战的战场，许多白毦兵还能得到救治，刘禅命令他不能放弃一个还活着的士兵。

直到了吕常大军距离蓝口聚很近的时候，蓝口聚里的所有百姓才知道要还是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数千人口浩浩荡荡的向着南方跑去，哭喊声震天，一路不断有百姓遗散，甚至落入汉水当中。还有苟且奸猾之辈，趁乱作恶，抢掠奸淫，这数千人的逃难队伍，就如同一副人间地狱景象。

这便是兵灾，祸害无数百姓。不管是正义的一方还是非正义一方，军队厮杀之下，百姓如同那脚下野草，没有半点挣扎可能。

张养浩路过潼关那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实乃道破千百年来中国历史上任何时代百姓的真实写照。

在蓝口聚汉水段的下游，二十余艘大小船只在水面上缓慢的行进着，水波荡漾，下了船帆的船只由船上的士兵用桨划动船只，泠苞站在船头，已经看到了那漫天的火光还有那很远处依稀可见的点点火把光芒。

被调入荆州在关羽帐下听用，泠苞被关羽调入了水师当中，担任荆州水师都督，相比于之前在益州刘璋帐下任职，这是得到了重用。

益州入荆州的三将，也就泠苞被重要，这主要是泠苞有才能，而且出身成分比较好。至于张任因为是地方豪强的缘故，家中虽然献出了田产和仆役，但是依旧是家大业大，张任入荆州只是平级调动，关羽也没有给他安排太重的职权，只是让其在帐下听用，日常训练士卒，战时随军出征。刘璝也同样是与张任一样的境遇。

一道箭矢破空而来，落在甲板上，箭羽颤动，一名士兵快速的捡起箭矢，摘下上面绑着的信件。

泠苞打开后，信纸上写着的只是四个字，按兵不动。

这是从那河堤上射过来的箭矢，这样的短距离，天网用了最简单最便捷的方式来递传情报。

“看来战场发生了一些变故啊。”泠苞看着远方说道。之前还是让其登岸，现在改变计划让其按兵不动，泠苞就有点担忧岸上的情况了。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泠苞沉思想到。

“抛锚，就地停船。”泠苞下令。

刘禅与邓艾策马而立，那点着火把过来探查的二十多个虎豹骑就如同黑夜里的明灯，一眼就可以看到，这些人呈分散阵型策马而来，极为小心，就算是知道这边有大量的军队，也同样在保持着战斗姿态，若换做是其他军队的士兵，这二十多个人恐怕都已经吓得尿裤子了。

“射几箭。”刘禅对身边的士兵说道。

十来支箭矢稀稀疏疏的射出来，命中了几个虎豹骑士兵，一群人如同惊弓之鸟，立马戒备。

有人受伤，却无虎豹骑士兵落马。

“周围有敌人，我们走。”

“别让他们全走了啊。”刘禅急道。

又是一波弓箭放出，几声闷哼，借着火把的光芒刘禅看到就算是背上插着几支箭矢，这虎豹骑士兵都没有掉下马来。

邓艾骂道：“靠，你们这箭术是怎么回事？”

小乙一脸无辜的道：“这群王八蛋虽然不是穿的铁铠，但是我敢肯定穿了两层或者三层皮甲。而且他们的骑术也极为精湛，我们白毦兵里恐怕只有那几个从白马义从出来的教官才有这本领了。”

军中有玩闹之言，说穿着铁铠的大多数铁王八。刀枪箭矢都打不动，不正是铁王八吗？不过白毦兵全员铁铠，也没人说自己是铁王八了，往往是被军中的其他军种兄弟喊铁王八。

没有甲胄的这些士兵哪敢喊穿铁铠的士兵铁王八？能穿铁铠的大部分都是军官了，敢喊铁王八的也就是那些穿着皮甲的同级军官。铁铠是稀罕物，早些年的战争当中，大家忙着争霸，没空生产，一支军队并没有多少铁铠，大多数军官都是着皮甲。大家都是穿皮甲，你穿铁铠，骂你几句嫉妒一下怎么了？穿铁铠军官自然不服啊，得骂回去，于是就一句那你就是个王八蛋。颇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毕竟自己都变相承认是王八了。

