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可是神医啊!您一定会有办法的!”庞毅急得眼眶都红了,“噗通”一声就跪在顾长林的面前,他双手死死扒着顾长林的腿,一边哽咽着道,“先生,爷他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做了那么些年的太子,眼瞧着是烈火烹油,可是他哪里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万岁爷从不拿他当儿子看,只当他是仇人一般,一众皇子更是将他视作死敌,就只有太后对他好,可是……可是太后的好不也是掺着算计和利用吗?先生,爷他真的太可怜了,从小到大没一天不是提心吊胆过活的,到后来,还不是跑不了这样的结局?好在有夫人相伴,爷总算是熬过来了,虽然如今不过是个庶人,可是爷却比从前的心气儿高了,先生,您也是亲眼瞧见的,爷和夫人是什么样的感情,爷又是多依赖夫人,又是多盼着自己能早点儿站起来的,他现在真的是没有任何要求了,只求自己能站起来,要是爷这辈子都没办法站起来的话,那爷怕是……”怕是什么,庞毅没有说下去,他“砰砰砰”地给顾长林磕了三个头,再抬头的时候,额头上已然沾满了脏雪,“先生,您一定要把爷给治好了,治好了爷,您可就算是治活了两个人啊!先生,求求您了!”
顾长林伸手把庞毅脸上脏雪一点点儿地拂去,他嘴唇微张着,半天都发不出声音来,瞧着庞毅又要说些什么,他有些烦躁地捂住了庞毅的嘴,一边无奈地叹息道:“你别说了,是我没能耐。”
庞毅的脸蓦地一僵,双眼失神地盯着浓黑的夜幕看,半晌,他才咬牙切齿地道:“总有一天,我会杀回京师,将那些人一一剥皮抽筋!”
“从前是哪位太医顾看明巍身子的?”沉默半晌后,顾长林忽然问庞毅。
“是太医院院首,秦律。”庞毅忙得回答。
“按说太医院院首只负责照看太后及帝后的身子的,怎么秦律倒还顾看起明巍的身子来了?”顾长林蹙着眉道。
“是太后的意思,”庞毅道,“爷是真贤皇后的独子,自是金贵,乃是太后一手栽培长大,太后甚是看重爷的身子,所以便指定秦律日常给爷请平安脉,这些年来都是秦律顾看爷的身子。”
“从小到大都是秦律一人顾看明巍的身子?”顾长林眉头拧得更厉害了,“中间并无更换过其他太医?”
庞毅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没有,虽然属下十五岁就去了南疆,但是对东宫一直甚为关注,这些年来,一直都是秦院首顾看爷的身子,并无其他太医接手。”
“是太后亲自指定的秦律?”顾长林又沉声问。
“是,是太后的意思,当初因为这事儿,后宫还曾起过争议,说是大皇子僭越,后来还是万岁爷出面恩准,这才不了了之,”庞毅道,一边盯着顾长林的脸看,一边有些迟疑地问,“先生,莫不是爷的腿伤就不能愈,竟是和从前有关?”
顾长林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他不能确定,这些年来到底是谁处心积虑地给钟明巍下毒,是秦律吗?是侍婢吗?是后宅形形色色的女人吗?
那么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们身手的主子又是谁?
但是……
“秦律……”顾长林喃喃唤道,一边回想着年轻时候,在京师,在丁允文的引荐下,他和秦律的那一次、不算愉快的匆匆晤面。
秦律的性子冷淡且执拗,恃才傲物,带着出身名门的高贵疏离,自是看不上他这个乡间郎中的,若不是丁允文在,秦律怕早就要拂袖而去了,其实顾长林也瞧不上秦律,看不惯他这京师贵子高高在上的做派,可是对于秦律的医术,顾长林却甚是佩服的,秦氏一门,世代行医,历朝历代的太医多出秦门,秦律更是二十岁就坐上太医院院首的位置,自然不是只有高高在上的本事。
所以,就连他都能发现的怪异脉相,秦律又怎么能察觉不出来呢?而且秦律又是多年皆为钟明巍诊脉的,若是一早秦律就发现了,及时补救,自然钟明巍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悲惨下场……
可是秦律他就是没有发现,或者是他发现了,只是没有说出来,又或者是,他禀报了,然后得到了一个被要求噤声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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