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李定国所料,大清的礼亲王在收拢了那木图所部的蒙古兵后,就是将仅剩的军粮下发了下去,又命人宰杀了十余匹受伤的战马供残余在南关的一万余两红旗满洲兵食用。
控制粮食,固守待援,代善根本没有考虑,从大黑山那边战况来看,明贼肯定是要进击盛京的,如今大清军主力皆在锦州,根本不可能分出军马解金州之围。
求人不如求已,这个时候无论是代善还是喀尔楚甚至从南关岭撤下来的那木图都认为,只有不顾伤亡,杀出一条血路才能自救。
既然是自救,那就要突破明军的防线了,鉴于前几日八旗兵在金州战败的教训,代善和喀尔楚是做了相应的准备的。
为了防止明军的火铳和大杆子铳的打击,八旗兵在代善的严令下打造了近百辆盾车,那些不能用的棉甲也被八旗兵重新利用,覆盖在盾车前的挡板上。
根据哨探传回来的消息金州的明贼借着已方战败的空挡已经加宽了此前挖掘的壕沟,那些无耻的南蛮子甚至在壕沟后开始搭建泥墙,修建堡垒,想要将自己和自己这万余满洲大兵困死在旅顺至金州这六十里的狭长地带。
故此代善不准备等了,他要趁着还有粮食的情况下,一举突破明贼的封锁线,以最快的速度回防沈阳。
“阿玛,据咱们的斥候回报,明贼在金州东部的防线已经落成,小李贼这次是有备而来,金州方面的民夫就有数千人之多,孩儿以为咱们只有走二龙山西侧,全力突围,毕竟那里明贼只有一道壕沟,孩儿已经命人打造了一百余条三丈长的竹桥,只要咱们满州人和蒙古人齐心合力,一定能突破明贼的封锁的。”
看着面无表情么代善,喀尔楚连声安慰,当然他这话也是说给在大黑山率先撤退的蒙古额真那木图听的。
“多罗贝勒放心!”
只要你们满洲人不拿咱们蒙古人当炮灰,本额真自然不会畏敌不前。
那木图一脸不忿地看着喀尔楚,直接将在大黑山战败的责任推倒了满洲人身上。
“不要吵了!明日辰时出兵,咱们兵分三路,那木图所部的蒙古兵在左,喀尔楚走右侧的二龙山突围,本王自带中军,那木图你没有意见吧。”
“一切全听礼亲王号令!”
那木图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代善的方略。
代善安排好突围的策略后,即令各军回营休整,吃饱喝足,明日便要率军突击靖北军的防线。
还没回到营寨,喀尔德木尼就有些不忿地说道:“舅舅,代善这明明打的就是要咱们蒙古人和他的正红旗作诱饵吸引明贼的主力,让他的宝贝儿子喀尔楚走二龙山一带突围的心思,您怎么能答应他?”
“不答应,还能有什么办法?咱们从大黑山撤到南关岭时,可是一点粮食都没有。”
那木图耷拉着脑袋,他也是走投无路才答应喀尔楚下山的,要不然,自己好不容易带下来的一千多蒙古人恐怕两天前就断粮了。
“舅舅,咱们在大黑山率先撤离,您说就是咱们突破了明贼的防线,回到盛京,代善那老小子会不会把战败的责任推到咱们身上。”
喀尔德木尼到底年轻,心思比那木图要活落的多,还没突破靖北军的防线就开始考虑后续事宜了。
“你是说向明贼投降?”
那木图能抛弃察哈尔投靠建州,现在两红旗溃败,他自然也能抛弃建州向大明输诚了。
“嗯,镶红旗固山额真特祖都投了,咱们又不是建州女真,和明国又没有深仇大恨,凭什么投不得,当年咱们察哈尔还是明朝人的盟友,要不是大汗病死了,族里的老人又看好建州,咱们又怎么会投靠他们?”
蒙古人的天性就是崇拜强者,现在的形势又这么明朗,在喀尔德木尼看来投靠比建州更强的山东军,根本不是什么屈辱的事。
“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明天咱们收着点打,若是明军能稳住防线,咱们就抄了代善那老小子的后路,若是代善和喀尔楚能突围,咱们只能跟着他们一起走了,毕竟咱们的家小都在沈阳。”
次日辰时。
在大清的礼亲王代善的指挥下,残余的一万余满蒙大军全体出动,向着靖北军老本营的防线再度逼来。
清军再次攻击金州,这是李定国早就预料到的事,他也知道代善肯定会来拼命的,故此早就做了提备,以麾下悍将靳统武统兵三千守二龙山,白文选统兵三千守金州左翼防线,自己则亲领部将魏勇和贺九仪守中路。
没有震天的战鼓声,没有苍凉的牛角号声,也不需要代善用他的王旗大纛传递进兵的信号。
在清军抵达金州后,三路清军就扑向了靖北军那尚未完工的防线。
无数的正红旗和镶红旗满洲兵推着盾车,扛着竹桥以大无畏的勇气向着当面布防的靖北军冲了过来。
“开炮,开炮!”
李定国按刀立在一处高坡之上,当看到清军进入已方的火炮射程后,旋即下达了攻击的军令。
“嘭、嘭、嘭!”
部署在中军的四十门八百斤小炮依次被点燃,一枚枚炮子如同雨点般向着对面的人海砸了过去,铁弹砸落的瞬间就有数十个满洲兵被轰的血肉模糊。
那些砸中满洲兵的铁弹,去势不减,在落到地上后,又高高弹起,落在被砸死满洲兵的身后的清军脑袋上。
“咔嚓、咔嚓……!”
这是满洲兵脑袋被砸破的声音,还有盾车被铁弹轰到,木料断裂发出的声响。
有几个满洲兵,被那实心的铁弹穿透了胸膛,肚子上露出了碗口大小的血洞,被炮子砸的稀烂的脏器顺着血水流的全身都是,那临死的惨叫声令他们身侧的满洲兵人人侧目。
那些穿透了清军士兵的炮子去势不减,又顺势击翻了几个紧跟上来的满洲兵。
“快躲到盾车后面!”
正红旗第一佐领诺敏,挥着刀不停的嘶吼,这刻,在他的眼中只有不断推进的盾车是他的依靠。
“嘭!”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一枚炮子正中一辆清军炮车的龙骨,那巨大的冲击力令八旗兵草草打制的盾车瞬间就四分五裂,躲藏在盾车后推进的满洲兵,不是被穿透盾车的炮子击中,就是被到处飞射的木料砸的晕头转向。
那盾车的车轱辘也在炮车被击中的瞬间弹飞了丈许高,然后重重地落在两个清军士兵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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