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一切……秩序化！

在卡伦向上冲时，秩序王座还没出现。

所以，卡伦并不是以大无畏精神冲向秩序王座的，而是根本来不及去做出其他选择。

秩序王座曾是上个纪元下旬最令人畏惧的存在，哪怕是神，也不得不在它的压迫下选择臣服或者避退，因为它是秩序之神威严的象征。

卡伦曾几次接触过秩序王座，第一次虽然距离很近，但他并不算在现场，只知道在明克街街尾的那间教堂上方，曾出现过秩序王座的身影。

它被召唤出来的目的，是镇压教堂内的狄斯，只不过最终还是被秩序神教一方主动撤去了。

上一次接触，则是在约克城的轮回神教教务大楼前，是自己的外公德隆带着部门人员在教务大楼外召唤出秩序王座，将里面轮回神教神官们全部封禁在了里面，最终促使他们投降。

这一次卡伦所面对的秩序王座和之前两次不同，前两次都是由秩序神官们召唤出来的，这一次则是当年秩序之神亲自布置的。

虽然它历经岁月的侵蚀与消磨，虽然如今壁神瑞丽尔萨距离苏醒已越来越近，但依旧无人敢小觑这道王座封印。

因为它里面保留着，属于秩序之神的意志！

冲进去的瞬间，卡伦就感觉到一道道恐怖的黑色雷霆向自己轰来。

没有酝酿，没有铺垫，就像是一个成年人在行走时，靴底踩死了一只蚂蚁，而他本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

最先应激出来的是卡伦体内的海神之甲，在面对危险和未知情况时，它的出现近乎是一种本能。

只是，它刚刚出现在卡伦的身上，就被黑色的雷霆瞬间布满。

紧接着，卡伦亲眼目睹了自己身上海神之甲的被解构。

是的，不是被击破，而是被解构，让其失去现有模版的前提，又抹去了其本来存在的意义。

海神之甲正在一点点的破碎，一片片蓝色的晶莹像是飞荡而出的水雾，散发出一种凄凉的美。

卡伦心脏位置传来一股剧痛，他右手攥住自己胸口，却没有丝毫作用，因为痛苦的来源并非是自己现在这具意识的胸口，而是自己现实身体里的心脏！

有一只无形的手，已经攥住了自己的心脏，不是拉扯，不是拖拽，而是简单粗暴的捏住它后，再捏爆它！

“砰！”

卡伦痛得近乎无法呼吸，意识几次濒临昏迷，却又在下一轮更为剧烈的痛苦刺激下保持着清醒。

这种感觉如同先将你丢入火炉烤炙，再提出来丢进冰水里刺激，循环往复。

更让卡伦诧异的是，自己体内的秩序力量竟然无视了自己这个主人的指挥，开始主动融入这场酷刑，沦为了王座意志下的傀儡。

海神之心在此时已经停止了跳动，卡伦清楚，这很可能意味着自家那狗子辛苦刨水为自己叼来的那颗蛋，白费了努力。

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卡伦双眸开始泛出红色，如果说海神之甲是一种本能防御，那么此时暗月之眼的出现，则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反应。

当它出现时，卡伦就知道，糟了。

果然，两道黑色雷霆像是等候许久，直接砸中了卡伦的双眸。

剧烈的疼痛在瞬间让卡伦失去了疼痛感知，这不是一种幸福，因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孤独与彷徨。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两道雷霆毁去的不仅是卡伦的“视线”，还有意识存在模式下对外的感知能力。

这是一种超越了人彘的酷刑，你存在，但你却无法感应到外界的一切。

无穷的幽闭感像是深重的枷锁，将你彻底锁死和隔绝。

这是卡伦记忆以来，最绝望的时候，你的能力、你的智慧，在此刻一丁点的作用都没有，你平时引以为傲的那些手段，眼下正在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剥离。

黑黢黢无神的眼眶中，右眼于空洞状态下出现了一团光明。

这是卡伦体内的光明力量正在苏醒，而刚刚在经历无尽幽闭的卡伦，终于得到了新的对外感知契机。

不过，看不见有看不见的恐惧，看见后，又将有看见的恐惧。

当一道粗壮的黑色雷霆再度袭来时，卡伦很想闭上眼睛，可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轰！”

光明与秩序的力量在此时开始绞杀，而它们的战场，正是卡伦的眼窝。

就像是一根铁杵，戳入了你的眼睛，然后你的全身，都以这个铁杵为轴，开始剧烈且快速地旋转。

灵性力量的深厚储备一直是卡伦的最大底牌，但在眼下，反而成了他的噩梦，因为这意味着折磨的时间也被拉长了。

好在，最终还是要结束了。

只是，当眼窝处的战场结束，光明被绞杀殆尽时，卡伦身后，浮现出了普洱的身影。

普洱还没睁开眼，就马上骂道：

“臭卡伦，你怎么一直都没有再召唤我……”