虎豹骑的小将领带着受伤的士兵匆匆跑回去，看到好几个士兵背上都插着箭矢，曹纯心道，居然全都活着回来了，那里莫非只有很少的敌军了？其他敌军会到哪里去？

曹纯环顾左右荒野，俱都是一片黑暗。

低骂了一句打个狗屁夜战，曹纯对那名跑回来的将领问道：“可有发现敌军踪迹？”

“将军，没有，地上只有无数的马蹄印，还有不远处我能听到的马匹的嘴里发出的声音，但是没有看到人。我猜测他们应该就是在我去探查的周围。”小将领回答道。

曹纯怒骂道：“废物东西。让你去探查都探查不清。不过看你们这个样子，陈到那支军队应该在夜色中改变位置了，要不然你们二十多个人就别想回来了。”

小将领不敢再说话，曹纯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吕常看到曹纯迟迟不动，忙差人上前过来询问：“曹将军，怎么回事？为何迟迟不动？”

“告诉你们将军，前方有诈，我不能让我的士兵们去犯险。”曹纯说道。

负责来传信之人，当即回去禀告。

吕常很快就过来了，看到曹纯按兵不动：“怎么回事？”

曹纯告诉吕常前面有诈，定然是陈到引诱自己前往。

吕常脸色不变，心中却已经将曹纯骂了几百遍了，狗日的有诈。陈到满打满算只有三千人，你两千虎豹骑怕什么？

只是吕常不敢骂，曹纯的地位比吕常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

“吕常啊，还是退回蓝口聚吧。”曹纯建议道。

“骑兵固守蓝口聚？”

“难道你打算在此安营扎寨？蓝口聚好歹还有土墙可以遮挡骑兵，不至于让你的军队没有阻挡的被骑兵冲阵吧？”

对于古代的军队来说，夜战是大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打夜战的。

曹纯是一点也不想继续打下去了，只想等到天亮，在做决断。

吕常思虑了一下：“将军所言也是。那我们去蓝口聚屯驻。”

“他们撤了。”刘禅看到曹军开始向着蓝口聚方向移动，开心的道。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邓艾问道。

刘禅说道：“可以休息了。天亮再说吧。”

蓝口聚内没有走的百姓也有不少，无数的大军涌来，这些百姓惊慌失措，只能躲在家中，闭门不出，这些没有走的百姓十分的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跟随一起逃离。

曹军进入蓝口聚，自然也不会客气了，百姓既然撤退了这些房屋自然是随便居住。

全军修整，就地休息，许多士兵几个人睡一起相互取暖，就在地上睡了过去。

天亮之后，刘禅也从地上爬起来，昨夜席地而睡，还是睡得不错，只是有点冷。

早饭都是没得吃的，大家都是急行军，根本就没有考虑带干粮的事情，于是几千人饿着肚子开始集合。

“打赢了就有饭吃了。”刘禅说道。

所幸大家距离自己的城池都比较近，不管是编县还是当阳到蓝口聚都百里都没有，要回去只能打赢对方。

大军到达蓝口聚外，里面的曹军正在修缮那矮小的土墙，用来防备骑兵，看到外面敌军到来，一声示警全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曹纯和吕常看着蓝口聚外面的军队，曹纯对吕常道：“待我去击破他们。”

虎豹骑全军再次出击，只是虎豹骑一动静起来，蓝口聚外的骑兵就全部撤退，一直跑出去十来里路才停下来。曹纯又不敢追这么远，下令回蓝口聚。结果进了蓝口聚，虎豹骑刚下马修整，外面的骑兵队伍又到了。

曹纯又带着虎豹骑出击，这次倒是没有跑多远，而是跑上来了被昨夜山火烧的光秃秃的几个山头上。

“这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关羽带军过来。哼，关羽带军过来，我襄阳就没有援军过来？”曹纯知晓了刘禅的心思，当即带着虎豹骑出来，任由那些聒噪的敌军骑兵在蓝口聚外面晃荡叫骂。

关羽是中午带着大军过来的，人数并不多，只有三千人，加上这三千人，骑步两军才六千人。比蓝口聚内的曹军人数还要少。

情报上说刘禅没有大碍，关羽亲眼看到刘禅、关银屏、邓艾都没有问题才真正的放心。

“二叔，这里面几千人我们吃得下。”

关羽抚须问道：“怎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