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哑然半晌,丁玖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做什么”
“做小啊,不行么”
寒时笑着,轻吻了下女孩儿的耳垂。
“我不需要你给名分,不需要你跟我结婚,我甚至都不求你留在我身边了只要把你分我一点就够了,你想要见我的时候我就出现,你不想见我就消失你和林晏清尽管结婚。”
丁玖玖看不到的地方,说到这个词的男人轻眯起眼,磨了磨牙。
只是很快那点狼相褪去,又转为家养犬的温顺无害,还带着一点以退为进的可怜巴巴
“你付出这样的负责对我来说就够了,我要的不多吧”
丁玖玖气得发懵。
“你让我跟林晏清结婚,然后和你出轨”
不过就是去国外荡了一年半,这人是被熏陶成什么样神奇的三观了
“对。”
耳边那声音突然不笑了。
寒时手肘压着小臂撑住女孩儿头顶的墙面,稍稍支起身。
他俯视着她,眼眸黑得深沉
“这一年半,我在国外一个人想了很多为了能重新站到你面前,我拼尽全力竭尽所能,我承认,我也有过累到想要放弃的时候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我记得你说过吧,不想因为我把人生模式从hard变成he;那么对我来说,除了亲情上,我人生的前二十多年始终是easy模式的,唯独在你身上,所有都发生了翻转我没资怪你,那个he模式,是我自己一定要选、还曾经想逼着你一起选的。”
寒时停了一下,随即垂眼哑笑。
“he模式已经被我走到最后一步,打倒恶龙我就能迎娶我的公主书里没人告诉我,如果公主不想下嫁,那勇士该怎么做可我想过了。”
寒时抬眼,定定地望着丁玖玖。
他在笑,眼神却沉坚如铁。
“为了你我能放弃一切也能承担一切包括如果你不爱我是个事实,那我也可以承担。但我对你的爱一点都不无私,我不可能放你完全离开我的世界我会发疯。”
寒时低声。
“藏在心底的那个我有多可怕,你是唯一知道的,不是么”
“”
丁玖玖眼瞳微缩了下。
十几年前那个平静地一步一步走进游泳池、看着水没过身体而逐渐窒息却仍不挣扎不动作的男孩儿的身影再一次跃入脑海中。
他深埋的可怕的一面她当然知道。
可她怕的从来不是他。
她怕的只是他会因为这份感情而不复光鲜、怕他从云端跌进尘埃、怕他被折辱掉骨子里的锐气、怕他蹉跎流离遍体鳞伤
最怕,痛苦之后还是一场空梦。
丁玖玖面露难色。
“寒时,我”
房门突然被人叩响。
小心翼翼的问声随即传来
“请问,小丁老师在吗”
“”
丁玖玖蓦地回过神。
到此时她才突然想起自己还身处在这人的套房里,而这一地衣物狼藉,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了
“小丁老师”
门外仍在小心询问,似乎对她就在寒时房间的事情确信不疑。
顾不得探究原因,也猜到多半是与寒时有关,丁玖玖只得微恼地睖向他,在寒时自觉退开半步让出的空隙里钻出。
她拎起旁边沙发上自己的外套,穿上身便慌忙去开门。
门一开,站在外面的却是学校建设的负责人之一。
“林总”丁玖玖掩住面上尴尬的情绪,“有什么事情吗”
负责人见她出来,虽然并不意外,但还是有些表情复杂。
他顿了顿,才笑道“是这样,昨晚下了一场暴雨,学校里的操场上蓄了积水学生们的素拓课和体育课恐怕无法顺利进行了,所以来找小丁老师你重新安排一下。”
丁玖玖闻言皱起眉,“昨晚下雨了,雨势很大”
这个姓林的负责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丁玖玖身后的套房内就传来个由远及近的声音。
“嗯,雨势很急,但你睡得很香。”
话声落时,从身后走上来的男人伸出手臂,从后环住女孩儿的细腰。
他亲昵地俯到她颈旁,笑着哑声,“我怎么亲你你都不醒明明是一杯倒的酒量,何必还要跟我置气”
丁玖玖“”
这人简直已经丧心病狂了。
