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点整,天色将黑未黑,路灯还没有亮。繁茂的树冠投下了一大片灰蒙蒙的阴影,柏映寒的车就停在路边那片阴影中。
“告别宴吗?”凌喻上车的时候嘴还硬着。
“是,”柏映寒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告别旧阶段,开启新时期。”
“等等,”凌喻见柏映寒要去拧车钥匙,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拔下,“我还有个问题……我觉得在这里说比较合适。”
柏映寒好脾气地:“你问。”
“能不能告诉我,那些一定要走的原因里,有没有关于我的?”凌喻说完,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比如说……避免尴尬之类的。”
柏映寒轻轻掰过凌喻的脸,让他与自己视线相接:“怎么会尴尬?”
“我自己也承认,在一些事情上,我可能过于古板了,”柏映寒说,“你觉得二百二十岁的人才可能在乎的事情,我的确也在乎。省院的招揽来得有些意外,在这之前,我确实没有想过要离开。”
“虽然也有不舍,但它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柏映寒顿了顿,“也是意外降临的惊喜。否则,我不确定自己跨过那道坎的时刻,会不会是在你的毕业典礼上。”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而后正色道:“那些原因里面,没有一个是为了避免尴尬,和你有关的,只有为了粉碎我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墙。”
柏映寒伸过手去:“回答完毕,现在可以把钥匙还我了吗?”
“不可以,”凌喻狡黠一笑,心头那点阴霾霎时被驱散的无影无踪,“拿别的来换。”
“别的”是什么,他觉得柏映寒听的懂,然而后者显然“辜负”了他的希望。
柏映寒把手伸进风衣口袋里,勾出了一把崭新的钥匙——是防盗门上的。
“华源东苑,E座,23楼。”柏映寒将钥匙递给凌喻,“学校东边,位置差不多在省院和泉建中间。”
他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有空调。”
凌喻脸上是大写加粗再加下划线的吃惊:“你……什么时候买的?”
柏映寒笑而不答,末了叮嘱说:“我哪天上班忘了带钥匙,可就靠你了,别弄丢。”
凌喻一个猛窜起身,勾住柏映寒的脖子去贴他的嘴唇,姿势有点别扭,短暂的一触即走。
柏映寒的心却好像被什么揉化了。
路灯猝然亮起,灰蒙蒙的树影碎了一地斑驳。
凌喻把车钥匙插|回原位,在暖黄色的灯光中眯了眯眼:“放心,人丢了钥匙也不会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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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夏右接到凌喻的电话,那边一开口,语气就格外严肃:“老夏,我跟你说个事。”
瘫在床上的夏右一个激灵,被这口气吓得坐了起来:“什……什么事?你现在在哪?”
那边沉默了两秒,接着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还欠我根烤串的钱没还?”
吓了个半死的夏右长出一口气,没骨头似的重新瘫了回去:“卧槽,大哥你想吓死我啊……我现在给你转。”
却听凌喻更加严肃地拒绝:“别还,千万别还!今儿晚上帮我兜个事。”
夏右瑟瑟发抖:“啥……啥事?”
“查寝帮我糊弄过去,没假条。”
夏右差点一跃而起:“大哥,我现在就给你转钱!转双份的!这事我兜不住!”
[每晚十点半查寝,禁止夜不归宿。特殊情况需当面请假,无假条者给予严重处分。]——所长王一鸣
凌喻:“反正我十点半前肯定回不去,随便找个什么理由糊弄一下——这个不是你强项吗?行了哥信你,挂了。”
夏右一声哀嚎:“别挂——好歹让我知道原因啊——”
凌喻:“我这边有个人要陪,走不开,哦对了,明天应该也不回。”
夏右慌了:“大哥你不会陷入什么传销组织了吧?要是被传了你就眨眨眼……”
……
打这通电话时,凌喻正坐在柏映寒疾驰的车上。
两人吃过晚餐,沿着北湖大道向东兜风。初春夜晚的风还带着湖水一般的沁凉,却并不凛冽冻人,凌喻把车窗向上调了调,使风鸣不那么响亮:“……就这样啊,谢了。”
柏映寒余光瞥见他收了线,揶揄道:“挺熟练的哈。”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是存稿箱君自动发送=W=
感谢墨团同学的营养液*5,锦书同学的营养液*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