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了老田头是死于炭疽菌病之后,卫生署的人立刻把尸体拉到西郊火葬,被褥之类的物品全部烧掉或深埋地下。
包括姜新禹在内,所有近距离接触过老田头的人,都去陆军医院做了专门检查,防止病菌进一步蔓延。
老田头死于炭疽菌病,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恐慌,只要不发生大面积瘟疫,这属于在正常范畴之内的病例。
姜新禹知道,提到老田头早上发病的时候,二迷糊脸上的表情说明他有事隐瞒,应该是和发病原因有关的事情。
给水防疫部就在附近,会不会和他们有关?
这是自然而然的联想,关东军给水防疫部队那些传闻,让这种联想无限放大。
其他人都没事,经过初步诊断,二迷糊也感染了炭疽菌,被强制留在医院隔离治疗,除了医生护士不能见任何人。
第二天一早,徐海川来到姜新禹家里,他的神情很轻松,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被人发现。
姜新禹:“你怎么来了?”
徐海川笑道:“放心吧,我这两天和所有新朋老友一一告别,到你这来的理由很充分,事实上我也确实是来说一声再见。”
“你要走了?”
“对,后天中午的火车,唉,真有点故土难离……”徐海川叹息着说道。
姜新禹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北平和堰津也不是很远,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
徐海川目光一闪,说道:“新禹同志,你有心事?”
姜新禹默然片刻,说道:“有一件事让我觉得心里很不安……”
听姜新禹讲完事情的始末,徐海川沉思了半晌,说道:“你怀疑老田头的死和给水防疫部有关?”
姜新禹点了点头,说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他们关押那些战俘做什么?会不会像传闻说的一样,在人体上细菌实验?”
“如果你猜的没错,你觉得敌人的目的是什么?”
“试想一下,如果这批战俘身上感染了炭疽菌之类的细菌,再把他们送到人群密集地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你是说,敌人利用细菌给城市制造混乱?”
“没错!”
徐海川想了想,说道:“可是,即便那些战俘感染了细菌,传染范围也有局限性,不说其他地方,堰津每年都最少有十几例死于传染病的情况,也没见大规模的发生瘟疫。”
“十几例是每隔一段时间发现一例,而且基本都有家人朋友及时送医,医院会隔离治疗,那些战俘则不同,他们自己可能都被蒙在鼓里,大面积接触人群,令人防不胜防!”
徐海川也感到事情很严重,像炭疽菌这类病菌,通过空气就能造成感染,尤其那些体弱的老人妇女和孩子,是最容易感染人群。
姜新禹继续说道:“另外,重庆方面很关注这件事,我觉得日本人针对国统区的可能性更大!”
徐海川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幸好不是延安!”
姜新禹正色说道:“别忘了唇亡齿寒这句话,国军要是垮了,以我们现有的力量,我个人认为还不是日军的对手!”
徐海川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也未必!我们已经不是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即使真和鬼子硬碰硬,也不见得就鹿死谁手!”
姜新禹目视着徐海川,说道:“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日本人去残害自己的同胞?”
徐海川低头不语,心里在权衡着利弊关系,许久才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从哪入手?”
“二迷糊应该知道一些内幕,可是他不敢说,我本想着找机会问他,偏偏又被隔离治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徐海川略一思索,说道:“确定二迷糊感染了炭疽菌?”
“确定。”
“他在哪家医院?”
“陆军医院传染病科,具体在哪个病房,我也不清楚。”
徐海川轻轻一拍桌子,说道:“没关系,看你这么忧心忡忡,我替你走一趟,争取把真相问出来!”
姜新禹想了一会,说道:“不行,医院里你的熟人太多,万一被人撞见,肯定会引起怀疑。”
徐海川:“就是因为熟人多,我以辞行为借口,即使医院里到处乱走也没人会注意。”
做为堰津名气最大的法医,徐海川和很多日本医生都熟识,无论什么时候出现在医院,都不是令人奇怪的事情。
何况他马上要去北平工作,前去告别辞行也是人之常情。
“……好吧,试一试可以,但是这件事不用强求。实在不行,我找机会和常红绫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姜新禹知道,既然徐海川如此自信,肯定有把握不暴露身份,以他多年的潜伏经验,做到这一点应该不会太难。
“我知道。”徐海川站起身,微笑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做和任务无关的事,希望不会受到上级的批评。”
姜新禹肃然说道:“虽然与任务无关,但是事关成百上千同胞的生命,我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做这件事比任务更重要!”
徐海川伸手拍了拍姜新禹的肩膀,说道:“放手去做,这件事我全力支持你,是应该查清楚日本人到底在耍什么阴谋!”
…………
中午,陆军医院。
徐海川对这里熟门熟路,上了四楼三转两转来到了传染病科。
在楼梯口巡视的医院警卫拦住他,说道:“先生,这里是传染病区域,禁止探视。”
徐海川:“我不是探视病人,是来找人的。”
“找谁?”
“山本医生在吗?”
“你是哪位?”
“我姓徐,是山本医生的朋友。”
警卫的态度立刻变得客气起来,说道:“您请进,山本医生办公室,左手第一个门就是。”
“谢谢。”徐海川迈步走进那间屋子。
警卫离的很远,就听见山本医生热情的打着招呼:“徐法医,欢迎欢迎,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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