并不意外,丁玖玖亲眼看着站在门外的负责人的脸色跟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来来去去不知道变了几个色号,最后才定在一种犹如便秘的表情下
“寒寒先生和小丁啊不,丁小姐是情侣吗”
丁玖玖沉默。
在这样的氛围和“犯罪证据”前,除了默认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
然而刚这样想完,丁玖玖就听见耳边那声音低笑了句
“不是。”
“”
丁玖玖心里咯噔一声,直觉这人要搞事。
寒时半垂半弯了一双桃花眼,语气认真又淡定地
“我是她的备胎,用来等结婚以后方便出轨的那种。”
林总“”
林总“”
“”
丁玖玖笑容僵住,最后平回面无表情。
忍无可忍之下,她终于丝毫不想顾忌这些人可能会有的看法和评论了。
丁玖玖伸手,把自己腰间的那条胳膊扒拉到一旁,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林总,麻烦您把贵公司这位尽快送走吧。”
姓林的负责人呆滞地看向寒时。
“寒先生”
寒时从女孩儿的背影上收回目光,他哑声一笑。
“开玩笑的我们有点小矛盾,是我的错,我正在弥补。”
负责人长松了口气。
这才算是回到人类能理解的事件范畴里了啊。
寒时转身要往房间里走,侧过一半又转回来,眉微一挑
“昨晚的暴雨,没什么安全隐患吧。”
“”
负责人一愣,随即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哪能啊我们都是严按照安全标准建造的,不存在任何偷工减料”
说完之后,负责人脸色先微微变了。
方才的事情给他的心理冲击太大,让他脑子里这两天紧绷的弦儿都松了一下,怎么就
他心虚地抬头,正对上寒时似笑非笑地望下来的目光。
负责人被看得心里一哆嗦,背后冷汗直冒。
盯了对方几秒,寒时轻眯起眼,笑“好,既然没什么问题那趁此机会,一起去看看吧。”
负责人心里叫苦,但面上只得连声应了下来。
这片山区的夏季原本就多暴雨,经过昨晚大半夜噼里啪啦砸得房顶都震响的大雨,从四合楼通往新建学校的水泥路面早就被洗刷一新。
只是路两旁的沟里积水很多,看起来外泥泞。
寒时打着“审查学校建设工作”的旗号,在一堆负责人的拥趸下进到新建的学校里。
操场上一帮支教老师撸着袖子擦着汗地收拾院里的积水。
寒时的目光扫过一圈,既没有看到学生,也不曾见丁玖玖的身影。
面无表情地端凝了半分钟,寒时侧过身,看向身旁那个姓林的负责人。
“你们之前不是说,校区建设基本已经完成”
负责人吃不透这话里的意思,只得小心擦着汗,赔笑应声“是的,寒先生。”
“既然已经建成,这种基本的排水工作为什么还需要支教老师来做没有正常的排水疏通系统”
负责人继续擦汗,“排水疏通这个这个额”
后面有人连忙接话,“这个是外包项目,也在收尾工作里,暂时还没有完成。”
“外包项目”
寒时嗤笑了声。
他转身,微微躬身过去,拍了拍那开口的负责人的肩膀,笑得温润无害
“你们还真是拿我当什么也不懂的二世祖糊弄了,嗯”
“寒、寒先生”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和排在肩头那两巴掌,差点把那负责人压得跪下去。
“没关系,”寒时笑笑,眼神却冷,“把你们这整个项目的所有借贷账目全送回总公司,我不怕麻烦哪怕调一整个会计部门高薪加班一个周末,我也一定帮你们把这些烂账捋清”
说完,寒时径直往里走。
那几个负责人慌了,连忙喊着“寒先生”就要上前追,却被寒时随身带的保镖直接拦在了身后。
进到校区里面,寒时面上冷意缓和了许多。
校区内的多数支教老师,在这两天都已经听说也见过了这位来历不凡的审查代表。此时与他照面,纷纷打起了招呼。
里面有些面皮薄的女生,在和他对视后还会忍不住红了脸。
寒时走了半圈,仍未见丁玖玖的身影后,便索性从旁边拉了一个男生询问
“你们丁老师不在学校”
