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喝喊杀声传得老远,兵器交接的声音“叮叮当当”密集而又杂乱,时不时有人发出几声惨叫,让正午的汉寿北大街平添了几分肃杀。
韩英和范二郎状若疯虎地冲杀,所过之处,转眼间便留下了五六具尸首。
两人的武艺其实并不高明,所倚仗的不过是一身巨力,然而一力降十会,长枪带着呜呜的风声或砸或刺,又疾又猛,任贼人招式再精妙,此时也没有用武之地。
贼人们的首领是一名头戴平巾帻的中年男子,此时见战况不妙,心里越发焦急,他一面挥舞着两柄直刀拼命抵挡韩、范二人冲杀,一面高声厉喝:
“此二人不可近战力敌,都退后几步,甲乙丙三队,游斗缠住这两人!”
“其余人等,随我全力击杀伪帝!”
“喏!”
数十人重重应喏,随即便迅速分成两团,一团二三十人继续围着韩英和范二郎缠斗,剩下的三十四人则在那平巾帻男子的率领下,飞快地绕到右侧冲击鸳鸯阵。
“杀啊!”
“击杀伪帝!”
“复我大陈!”
众贼人大声喊着乱七八糟的口号,挥舞着手中的刀枪,转眼间便冲近到七八步内。
此刻两名重伤的亲卫已经死去,杜威在内的五名伤者挡在韩端身前,三名持盾顶在最前面的亲卫虽然未曾受伤,却也是精疲力竭。
阵,已经不成阵式。
但他们不曾有半分退缩!
“陛下!”
这呼喊从韩英和范二郎口中几乎同时发出,两人虽在冲杀,但仍然时时关注着韩端这边,此刻见贼人绕开他们突进到了皇帝身侧几步之内,顿时心急如焚、目眦欲裂!
两人急欲返身回到韩端身旁,但周围的贼人却不给他们机会,仗着身法敏捷,将他们死死地缠在数丈开外。
“给老子去死!”
韩端再也按捺不住,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和两名亲卫,暴喝声中,已经与冲在最前面的平巾帻男子斗在了一起。
八尺高的韩端在南方人中可称得上是高大,但平巾帻男子身高与他相差无几,却比他更为壮硕,在这种直接的碰撞之中似乎要更占便宜。
而事实上,只是一招过后,平巾帻男子便魂归了地府。
韩端手上的直刀同样是用共析钢铸造而成,其锋利程度甚至胜过真正的百炼宝刀,他抡起直刀就往平巾帻男子头上劈了过去,其势疾如雷电,快逾狂风!
那男子举双刀往头顶一挡之下,两柄直刀齐齐断裂,而韩端手中刀却完全未受阻滞,在劈断了双刀之后,竟然将平巾帻男子直接劈成了两半!
一刀之威,竟至于斯!
以共析钢刀之利,再有巨力加持,将此人一刀两段对韩端来说并不是侥幸。
他最高的纪录,是将一头绑了三层铁甲的肥豕一刀剖成了两半。
但这一幕场景对那些贼人来说,却是太过吓人了些。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平巾帻男子提着双刀冲过来,韩端提刀跳出鸳鸯阵迎战,悍然出手,随即平巾帻男子便分成了两半轰然倒地。
场面太过血腥,不容描述,饶是众贼人杀过人见过血,此时也是觉得脚下发软,手上乏力。
这男子在这一伙贼人之中武艺最为高明,搏杀经验也极为丰富,不想今日和韩端刚一朝面,便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众贼人心中全是惊恐,完全不敢置信眼前的场面,趁着他们这一楞神的工夫,韩端疾步上前,挥刀又斩杀了两名贼人。
离得最近的两名贼人被溅了一身血,“啊”地大叫一声,竟然一句话也不说,转头就跑。
其余贼人这时才回过神来,也是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
然而这个时候才逃跑,却是有些迟了,随着远处几声尖利的鸣哨,一队骑马甲士从街角处现出身形,然后迅速向这边疾驰过来。
韩端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鲜血从刀尖上滴落,过得片刻,他突然发现眼前一具尸首头上巾帻已经滑落,露出只留着浅发的头颅来。
“竟然是僧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时代,除了抛弃父母妻儿出家的僧人以外,没有人会留这样的短发。
韩端用刀尖挑开另外两具尸体头顶上的巾帻,果然,这两名也是断发僧人。
楞了片刻,韩端突然咧了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马蹄声终于来到了八味珍前,众甲士跳下马来,转眼间便举盾持刀,将韩端围了个严严实实。
皇帝遇刺,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即使现在刺客已经逃遁,但亲卫们还是如临大敌地将韩端保护起来。
已经升为幢主的李虎惊惶地拱手询问:“陛下无恙乎?”
“朕无事。”韩端猛地一摆手,“赶紧救治伤者,追击反贼!”
“立即传令下去,关闭城门,朕今日要大索全城!”
“凡断发者一律拘捕,反抗者就地格杀!告诉儿郎们,反贼心狠手辣,一定要多加提防,小心行事。”
“尽量多留些活口,务必要拷问出所有谋划之人和参与之人!”
第一批赶到的是府衙中正在轮值的亲卫,李虎在听到鸣镝之后,立即就判断出皇帝遇到了危险,于是匆匆率人赶了过来。
蔡抒古双眼通红地来到韩端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嘶声道:“陛下,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韩端看着浑身染血的他,轻声问道:“抒古何罪之有?”
“臣以为今日只在城内,因此未让儿郎们着甲,也未带强弓劲弩,使得陛下陷入险境,尚幸陛下无事,否则微臣百死莫赎!”
“……如此说来,你确实有些过错,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先将这边的事情安顿好,回府衙后再来找朕说话。”
战死的亲卫要收殓,受伤的人要救治,这些事情不可能让皇帝来操心,只能由蔡抒古去处置。
“臣明白!”
蔡抒古刚刚退下,韩英和范二郎便迫不及待地进言:“陛下,此地不可久留,不如回府衙去等候消息?”
“嗯。”韩端点了点头。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他必须回去静下心来仔细思考。
贼人在此地埋伏刺杀,显然是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否则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拢这么多人。
走漏消息的人究竟是谁?
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个组织?
不将这隐藏的黑手找出来,实在是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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