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做正常经营或者生产的，没有几个能够承受得起那么高的集资利息，而一下子冒出来那么多可以接受百分之二十以上的高利息的企业公司，我想象不出他们靠什么来偿还。如果不是恶意欺诈，那就只能是贩毒之类一本万利的生意了。”

蔡正阳再一次被赵国栋的言论震住了，他对目前全国经济出现的隐忧竟然如此明晰，这些情况在华阳县一样存在。作为安都市县域经济最发达的县份，华阳县的乡镇企业在突飞猛进的同时，私营经济同样发展迅猛，这也是他之所以能够上位市长助理的主要政绩。

但是作为一个敏感的县委书记，他早就感受到了热得发烫的背后隐藏的汹涌波澜。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在资金上得不到正规金融部门的支持，把目标转向个人集资，这其中蕴藏的风险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一些居心不良者混迹其间，可能带来的危险几乎是致命的。

熊正林和妻子走进来的时候见蔡正阳与赵国栋交谈正欢，不知道赵国栋这小子又有什么惊人言论把蔡正阳给吸引住了。

熊正林也对赵国栋充满了疑惑，他无法想象一个从警专毕业的专业警察怎么会对经济政策这么专业，连蔡正阳都对他颇为看重，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唔，国家也该出手了，越晚问题就越难解决。”蔡正阳点点头，赵国栋对问题分析得很透，虽然他也隐隐约约有些感觉，但是却没有赵国栋分析得这么肯定这么直白。

“蔡哥，其实很多人都看到这一点了。只不过现在中央政策不明确，毕竟这些民间集资在某种程度上也缓解了一些企业的资金压力。蔡哥若是有不同看法，完全可以通过一些渠道来表述自己的意见，提醒决策者们及早做出应对之策。”

赵国栋这种带有强烈暗示味道的建议让蔡正阳心中一动，以自己掌握的资料，完全可以针对华阳县的实际情况写一篇分析性的文章，找出问题并提出一些意见，这对正好处于关键时刻的自己大有裨益。

“国栋，你觉得解决问题的办法何在？”他也想考校一下赵国栋。

“整顿是必然的，要说手段也并不复杂。但是问题的根源在于企业资金不足，这样问题就复杂了。一方面是低效率的重复投资占用了相当资源，另一方面则是国家对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的态度仍然没有明确，国有银行对于它们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更是讳莫如深。”

“尤其是在我们思想相对保守的内陆地区，即便是国家政策有了明显转变，但是传递到我们这里，仍然需要时间。陈旧的偏见使得国有金融机构难以给予这些企业必要的支持。”

赵国栋这番相当前卫的话语不但让蔡正阳大为震动，就连入座一直倾听、没有发言的熊正林也是瞠目结舌。

两个人像看到火星来客一般上下打量了赵国栋一番，良久蔡正阳才缓缓道：“如果你在华阳县公安局，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调到县委办。”

“呵呵，蔡哥，你别被我几句瞎蒙的话给唬住了。我不过是多看了几本书，尤其是国外一些学者对我们国家经济改革的一些看法罢了。”赵国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道。

“是么？你是觉得我这个华阳县委书记平时不看书不学习，思想保守？”蔡正阳半开玩笑地笑道。

“蔡哥，你这么说我可承受不起。不过我倒是觉得，如果我们这边的干部能够多去广东和江浙一带走一走看一看，观念肯定会有很大转变。我是指下到他们县乡一级甚至村一级政府去了解情况，不是去游山玩水。”赵国栋正色道，“要不熊哥又要来监督你了。”

“国栋，又在卖嘴白了？”刘兆国裹着围裙走过来，“过来，帮我打下手，水开了。”

赵国栋乐呵呵地去了厨房，只剩下蔡正阳和熊正林二人，“正阳，这个小伙子不简单，光凭他这番看法就不是一般人说得出来的，我敢说就是你们华阳县委办主任也未必有这般见识。”熊正林说道。

“嘿嘿，别说我们县委办主任，就连我都甘拜下风啊。我只是不明白，他怎么就能看得这么透彻这么远？而且还是一个警察。”蔡正阳唏嘘不已，“难道真是天才？”

“你也别妄自菲薄，国栋可能看的书是比较多，接受新观点比较快罢了，也未必正确，不像你我整日都被日常杂务束缚。”熊正林也有些郁闷，两个县处级干部居然在这里听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警察卖弄口舌，居然还听得头头是道。

“没那么简单，这个小家伙的看法还真准呢。我听兆国说，他把他所有积蓄拿出来，按照国栋的建议买了几十手安钢铁，现在价格已经翻了两滚了，出手就可以净赚十几万。”蔡正阳苦笑着道，“早知道我们也该去下一注才对。”

