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积善堂附近,曹云飞快步进了巷子,他知道这里是地下党的联络站。
“笃笃,笃笃!”
“谁?”
“卖山货的老徐。”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山哥探身向外看了看,把曹云飞让进来。
裴少石从里屋出来,他也是为了游击队的事而来,准备让山哥想办法联络曹云飞。
山哥做着介绍,说道:“曹队长,这位就是樵夫同志。”
裴少石伸出手,说道:“你好,曹队长,早就听说了你的大名,今天终于见面了!”
曹云飞没去握他的手,瞪着眼睛说道:“你就是樵夫?”
裴少石:“没错,我就是樵夫。”
曹云飞冷着脸说道:“你的情报可把我害惨了!”
裴少石的手停在半空,略微有些尴尬的说道:“很抱歉,我也没想敌人会携带毒气弹,所以……唉,不管怎么说,确实是我的工作失误!”
曹云飞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说道:“你一句工作失误,让我失去了四十多个弟兄!”
山哥在一旁说道:“曹队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做地下工作,也不可能事事都想到吧?”
裴少石诚恳的说道:“关于这件事,我已经向组织请求处分,但是,曹队长,咱们一码归一码,你这次营救行动,实在是太鲁莽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兄们被鬼子枪毙!”
“战争就是这样,流血牺牲在所难免,但是我们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曹云飞默然不语,他也知道这次行动非常危险,若不是有人在暗中相助,恐怕真要闹一个全军覆没!
见曹云飞不像刚才那么暴躁,裴少石也缓和了语气,说道:“你来联络站有什么事?”
“还能有啥事,出不去城了,来找你们想想办法!”
“你们还有多少人?”
“正好四十人。”
“他们现在在哪呢?”
“在俄国城北面的林子里……哦,对了,帮我准备点吃的,弟兄们都饿着肚子呢!”
裴少石对山哥说道:“家里还有多少粮食?”
“差不多七八斤棒子面,还有几斤地瓜。”
“够了。”
曹云飞忍不住说道:“这么多东西,我咋带回去?来的路上好几次都差点撞上巡逻队!”
裴少石:“你放心,我们有办法。”
曹云飞:“吃的还是小事,饿两顿也能扛住,最要紧的是尽快安排我们出城,我手下那些弟兄,好多人都没有良民证,要是被鬼子查到,肯定要出事!”
山哥:“曹队长,你现在知道着急了,你就没想过救了人之后,怎么出城吗?你就没想过……”
裴少石拦住他的话头,说道:“老山,你去把粮食装好,一会让富贵给送过去。”
山哥答应着,转身进了后屋。
曹云飞是一个粗人,即使听出了山哥的不满情绪,也没往心里去,倒觉得人家说的在理,自己做事确实欠考虑。
“唉,樵夫同志,其实我也知道,我这个人脑子不够灵光,上面应该给我派一个政委,有点啥事也能有个人商量,要不然,我手下那些大老粗,我说啥他们听啥!”
裴少石点了点头,说道:“政委的事,我会向上面汇报,至于怎么送你们出城,我已经安排好了!”
曹云飞欣喜的说道:“安排好了?快说说,咋安排的?”
“我弄到了几套日军军服,你让身上没伤的人换上,其他人都扮成民夫,就说去城外修筑工事。”
“进城的时候,倒是看见有好多民夫在城外挖战壕……只是,我们没一个会说鬼子话的人,城门警卫一问话,还不立刻就露馅?”
“我会说日语。”
“你也扮成鬼子?”
“对。”
“很危险的,万一要是……”
“没别的办法,堰津的地下组织里,只有我会说日语,别人帮不上忙。”
满洲银行的员工有一多半是日本人,在里面工作的中国人,大部分都会说几句日语。
曹云飞有些感动,自己刚才那种态度,樵夫不仅不介意,还亲自上阵护送自己出城,这样的胸襟让人折服。
“樵夫同志,太感谢了,刚才……唉,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你千万别见怪……”
裴少石:“曹队长,我们是革命同志,不要说什么见怪的话。”
曹云飞连声说道:“对对对,我们是革命同志,不是狐朋狗友……”
裴少石心想等这件事过去了,还真是要让上级尽快给游击队委派政委,这位曹队长的思想境界还停留在江湖义气层面上,这样下去早晚要出大事!
曹云飞叹了口气,说道:“这次幸亏有人在暗中帮忙,要不然就吃大亏了!”
裴少石闻言一愣,说道:“有人帮忙?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云飞就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最后说道:“其实山哥说的没错,我这次进城,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所以也没考虑出城的办法。”
裴少石沉思了半晌,喃喃着说道:“会是什么人呢?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曹云飞大手一挥,说道:“管他那么多,只要能打鬼子,那就是自己人!”
裴少石心里有数,能从那么远的距离开枪命中机枪手,而且从曹云飞的讲述来看,那个烟雾弹明显是自制品,这个人可不是普通人,肯定受过严格的特工培训!
曹云飞走了之后,山哥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个曹云飞难怪是土匪出身,简直无组织无纪律,自己莽撞行事不说,还出言不逊!”
裴少石:“曹云飞虽然鲁莽了一些,但是从他过往的表现来看,这个同志的革命意志很坚定,这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我是替你鸣不平,便衣队那件事是一个意外,他抓住了把柄没完没了……”
“老山同志,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说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
沉默了一会,山哥说道:“那个暗中帮助曹云飞的人,会不会重庆方面的?”
裴少石心里一动,似乎也有这种可能,只是,重庆方面的人,会甘心冒这么大的风险做这种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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