那男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您是说丁玖玖师姐吧”
“对。”
“她在那个教室里。”
男生伸手,指了指教区最深里,贴着山前树木草丛的一间矮房。
“刚刚有个同学过来,说总觉得那间教室后面有动静,丁师姐就跟着过去看了。”
“有动静”
寒时皱眉。
“具体什么我也不清楚。”
“好,谢谢。”
寒时迈开腿走向这男生说的那栋矮房。
其余保镖去拦那些负责人了,还有一个跟在寒时边上,此时也面色不善。
“小寒总,山里暴雨原本就危险,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吧。”
寒时瞥他一眼,敷衍地嗯了声。
两人前后走到了那房前,还有几个女生在外面清扫积水。
见寒时近身,其中一个最先抬头,然后慌忙拽了拽另外两人。
三个女生都有点兴奋又不好意思地看着走过来的男人。
寒时习以为常,开口。
“你们丁师姐在这间教室里”
“对,”最先看见他的女生压着赧然开口,“丁师姐刚进去,估计还”
话声未落,几人头顶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
像是夏日里的闷雷一般。
但寒时脸色却突然变了。
他抬头看向房后矮山
“山体滑坡组织所有学生迅速撤离”
寒时几乎在第一秒钟就厉声出口,旁边的保镖吓懵在原地,被他一脚踢在小腿上
“快”
校区里的学生终于回过神,尖叫声前后响起,所有人疯了一样地往校外冲。
这刹那间,那保镖也终于回过神,伸手就要去拉寒时
“小寒总,您快跟我”
只是伸出去的那只手却拉了个空。
寒时已经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最前的教室里。
“小寒总”
保镖回过神,目眦欲裂,箭步想冲上前。
然而便在他愣神的那十几秒间,携裹着大量泥土砂石和树木的山体滑坡,已经汹涌着拍上了这矮房的后墙和房顶
见事不可为,保镖咬牙扭头往回跑
拿出吃奶的力气,凭着最佳的身体素质一口气跑到了校外安全地区,保镖喘着粗气,嘶哑地冲那些呆住的负责人咆哮
“救援还不快他妈给我调救援队”
“”
哇的一声,不知哪个学生先哭了出来,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几个负责人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去打电话
烂账出错,他们卷铺盖走人。
可寒家的独苗如果折在他们手里他们几个恐怕命都保不住。
而此时。
被山体滑坡完全淹没的矮房里。
头顶的房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撑不住的土石瓦砾扑簌簌地落。
已经塌了大半而只余方寸的墙角桌下,寒时紧紧地抱着身下的女孩儿。
他额角冷白的皮肤上,此时被方才冲进来时砸落的土石蹭出了殷红的血。
丁玖玖已经抓着他的衬衫泣不成声
“我求求你求求你寒时你别管我我求你你别管我了好不好你别这样寒时我不要我不要你这样”
“”
寒时撑在女孩儿旁侧的手臂已经有些血肉模糊,昏暗而难以视物的光线下,他只听得到女孩儿哽咽得快要上不来气的哭声。
血顺着额角淌下来,将本就模糊的视线更朦胧。
他抬起无恙的那只手一把抹开,然后伸下去勾住了女孩儿的颈。
他自己不敢稍动,生怕再挡不住什么落下来的土石。
寒时将哭得打嗝的女孩儿勾进怀里,单手紧紧地抱紧了,像是要把她揉进骨里。
“丁玖玖不许再哭了。”
“”
女孩儿伸手在他背上只能摸到灼得她要疯了的粘稠血迹,她死死地咬着唇瓣,把那些呜咽憋在快要炸开的气管里。
她埋在男人的怀里哽得绝望
“你为什么要进来你他妈混蛋谁要你挡的”
寒时闷咳了声。
喉咙里满是血腥的铁锈味道。
他贴着女孩儿凌乱的发丝间的耳垂哑声地笑,字字却咬得狠戾
“老子没死就不准你受一点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