“啊？”熊正林大吃一惊，前段时间临近年底，纪委事情也多，他也就没怎么和刘兆国联系，“赚十几万？兆国把全部家当都投进去了？”

“是啊，兆国这小子看人还真准，就敢相信国栋的话。”蔡正阳心中也有些遗憾，当时他虽然也赞同赵国栋的观点，但是却并没有付诸行动。一来是觉得其间仍然有很大风险，二来也没想到股票市场的涨跌竟然如此之大，会有这么高的收益。

“那兆国不出手还等什么？”熊正林不解地问道。

“国栋那小子说还可以再等一等，估计春节之后还会有一波涨幅，到时候再出手。”蔡正阳沉吟着，“如果我们现在下手，是不是也可以小赚一笔呢？”

“没有必要了，蔡哥，现在上涨空间没多大了。如果蔡哥真的想在这上面玩一把，等下半年吧，下半年可能还有机会。”赵国栋笑着插言。

“政府怕不会放任牛王庙这个股票黑市到下半年。”蔡正阳摇摇头。

“嘿嘿，蔡哥，我可没说是在牛王庙，我说的是上海股票交易所。”赵国栋笑了起来。

“哦，你觉得下半年上海股市会有机会？”蔡正阳眼睛一亮。

“任何股市任何时候都有机会，问题在于你能否准确捕捉到。要做到这一点，除了上帝，我想象不出还有谁。”赵国栋颇带调侃味道地笑道，“我们只要在我们视线范围内偶尔捕捉到一两个机会就够了。”

蔡正阳和熊正林交换了一下眼色，这个家伙居然在俩人面前卖起关子来了，还来了一段听起来很富有哲理的论断。

“蔡哥和熊哥别生气，我说的是实话。现在的股票市场和经济状况有些脱节，看得人云里雾里的，也许到五六月份之后会明朗起来。”赵国栋看出两人心中的疑惑，连忙解释道。

一场谈话直到柳道源一家人到来才算终结。刘兆国两口子包的饺子，味道的确很不错。不过东北风味的酸菜馅饺子让这几个安原人不太适应，倒是韭菜馅儿的饺子被一扫而空。

饭后四个男的玩起了桥牌，赵国栋对桥牌不感兴趣，主动告辞。刘兆国在和他道别时别有深意地告诉他要扎实工作，把主要心思放在工作上，这番话让赵国栋浮想联翩。

春节一晃而过，唐谨几乎没时间和赵国栋联系，但赵国栋和唐谨二人还是利用放假期间偷尝了一次小别胜新婚的滋味。不过唐谨给赵国栋带来的消息让赵国栋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心又受到了打击，她的父母在春节期间居然和蒋伟才的父母吃了一顿饭，这让赵国栋郁闷无比。

唐谨是赵国栋的警专同学，也是年级有名的美女。赵国栋对她可谓一见钟情，当初在学校也是击败了各路高手才成为唐谨的男朋友。而蒋伟才也看上了唐谨这个大美女，每天打电话献殷勤，弄得唐谨科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市局政治部蒋副主任的儿子在追求她。虽然唐谨没有动心，但是唐谨的家人都看中了蒋公子。

“哥，安原光路已经涨到十一点五了，安原天顶也涨到了九点八，这几天几乎是天天涨，火爆得紧。”

电话里赵德山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那股子兴奋劲儿即便是隔着几十公里赵国栋都能感受得到。

“嗯，继续稳住，以安原光路为标准，只要过了十二的基线就出手。”赵国栋寻思了一下，断然道。差不多是时机了，股票黑市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宁可少赚点，也要确保已经到手的收益入袋为安。

“那安原天顶呢？”赵德山一怔，这几天涨势如潮，估计明天就能过十二，看样子再有一个星期过十五都很轻松，这么早就放手，实在太可惜了。

“不管安原天顶价格多少，只要安原光路一过十二就给我全数出手，不管后期是涨还是跌。”赵国栋毫不犹豫地道。

“哥，是不是再看两天，我估摸着安原光路会涨过十五。”赵德山犹犹豫豫地道。

“我知道，但是这中间风险太大，过十五十六都有可能。但是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再去冒这个风险。”赵国栋冷声打断赵德山的话头，“我告诉你德山，玩这东西，最怕一个字，那就是贪。贪无止境，会让人疯狂的。明天，一旦价格过十二，给我全部出手，不管你是多少买的，记住，我的话只重复一遍，一过十二，光路和天顶全部给我出手！”