随即，普洱睁开眼，然后她的声音也停止了，因为她看见了一个无比凄惨的卡伦正悬浮在她的面前。

她完全不敢相信，一向得体的小卡伦，竟然会出现这么悲惨的一幕。

比起震惊、讶然这些情绪，此时充填在普洱心里的，是痛惜。

卡伦也感知到她的出现，但已经千疮百孔的卡伦没有去做任何的解释，更没有尝试去释放什么讯息，他只是抬起手，刹那间，强行切断自己和普洱之间的联系。

共生契约关系一旦签订就无法分割，就像是两个人的根茎连系在一起。

卡伦“这一刀”，就斩在双方的根茎上，他没想过去成功分开，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去阻断秩序王座力量去向普洱的追溯。

“卡伦！”

普洱发出了一声大叫，随即虚影消散。

紧接着，始祖艾伦的身影出现在卡伦身后，当他刚出现，就被一道雷霆给瞬间击散。

一道轮回之门出现，也很快崩离。

身体各个部分，都传来了龟裂的声音，像是一块瓷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然后“啪”的一声，彻底粉碎。

卡伦知道，这是自己身体破碎的声音。

秩序的雷霆，将拉涅达尔改造过的身体，击碎！

狗子不仅叼来的那颗蛋白费了，连它最得意的身体作品，在此时也已被抹除。

在秩序王座下面，不能允许秩序之外的存在，一切对秩序的背离，都将得到镇压。

狄斯的身影浮现，这是卡伦家族信仰体系的展示。

雷霆依旧落下，教会信仰体系下，只有家族融入教会，没有教会中剥离出家族。

连续承受了三道黑色雷霆轰击后，狄斯的身影依旧站在卡伦身后，像是一棵大树，屹立在那里。

但等到第四道雷霆下来时，狄斯的身影终于开始变淡，挺直的后背，也开始变得弯曲。

卡伦慢慢地抬起手，他收敛了自身家族信仰体系，就如同先前他选择暂时切断自己和普洱的联系一样。

然而，当你处于绝对弱小时，你的选择，其实就不重要了，当你连你自己都无法保护时，你所想要保护的东西，更不可能幸免。

一道极为粗壮的雷霆轰击在了卡伦身上，卡伦体内的秩序之力彻底失控，开始溢出卡伦的身体，疯狂席卷着卡伦的意识。

这一切结束后，杂质将彻底净化为秩序的模样，融入王座之下的秩序体系中。

秩序，本就是一种将混乱变为有序的规则。

而这里的“混乱”，有很多种释意。

身上的一切，都如同剥洋葱一样一片片掰开，再进行染色。

卡伦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具尸体，刚刚被完成了解剖。

各个器官各个组织部分血肉骨骼等等，全都被干干净净地拎了出来，陈列摆放。

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这么干净清爽。

这就是秩序王座可以镇压神祇的真谛，谁敢反抗秩序王座的意志，哪怕你是神，都会被溶解，然后被吸收。

一道光芒撒照在卡伦身上，作为一个敢触犯秩序王座的存在，卡伦将迎来他的最终归宿，融入王座内的运行规则。

一条紫色的锁链，从秩序王座中央区域落下，将卡伦缠绕，要将卡伦接收回去。

但就在紫色锁链触碰到卡伦的意识时，已经进入彻底浑浑噩噩状态的卡伦，却又如同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

他看见了停止跳动的海神之心，看见了破碎的暗月之眼，看见了几乎熄灭的光明之火，看见了断裂的轮回之门，看见了残破的始祖艾伦，更看见了身形佝偻的狄斯。

他的拳头攥紧，他抬起头。

“秩序……苏醒！”

紫色的锁链忽然停滞住了，紧接着，一股浓郁的秩序力量从王座上方通过这条紫色锁链，输入进了卡伦的身体。

一瞬间，

被吸收方，变成了吸收方。

捕猎者与猎物的身份，在此刻完成了颠转。

磅礴的秩序之力输入，让卡伦的意识重新开始复原，先前被轰得七零八落的他，开始再次凝聚。

但卡伦并未只顾着对自己进行修补，而是极为大方地先将涌入自己体内的秩序力量输入进自己的家族信仰体系中。

狄斯原本佝偻的身形，在此时慢慢变得伟岸起来，仿佛已经恢复了最开始的那个爷爷模样。

但这还不够。

伴随着秩序力量的继续灌输，狄斯身上出现了一套镶着金边的秩序神袍，这是属于神殿长老的神袍，也是以前未曾出现过的。

神袍将狄斯的面容遮蔽，只剩下属于长老的威严与肃穆。

茵默莱斯家族信仰体系是狄斯为自己的孙子卡伦量身定做的，它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卡伦提供助力，而非传承，因为不是真正的天才，无法唤醒家族信仰体系。

假如卡伦的后人能够建立像艾伦家族一样的规模，那么在家族史料上大概会这样记载：

始祖狄斯，创造了家族信仰体系；先祖卡伦，完善了这一体系。

自此之后，狄斯的虚影再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时，卡伦就不用再担心暴露了，因为在外人看来，他是获得了一位神殿长老的传承，却并不知晓这位神殿长老的身份。

