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像没听到素素在说什么，似自言自语说：“都怪我，明明知道陈妈年纪大了，不该再让她做那些家务，应该让她住在环境好的地方养老，像蓉妈那样颐养天年，她就不会出事。”

“这不能你怪。”素素安慰他说，“我们也不止一次提过为陈妈安排一处环境好的房子养老，可她只想和我们住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平时她老人家也闲不住，这样的意外谁也没法预料……”

天翼双手抱头，终于没法再强撑下去，憋着的悲伤从心底弥漫开来。

此时素素看不清他的脸，他浑身在微微发抖。

素素没再说话，没有打扰他，让他把压抑的悲痛放出来。

没过一会，外面的工作人员喊道：“有客到。”

素素轻拍了下天翼的肩，说：“你在这里休息，我出去看看。”

她马上转身就离开了休息室，只见是萧安景带着蓝雨来了。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蓝雨手里捧着一大把黄白相间的菊/花。

素素迎上他们说：“谢谢你们能来。”

萧安景看到素素还有点意外，“素素，你没事了？”

“嗯，今晚刚被放出来。警方无权再扣留我。”

“那就好，天翼一直为你的事焦急，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萧安景说。

素素说：“我明白，没事的。”

蓝雨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就走到陈妈遗像前把花摆好。

安景又问：“天翼呢？他，他一定很伤心吧？”

素素不由眼眶又红了，点头说：“他在后面休息室，你们先上香。”

安景在对着陈妈遗像鞠躬上香时，也掉泪了。

当年他和天翼从国外回来后，有着穿同一条裤子的兄弟情分，也得到过陈妈不少的照拂，没想到她老人家就这样走了，怎么能让人不悲伤难受。

他们在灵堂里待了会，素素正要领他们到后面的休息室去见天翼。

天翼却自己从休息室走了出来，头发有点凌乱，眼眶红红的，应该已经哭过了。

他看了眼安景和蓝雨，又收住了悲恸的情绪说：“是你们来了。”

安景倒是泪还没止住，冲过去不管他愿不愿意，就一把抱住他，用力拍他的背，痛哭流涕地说：“天翼，我知道你受了不小的打击，像我这样大哭出来就好了。陈妈怎么会出这样的意外，我再也吃不到她老人家做得可口饭菜了，还有我刚离开我母亲的那段日子，有她老人家照顾我们，才让我适应了这边的生活……”

说着说着他哭得都说不去了。

他的大哭像是在帮着天翼哭，天翼的情绪明显缓和了不少，推开他说：“好了，到底谁才是最伤心的，还想让我安慰你不成。”

安景见他说话还正常，抹了把眼泪说：“不敢，不敢，需要什么我帮忙的尽管说。”

“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天翼说着就转要去休息室。

安景在跟上他前，看了眼蓝雨。

素素站在蓝雨身边说：“你多安慰下天翼，我在这里陪着蓝雨，没事的。”

安景这才放心地去了休息室。

素素去拿了朵白花给蓝雨戴上，便和蓝雨坐在灵堂旁的小桌前折纸钱和白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蓝雨伤感地说：“我和陈妈虽然没见过几面，但也知道她是个慈祥善良的人。这人走得实在太突然，肯定会让身边的人难以接受。”

素素点了点，这时先前憋着的眼泪落个不停，想起前不久和陈妈一次闲聊，竟然是最后一面。

陈妈说得那些话，就像是对她最后的交待。

陈妈最后的心愿无非是希望天翼能好好的，他们一家人能好好的。

可她不知道她也是他们的家人，少了她，他们的家就缺少了一位至亲的长辈。

“素素，你要节哀。”蓝雨见她手没停下来，眼泪滴落在白花上。

和陈妈在一起的回忆如潮水般在脑中涌现，让素素一时说不出话来。

蓝雨也想到了自己母亲过世的时候，说：“母亲走后我也是好长时间都没法接受，只要稍微有点事触动了就会自己一个人哭好久，不过再怎么伤心也得走出来放下，活着的人终究还要继续。”

“我明白，谢谢。”素素看向她已隆/起的肚子问，“几个月了，在做产检吧，孩子还好吗？”

蓝雨低眉，眼中却有藏不住跃动的微光，以及即将初为人母的喜悦，说：“四个月了，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安景现在每天比我还要紧张，生怕我肚子里的孩子有点事。”

“看得出来他也紧张你吧。”素素止住了泪，深吸一口气说，“这是你们的第一胎，小心点是对的。”

蓝雨嗯了声，说：“安景过几天就要去接那个叫笑笑的孩子了，以前你和她相处过，你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吗？我想提前给她都准备着，让她早点适应我们家里的环境。”

素素回想起在医院里陪过笑笑的那段时间，把笑笑当时喜欢的都告诉了蓝雨，想着安景和蓝雨一下有了两个孩子，即便在这悲伤的气氛中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天翼坚持陈妈/的丧礼全是按传统的礼仪进行，所以整个丧礼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办了十天。

当他们再回到这个家，都知道再也看不到陈妈那慈爱的笑脸，再没人不停地叮嘱他们这、叮嘱他们那了，心里都是空落落的。

回到房间他们都累极了，天翼的那张俊脸苍白又疲惫，连澡都不想洗，直接趴在了床上，似再也没有丝毫力气。

素素坐到他身边，抚过他的头发说：“你有多少天没合眼了，好好睡一觉吧。”

天翼侧身望着她，有些无助地问：“为什么我爱的人都会离我而去？”

“人都有一死，只是早晚而已。有些遗憾也是人生必然会遇到的……”

“等我们老了，我想要死在你前面，我不要看着你离开我。”天翼说着握住她的手，生怕她也会离开。

素素答应他说：“好，我不会再让你这么伤心，把最伤心的事都留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