赵国栋有些凶狠的话语让赵德山叹了一口气，在这件事上他不敢和兄长抗辩。虽然他认为自己在牛王庙股市上打滚了这几个月，已经能够大略观察出股市起伏，但是兄长斩钉截铁的语气还是让他放弃了偷偷留些票的想法。

当赵德山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把钱数给自己，乐颠颠地拿着股权证离开时，赵德山知道自己在安都的生活告一段落了。习惯了这种生活的赵德山一时间反而有些不太适应，看着股票市场上来来往往、充满了兴奋喜悦神色的人们，他发现自己一下子成了局外人。

他不甘心，等到下午，十二点二出手的安原光路便已经涨到了十二点五，而十点一出手的安原天顶也涨到了十点三。几十手股票仅半天时间就少收入了好几千块，这是好几千块啊，红塔山都可以买一箱了。

一时间赵德山心痛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不过当他鼓足勇气给兄长打电话时，兄长冷硬的声音立即给他热血沸腾的头脑泼了一瓢冷水：“你不用给我说这些，我只赚我该赚的钱！你给我马上滚回来，把钱也给我带回来。如果你真的还想去那里，明天你可以去见证那些人如何从天堂落入地狱！”

怏怏地返回江庙的赵德山一点也不像是赚足了钱的样子，反倒像是在赌场上被赢得大败而归的逃兵。看着赵德山这副德行，赵国栋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也没搭理他，只是让赵长川和赵德山清点一下收益。

“哥，现在我们手中一共有四十二万七千块，除去我们开始投进去的以及后面三个多月的投入，一共赚了三十七万四。”赵长川反复计算了几遍，抬起略略有些发红的目光，重重地吞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道。

连赵长川和赵德山都有些不敢置信，竟然会有这么多收入，目光也变得有些怔忡不定，似乎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在九三年厂里工人年收入不过三千块的时候，这笔钱几乎是一家人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无法挣到的。相较于这半年来砂石场让他颇为自豪的收益，赵长川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那点自傲在兄长面前实在太可怜了。

“唔，四十二万。”赵国栋有些感触地掂了掂手中三个存折，又望了望堆在面前的现金。赵德山在这方面还是挺小心的，除了最后一笔交易的现金没有存入银行外，其他几笔都是交易一完便把钱存入了银行。而且是在工行、建行和中行分别存入。

“呃，哥，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赵德山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使劲儿甩了甩脑袋，瓮声瓮气地道。

“这就是资本操作的力量，虽然很原始，明白么，德山、长川？”

赵国栋将身体靠在床上，慢悠悠地道：“几个月就可以挣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挣到的钱，所以才会让人疯狂。德山，你想先休息一下，还是马上回牛王庙去？”

“我，我……”赵德山有些尴尬。

“没关系，我不会阻止你，如果你想再去搏一搏，我甚至可以在这里边给你拿一部分去试试水，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赚了亏了都是你的。”赵国栋微笑道。

“哥，你是说真的？”赵德山喜出望外，一下子跳了起来。

“嗯，这样，我给你拿五万块钱，不管什么时候，如果你能让它变成八万块，我就再给你十万作为奖励。但是如果你亏了，记住，以后你就要听我的。”赵国栋淡淡道。

“好！”赵德山信心百倍地道，“哥，你瞧着，一个月不到我就让它变成十万！”

看着赵德山兴冲冲离开的身影，赵国栋摇摇头。

“长川，有什么感受？”赵国栋斜睨了一眼一直不曾说话的四弟。

“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三个月，四五万块钱就会变成四十多万，这是点石成金么？”赵长川感慨地道。

“不是，不过是把其他和我们抱着一样想法的人的钱，揣进我们的腰包罢了。”赵国栋很平静地道。

“那股票会这样一直涨下去么？人们买了这些股票用来干什么？”赵长川很认真地问道。  name="01003532337b696e7075743a3a627574746f6e7b7b7b613436643339366230667b7be782b9e587bbe6ada4e5a484efbc8ce5b086e8afa5e88a82e7b2bee98787e58685e5aeb9e68ea8e88d90e7bb99e682a8e79a84e5a5bde58f8b7b240000"value="点击此处，将该节精采内容推荐给您的好友"type="submit"tc_name="01003532337b696e7075743a3a627574746f6e7b7b7b613436643339366230667b7be782b9e587bbe6ada4e5a484efbc8ce5b086e8afa5e88a82e7b2bee98787e58685e5aeb9e68ea8e88d90e7bb99e682a8e79a84e5a5bde58f8b7b240000"data-js=""class="tc-normal-colorlighttc-bg-colortc-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