卡伦又将秩序力量导入始祖艾伦的残破身影中，始祖艾伦的身影重新凝聚，身上覆盖上了一层秩序骑士团的甲胄。

他的左手持一把燃烧的弓右手持一把冰冷的剑，冰与火，已经浸润了秩序的气息。

这是新的始祖艾伦体系，脱离了原本艾伦家族信仰体系，不会对主体系进行影响。

不过，以后卡伦和艾伦家族的女人诞下子嗣后，这些子嗣将继承新的分支。

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信仰秩序。

狄斯当年的做法是把家族信仰体系从教会信仰体系中剥离，而卡伦现在做的，则是将始祖艾伦家族信仰体系融入进了教会信仰体系。

本质上，和只有古曼家血脉才能运用最完整的魔方之钥的道理一样。

接下来，是光明。

秩序的力量注入光明之后，先前还厮杀在一起如同水火不容的两股力量，在此时竟然呈现出了一种罕见的包容。

光明重新恢复，却不再是纯粹的白色，而是形成了白与黑的互相流转，它依旧存在，却又不在了。

也就是说，卡伦还能继续使用光明的特性，却不再是纯粹的光明继承者。

这不是舍弃的问题，

而是前方，又已经出现了一道道蓄势待发的黑色雷霆。

当再一次的死亡威胁出现在你面前时，选择，其实已极为容易且清晰。

要么一切秩序化，要么……再一次被王座镇压！

尼奥队长做梦都想将自己那一身的光明变回秩序，却一直得不到办法，也近乎不可能，而他梦寐以求的，已经被卡伦实现了。

只是这种“实现”，根本无法复制。

卡伦看向了暗月之眼，它开始消融，化作了红色，融入了卡伦的眼眸，秩序之眼出现，不再局限于左眼，而是双眸都是秩序的色泽。

最开始，卡伦是右眼光明、左眼秩序，暗月之眼则是地基。

现在，秩序之眼已经取代了一切，将光明和暗月之眼完成了融合，自此之后，卡伦只有秩序之眼，却能够呈现出光明和暗月的特性。

海神之甲重新凝聚，上面不再有蓝色，所有的符文印记全部变成了秩序的气息在流淌，其重新覆盖在卡伦身上后，营造出的是一种秩序一系甲胄的既视感。

断裂的轮回之门恢复，可门上不再有轮回的气息，变成了秩序之门。

在刚刚，卡伦失去了原本所拥有的一切；

但现在，原本的一切又换了一副形式重新回来了。

上方高悬的秩序王座，继续按照无数年来它所承载的意志进行着运行，但这一次，却被人完成了窃取。

卡伦感觉，自己又经历了一次新的净化。

身体的附着感重新出现，这意味着现实中的身体正在进行着新的组接，拉涅达尔原本改造好又被破除掉的身体，正以一种新的方式重新复原。

它依旧是拉涅达尔改造的身体，但又已经和拉涅达尔完全没有关系，卡伦的身体，将不再拥有任何与拉涅达尔相关的“特征”。

紫色的锁链依旧围绕在卡伦身边，卡伦脚下也出现了一条锁链，开始与其进行融合。

卡伦还不知道满足，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这条紫色的锁链也融入自己的身体。

四周，一道道黑色雷霆早就蓄势待发，但当卡伦彻底完成秩序化后，它们的存在又失去了意义，已经不存在向卡伦再次进行攻击的理由。

他就像是一个小偷，捡到了一把钥匙，进入了别人家门，不仅借用了别人家的盥洗室洗了澡，换上了一身别人家的干净新睡衣，还喷上了别人家的香水，导致别人家养的狗，都疑惑他的身份，不敢再向他龇牙。

不过，紫色的锁链还没有掰开，自下方，却传来了一阵愤怒的吼叫，极为强大的威压自下方传来，这是意识漩涡中极为可怖的地崩！

壁神瑞丽尔萨，似乎将要提前苏醒，秩序王座开始对其进行镇压。

紫色锁链正在回收，新的更强大目标出现，新的流程规则也将开启。

卡伦不得不放弃对紫色锁链的追逐，因为他不想让自己连带着进入王座内，到时候自己就将和王座融为一体，而自己余生的使命大概就是成为封印壁神瑞丽尔萨的封印之灵。

只不过，卡伦发现自己的锁链上面，已经染上了一点紫色。

整个过程极为凶险，可以说，卡伦在意识彻底沉沦之际，是靠着对自己进行“苏醒”强行拉扯了回来。

但结果，却很惊人。

这是掠夺，

这是学习，

这是……秩序化。

卡伦的意识向上飘离，脱离了秩序王座的范围，一阵光亮闪烁后，卡伦感知到自己终于回归了现实。

身体的感知恢复后，最先冲击进来的是一种极为强烈的情绪，它的存在，此时已压倒了一切，完全充斥着卡伦的大脑，像是身体和灵魂在此时一起呼喊：

“我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